第54章

时间一晃而过, 闻清乐如期前往约定的地点。他没有直接瞬移到屋子里，而是选择从街口走过去。

这一条路，他从前不知走过多少次, 以前人声鼎沸, 现在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安静非常。不过也是, 祝霄就在这里住着, 周围又怎么可能还有闲杂人等居住。

闻清乐边走边看，不一会儿, 就走到了祝霄的住所前。

闻清乐以前当然是有这所房子的密码的，可现在他不知道密码有没有改过, 就算没改, 他也不可能大大咧咧的输入密码自己开门。

……这感觉很奇怪，仿佛他是来做客的一样。

闻清乐抬起手要敲门, 门却是突然开了。

多日未见的祝霄站在打开的门后，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衣长裤，英俊的五官上没有什么表情，他退后一步, 示意闻清乐进来。

在见到这张脸的一瞬间，闻清乐顿时想起了那件应该永远埋在土里, 永远不见天日的幻境里的事。

幻境里的祝霄会因为他的前夫而吃醋，会抱着他, 给他带来无上的愉悦……甚至会在他耳边说情话。

但好在这个祝霄并不是幻境里的祝霄，他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闻清乐深吸一口气，收敛了心神，迈开腿踏进屋，门在他身后应声而关。

闻清乐终于得到了机会, 这么多年过去后，第一次全方位的再见到这所房子。

他刚穿来时是在卧室，卧室的摆设和他走之前一模一样。而现在他看着客厅餐厅，并不算太意外的发现，客厅餐厅里的摆设也和之前一模一样。

闻清乐仔细辨别着，发现这里确实没有埋下任何机关和陷阱。

“坐。”祝霄说。

闻清乐微微一惊，看向保存得相当完好，看起来就连祝霄本人也没舍得坐过几次的沙发，再次确认道：“我能坐？”

祝霄好像楞了一下，冷着一张脸看他:“那你可以站着。”

闻清乐应了一声，祝霄等了一会儿，看闻清乐好像真的没有要坐的意思，只好尽量不露出真实意思的找借口让闻清乐坐下。

“以前我和其他人不在的时候，闻清乐想必没少带你来这里，你现在也不必客气。”祝霄没有看闻清乐的眼睛，“更何况以你现在的身份，你站着显得我招待不周。”

闻清乐：“……”

所以祝霄是觉得，他早就在被闻清乐强迫的时候带来过这里了吗？

说不定在祝霄眼里，这个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被他滚过了。

这个猜测还挺符合他在祝霄面前塑造的身份，闻清乐也懒得反驳，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拿出他准备的东西。

这是他在这段时间里制作的一个可爱型小木头人娃娃，说实话没有太大价值，但闻潇很坚持要让他送这个东西，说根据研究，祝霄会喜欢这个。

“这就是他留给我的……遗物。”闻清乐面不改色的说着，“你要就给你，反正我留着也没用，还看得心烦。”

闻清乐将木头人放在茶几上，随后观察起祝霄的表情。

祝霄盯着那木头人几秒，嘴角极快的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拿起来查看。

闻清乐不动声色的观察，根据他对祝霄的了解，这个反应就是很喜欢了。

这份喜欢看起来不像是伪装，而是祝霄真的对这个小玩具爱不释手。

祝霄摸了一会儿木头人后站起身，将东西拿去妥善存放，闻清乐在这个时间段里再次观察所处的这间屋子。

看着各种熟悉的物件，一个之前没有思考过的问题窜入闻清乐脑海中。

既然祝霄那么讨厌他，那为什么要将有关他的东西保留得这么好？不会睹物思人，对这些东西感到厌恶吗？

而且祝霄就算是因为他这个外人得到遗产而心理不平衡，想要将遗产拿回来，那么拿到手之后，完全可以反手将这份来自于所厌恶的人的遗产毁了，为什么要小心保存？

【宿主，我知道为什么！】安静围观的系统突然激动起来，【就像我以前说的那样，时间已经冲刷掉了仇恨，现在他就只剩下对你的怀念之情了！我就说嘛，哪里有什么仇恨是跨越不过去的呢？】

闻清乐下意识的想反驳，回过神后眼睛又渐渐亮起。

……好像真的是这样，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得了祝霄为什么愿意好好保存这些东西。

祝霄真的不恨他了吗？

祝霄放好东西走回来时，就见到坐在沙发上一脸沉思不知在想什么，好像还有些高兴的闻清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你……”闻清乐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符合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对着祝霄质问，“你不是跟我一个立场，很恨闻清乐才对？为什么要留着他的东西，你也不嫌恶心？”

祝霄的步伐停了下来，他看着闻清乐半晌，突然笑了一下，像是有些讽刺：“我为什么要觉得恶心？我跟你从来不是一个立场。”

短短一句话，闻清乐仿佛听见了烟花盛放的声音，他差点就喜形于色，但还是用自己最后的自制力将脸上表情维持住，假装愤怒的站起身。

“你胡说八道！”闻清乐逼近祝霄几步，装作气急败坏的去推祝霄，“他这么对你，你难道就不恨他？”

祝霄没有反抗，他任由着闻清乐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着抵在墙上，安静的面对的质问。

闻清乐虽然面上不显现，可手心里都出了汗，祝霄接下来的回答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如果祝霄真的对他不再怀有恨意，那么也许他能脱下马甲，用真实身份与祝霄进行对话。

……他一点也不想跟他们做敌人，如果能回到过去的关系，那是再好不过。

闻清乐紧张的盯着祝霄，而祝霄也终于开了口：“我不恨他。”

听着这话，闻清乐就要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然而他的嘴角甚至还没来得及翘起，就被祝霄的下一句话砸懵在原地。

祝霄漆黑的眼眸看着他，眼底是让闻清乐都感到有些恐惧的爱意：“我爱他。”

闻清乐呆呆的看着身前的祝霄，尝试着用短路的大脑将祝霄说的两句话拼在一起理解。

祝霄说不恨他。

祝霄说……爱他。

屋内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闻清乐面色突然一白，迅速抽回了按着祝霄的手。

闻清乐后退几大步，面色煞白的说道：“我看你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祝霄低下头，整理被闻清乐弄乱的衣服。他的眼睛被垂下的额发遮挡，让闻清乐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祝霄边整理着衣服边说道：“你可以当我疯了，但如果不是把你当做情敌，我当初也懒得管你。”

怪不得，祝霄会把他留下来的东西好好保存。

怪不得，当初他表明身份以为能和祝霄缓和关系的时候，祝霄更加的愤怒。

闻清乐在混乱中理清了逻辑关系，无力的发现祝霄说的可能是真的，他抓不到任何一点有逻辑漏洞的地方。

祝霄整理好衣服，逼近过来，漆黑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你和他相处得久，你说，如果他还在，会愿意接受我吗？”

闻清乐僵硬的偏过头，避开祝霄的眼神：“我不知道。”

闻清乐停顿一下，缓一口气：“我不是他，我不知道。”

祝霄没有对闻清乐的回答发表什么看法，他观察着闻清乐的表情，轻声问：“觉得恶心？”

“不恶心，只是——”

只是太过突然，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闻清乐已经不想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他严肃了脸色，将话题拉回正轨。

“少废话，我来这里见你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不希望我把这些东西都——”闻清乐冷着脸，看一眼四周被精心保护的东西，到底是没舍得说出让祝霄投降，否则就把这些东西全都毁了的话，而是换了一个套路，“我们出去一对一，不许叫帮手，否则别怪我现在就毁了这些东西。”

祝霄轻声道：“你想要我的位置，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闻清乐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祝霄继续说：“你实话告诉我，让你统一这个世界，登上最高的位置，是不是他的愿望？”

闻清乐一愣，脑海中涌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道说……

闻清乐缓慢的点了点头，精神高度集中的看向祝霄。

祝霄似是承受不住的闭了闭眼，缓了片刻后，祝霄转身去书房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面。

“你过来。”祝霄说。

闻清乐走过去，看到了那份文件的名字。

……他在不久之前，才和夏倐凤签订过一份相似的协议。

关于领土管辖权变更的协议，也就是……将领土和地位转让给他的协议。

闻清乐震惊的抬头去看祝霄，祝霄垂着眼，就仿佛他拿出来的不是什么能引起世界动荡的协议，而只是一张废纸。

“你……”闻清乐无数句话堵在嗓子眼里，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祝霄会选择这么做，就因为这是他的愿望，所以不管多侵害祝霄自己的利益，祝霄都希望这个愿望圆满达成？

祝霄自己首先在协议上签了字，然后将协议推给另一侧的闻清乐：“签了。”

闻清乐说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签了字，犹豫的问道：“之后你要去做什么？要不要……要不要继续跟着我做事？”

“跟着你？”祝霄看向他，“你用什么身份跟我相处，情敌？”

祝霄眼中隐隐含着某种期待，这份期待闻清乐却并不能看懂。

他不敢突兀的在祝霄面前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签完协议后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走到了大门边。

离开之前，闻清乐回头看了一眼。

祝霄沉默的目送着他，似乎透过他想到了谁，眼中透出几分他所熟悉的热意。

闻清乐转回头，他紧了紧外套，仓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