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查尔果然出去打猎了, 他把一头巨大的蛮牛丢到外面的空地上，然后翩然滑翔进自己的房间，看上去似乎不到吃饭的时候不会出来了。

因为来了新的工作, 交易市场很快就解散了。康南承诺明天会继续开，让大家安心的去工作。

安迪一家子直接钻进了打铁作坊, 他们得在寒冬来临之前尽可能的多打出几口大铁锅。铁锅可是好东西, 不少平民家并没有铁锅, 撑死只有一小块铁网用来煎肉排。当然, 肉排也是很难得的东西, 所以铁丝网都小心的保存好了, 避免用的时候会坏掉。

现在国王陛下大发慈悲, 给他们每家每户都准备了一只铁锅！这可是能传家的好东西啊，他能不上心吗？想想以前，他虽然是个铁匠, 却也用不起铁锅, 家里撑死弄快铁板, 就这还觉得自己了不得呢。

爱莎点兵点将了一群人把新来的奴隶们都分开，挨个的洗刷。他们现在已经感受到了每天洗漱的好处，不但身上清爽，而且也不臭了，也没有虫子了，更是不爱生病了。所以看见这群脏兮兮的家伙们, 都恨不得拿大刷子直接按在地上刷！

天气已经冷下来了，不太适合露天洗澡。还好康南早就准备了一个专门的房间, 几口大锅烧热水，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冻不着人。洗刷干净的奴隶就全部塞进西厅, 由专人看着。过两天秋收的时候就分成了十人一个小组赶去地里干活。

一部分人去收了庄家，另一部分人开始准备储藏过冬的东西了。

山里有一部分野果子起霜了才能熟，老竹子也得砍了，避免因为涨得太多而一片片的死掉。适合喂鸡鸭的也都得收拾出来放好，平时办上米糠就是鸡鸭鹅最爱的饲料了。地里收回来的秸秆也都要妥善放好，不但可以生火，还能喂牛喂马。

今年倒是不用为储备柴火浪费时间了，兰蒂斯带回来的不少树木灌木都已经被处理好了，别说烧一个冬天，哪怕两个冬天也能撑过去。

查尔又开始了每天打猎的工作，这段时间森林里的魔兽经过食物最富足的夏季和秋季，早就养的膘肥体壮。而且如今的奥兰卡没有了佣兵，魔兽获得了足够休养生息的机会，繁育出了不少小魔兽。查尔每天不过就是抓一两只，对魔兽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损失，甚至还能解决争夺地盘的问题。

等第一场雪落下之后，整个奥兰卡变得宁静起来。

原住民们收获了第二茬粮食之后跟国王陛下交换了不少从未吃过的食物，这些食物大多都是从海边弄来的——一些长的奇形怪状的鱼，被晒干困成一捆据说是海里的一种菜，还有一小块一小块从贝壳里挖出来的贝肉，泡发了用来煮汤鲜美得很。更别说这段时间查尔大人送来的各种肉食，被人们大块小块的换了回来，蒸熟了之后用整出来的面包夹着吃，又咸又香，特别下饭，中午吃上一顿等晚上还觉得肚子撑得慌，随便吃个土豆地瓜就能解决了。

第二批的奴隶也有宿舍住，他们其中一部分人被安排了巡逻和清理秽物的工作，凡是身上有活儿的每天都能吃到两三个油炸的肉丸子！这让他们的工作十分积极，恨不得能把这一份工作干一辈子。而且想到明年他们就会有地种，简直兴奋的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头。

只是第三批奴隶比较惨了些，他们没有厚衣裳所以很多活儿都没办法做，每天只有几个土豆作为食物，还要被人指挥着饭前便后洗手，撒尿都要有固定的地点。奴隶们早就习惯听话了倒还好说，只是这一群人里面未必只有奴隶。

他们被剃了光头，穿着粗糙的衣服，啃着难吃的土豆，憋屈的窝在角落里。他们是跟随者子爵一起逃出来的奴仆，说是奴仆但是也都是子爵贴身的，地位比一般的平民还要高。原本他们这群人是打算混在奴隶里面从领地逃到主城去的，可是谁知道半路遇见了一头龙！及其不讲理的把他们弄到了这里！

原本他们还在河边的树洞里藏了魔法戒指，打算等逃出去找到住在主城的三皇子再回来取。可是谁知道这一下子从白兰地国来到了奥兰卡国！如果是走着回去，怕是要走上好几年，毕竟奥兰卡国连个魔法马车都没有，更别说传送阵了。

一开始子爵说的挺好，只要奥兰卡的国王给了他尊贵的待遇，他就把藏在奴隶里的贴身护卫们都挑出来，让他们也能享受好待遇。可是现在呢？子爵和他的弟弟妹妹被关进了牢房，这一晃就过去一个多月了，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还说什么好的待遇……

护卫们看着手里的土豆，嗅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肉香，掉下苦涩的泪水。

今年黄豆的收成不错，康南留下大部分饱满的黄豆做种子，另一部分则发酵成了酱块儿储藏起来，留着明年下酱吃。现在奥兰卡的调味料也有不少了。被兰蒂斯带回来的虽然没有办法种植可是数量很多已经晒干了的青胡椒，各种黄柠檬青柠檬，大大小小的葱头，已经收了好几茬的茴香与茴香籽。这茴香籽就是烧烤必备的灵魂孜然，必须得好好保存。

还有奥兰卡大面积种植的七八种辣椒，从山上摘回来的花椒，部分花椒树已经移植到了城堡后院，还有一些新树苗被城民们搬回家种在了花盆里，等开春的时候也可以移栽到院子里了。

辣椒花椒茴香已经实现了人人有份，可以做成辣椒粉辣椒油或者煮辣椒酱保存起来用来改善生活。花椒炒熟碾碎跟盐巴混合就成了椒盐，炖菜的时候撒上一些特别提味。如果是分到了新鲜的肉，还能在家里享受一下铁锅煎肉排，那就是相当的滋润了。

这些原本都是权贵们能享受到的东西，但是在奥兰卡，哪怕是奴隶也偶尔能品尝到，可以说生活进入了一个不错的状态。

但是康南想要的不只是这些。

他想弄出更多的，可以量产的调味料为国家的产业支柱多上几层保障，明年若是粮食丰收，他还打算酿酒，然后用酿出来的酒水跟矮人合作。因为他知道只有建立在金钱上的合作才是最稳定最长久的，就算这些种族会保障他的小命，但是哪怕是巨龙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长久的不闻不问就会导致疏远造成各种疏忽，康南可赌不起这些。之前他用了奥兰卡煮出来的一大半的盐巴才换来了铁矿与煤石，但是盐巴交易每年也就一次，而且没有了奥兰卡的盐巴，其他沿海城市照样会输出盐巴产业。不是独一份的生意就会产生竞争，现在的奥兰卡可经不起经济上的动摇，他绝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盐巴上。

明年他还打算修缮码头，找靠谱的人常驻盐场。除了晒盐和运输小海鲜，最好是能修复几条船进行近海捕捞。就算捕捞上来的海产品不卖，但是也能供给自己国家的人吃，好歹还能抵一部分粮食呢。

爱莎端着一碟子柠檬糖藕上来给康南当零食吃。现在因为天气寒冷，外面零散的活已经都交了下去，完全用不着他操心，干脆就窝在屋里了。而且也因为入冬，龙族比往常更喜欢睡觉了。

还记得去年冬天康南刚到这里，查尔满脸不耐烦的给他吃难以下咽的面包跟烤肉，生怕这个瘦弱的小国王死掉给他添麻烦，不得不每天盯着。如今天一冷他也不打猎了，整只龙团在房间里酣睡，连饭都懒得吃了——除非康南下厨做好吃的，否则他绝对不起来。

兰蒂斯同样会在房间里睡觉，只是他没有变成龙，而是跟睡美人似的躺在他的贝壳床上，裹着柔软温暖的蚕丝被子，睡的像个蚕茧。

“陛下，外面又下雪了。”爱莎把糖藕放在桌子上，走到阳台看了看，道：“外面的河水已经冻上了，大家都不愿意出门，感觉没有去年热闹了呢。”

康南笑道：“想要热闹还不容易？我正打算跟埃迪商量让他教你们识字呢，你愿意不愿意学？”

爱莎是康南的贴身女仆，一般贴身的仆役是不允许识字的，因为只有这样他们的主人才敢放心的在他们的伺候下写一些机密的东西。

爱莎听到这句话直接愣住了，“陛下……是不喜欢让我伺候了吗？还是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太好看又十分粗壮，可是……”

康南连忙制止她道：“你这是说什么？我当然需要你啊。你不识字，以后我要整理资料去找谁？难不成让兰蒂斯给我整理这些东西？”

“可是……”爱莎还是十分纠结，主要是思维没能转过弯来。

“我不讲究那一套，而且真的是机密的话，我都加密过了，别说你，哪怕是兰蒂斯和查尔这些博学多闻的龙都不会认识。可是我需要你们都识字，只有这样我才能交给你们做更加重要的工作。爱莎，在奥兰卡，除了你们一开始就跟着我的这些人，我还能信任谁呢？”康南的声音满是诚恳，他看向爱莎，轻声道：“而且，我一直没有真的把你当女仆使唤，你可是我们城堡里的大主管呢，以后还要管理更多的人，不识字怎么可以？”

爱莎的嘴角抖了抖，泪水哗的涌了出来，“我愿意为了陛下而识字，只要能替陛下分忧，让我做什么都好！”她激动的哭了好半天才收住眼泪，然后按照康南的要求去挨家挨户询问谁愿意来识字，顺便问一下谁会游泳。当然，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识字的，这一批的扫盲班只有原住民可以参加。第二批的话得看剩下的那群人都是什么品行了。

康南不是圣母，也不会弄什么假善良。他虽然一直嘲讽自己之前是扶贫如今还扶贫，但是一个是背后有国家支持的扶贫干部，一个是只能自力更生从头开始的落魄国王。一个封建国家想要管理好，绝对不能太过冲动，尤其是不能一锅烩。

否则这一锅烩下去好的坏的都有，真出来几个老鼠屎，真的要浪费整一锅粥了。

他现在重用原住民，虽然原住民老人孩子多，但是老人有生活经验，孩子能从小开始培养，这些都是国家隐形的财富。他要先稳住经济根基，然后开始搞建设，最好能和其他种族达成长期稳定的保护工作。这样他就不用去自己弄什么军队，而是能够敞开了开展一些贸易活动。

等奥兰卡的名气再一次大了，他就可以吸收那些被圣庭以及法师协会压迫的人，逐渐变成奥兰卡的忠实国民。

这可是个三年一阶段，五年一目标，十年一进步的长久计划，康南觉得等自己三十来岁了就可以挑几个孩子培养成奥兰卡后续的接班人，让奥兰卡成为一个彻底的贸易城市。

在奥兰卡，没有穷苦的奴隶，没有趾高气昂的贵族，也没有那些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所谓的圣庭教会和蛮横死要钱的法师……

康南正在畅想，突然被一阵敲门声从美梦里拽了出来，“谁？”

“陛下，是我，埃迪。”

埃迪走了进来，悄声道：“陛下，我已经确定了被我们关进监牢的确实是白兰地的子爵。”

“确定？你怎么确定的？”康南有些诧异的问。

埃迪道：“我有个地精好友，他从矮人那里打听到我来到了奥兰卡，专门跑来看了我，我就让他帮我去打听了。大人，地精在打听消息这方面绝对是整个世界最厉害的，只是他们胆子太小，平日里都和打铁矮人们在一起。”

听到是地精打听的，康南松了口气。地精这种绿皮的小玩意儿及其不受魔法世界的欢迎，因为这群小东西擅长挖洞，而且挖的又快又安静，谁也不知道自己床底下或者柜子下面的石板下会不会有一只地精在偷听什么。因为地精的这个特性导致他们经常会被捕捉卖到黑市，然后会被权贵买回去带上魔法枷锁，训练成用来打探消息的密探。

不过也因为地精十分胆小，他们大多长时间躲在地下，想要捕捉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能跟地精当成朋友，不得不说埃迪确实有两下子。

监牢里那三位确实是白兰地逃出来的贵族，主要也是因为他们倒霉，其中那个子爵今年才刚三十五岁，刚刚继承了爵位，得了封地。还没等在封地上风光几天呢，红沙那边就打听到这边防卫薄弱，直接带着军队打了过去。

这位尖叫鸡子爵吓得要命，几个大小老婆跟孩子都不要了，倒是记得带上了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几个贴身侍卫，穿了奴隶臭烘烘的衣服，把所有财宝塞进戒指里就逃了出来。

因为眼睁睁的看着红沙的人找到了几个伪装出逃的贵族并且砍掉了对方的脑袋，他们也吓得不敢随身带着戒指，而是把戒指塞进了树洞里，打算躲过这一阵再回来拿。

但是明显他们的命不太好。

埃迪掏出了几个戒指递给康南，笑道：“我的地精朋友打听到了这件事，也找到了他们的戒指，顺便给我送了过来。而且他还告诉我，因为鲍勃子爵自己逃走了不说还带走了弟弟妹妹，导致最后领地虽然又被打了下来，但是爵位被取消了。如今是他的长女继承了爵位，还发布了鲍勃子爵的死讯，说如果鲍勃子爵再次出现，那一定是因为被魔鬼侵占了身体。任何人见到他们，直接杀了就是。”

埃迪又说了一些关于白兰地这个子爵的八卦，最后都觉得鲍勃子爵沦落到这个地步，也真的是自己自找苦吃。

“这姑娘够狠的。”康南也忍不住笑了。鲍勃丢弃了妻子和孩子，又担心自己逃走了死在半路弟弟会继承自己的爵位还有自己的妻儿，又希望能找到靠山贡献出自己的妹妹获得优待。两手都想抓，结果什么都没抓到。

康南摆弄着三只戒指，这三只戒指其中一只华丽的夸张，估计就是那个鲍勃子爵的，另一只也十分粗大，应该是子爵弟弟的。还有一只十分小巧，上面就镶嵌了一枚蓝宝石，这应该是那个可能会被子爵献出去讨好其他贵族的妹妹的。

“这段时间他们在牢里住的如何？”

埃迪笑道：“兰蒂斯大人给牢房下了禁魔术，他们就算有魔法也施展不出来。每天按照奴隶的食物送去，一开始鲍勃子爵和他弟弟并不吃，还将食物打翻。后来饿了也就捡回来吃了。几天后又说把妹妹先给陛下您，祈求您放他一马，兰蒂斯大人下去转了一圈，他们似乎就歇了这个心思。”

康南一愣，“兰蒂斯去过了？”

埃迪忍笑道：“兰蒂斯大人说那个姑娘太丑了，配不上您。”

康南：……

这条龙最近怎么回事？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啊。还是说因为有了合作所以真把自己不当外人了？说别人丑？问题这个世界上能入他眼的美人怕是压根没几个吧？

埃迪想了想，又道：“不过爱丽丝那个姑娘似乎从未抱怨过，还经常跟去送餐的仆役要水进行洗漱，而且也剃了头发。我觉得那个姑娘跟她的两个兄弟似乎不太一样。”

康南把玩着那几个戒指，道：“再过一段时间，你可以单独问问那个姑娘……叫爱丽丝是吗？问问她有什么想法。至于鲍勃和他弟弟最好不要放出去了，你和兰蒂斯都被他见过正脸，你能认出兰蒂斯，他们未必认不出来，万一出去胡乱嚷嚷也是个麻烦。”

埃迪摸了摸鼻子，道：“陛下英明，我还想呢，如果陛下心软把他们放回去，很有可能半路我就把人截杀了。”

康南：……

不是，你一个法师这么残忍的吗？我要好好想想到底让不让你去做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