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凉菜

五六月的明媚阳光下, 赵单识家院子里堆满了一个又一个竹匾，里面全是红彤彤的草莓。

微风一吹，满院的甜香关都关不住，直飘得到处都是。

兜兜已尝过草莓的滋味, 他趴在小床里，扒着围栏看外面的草莓，口水一串串地流。

他第一次吃果泥, 赵单识不敢给他多吃，也就让他吃了大半个蛋黄大小的草莓泥尝了个味。

兜兜聪明，第一次吃，他已经彻底记住了这个水果的味道。

赵单识拍好视频回来轻轻搓了搓他的脸, “嘴馋也没用, 起码到明天才能再吃一点点了。”

“咿呀呀。”兜兜笑起来，露出两粒小白牙。

赵单识现在头发长了，平时干活的时候一不注意就会掉下来遮住眼睛, 他现在多用黑色发带把头发扎起来, 绑成一个小小的丸子头。人好看，弄什么发型都好看，他这款发型没少被粉丝们夸。

他们把做草莓蜜饯的视频拍好剪辑下来, 当晚就上传了，粉丝表示很惊喜, 再一刷新, 底下已经有了十几条评论。赵单识回复他们。

-啊啊啊, 哪里来的草莓？这草莓颜色也太好看了吧。——谢谢, 自家种的哟。

-单识小哥多才多艺得简直不像个男孩子。——如假包换的男孩子。

-这么好的草莓，用来做草莓蜜饯，实在有点暴殄天物了。——是有点，发生了点意外，不得不提前摘下来，不过我们家的草莓蜜饯也很好吃啦。

-单识小哥，这些草莓是你们自己家种的吗？看起来好诱人啊，你们卖草莓吗？——暂时不卖，现在有专门合作的水果店。以后要是种的东西多了的话，可能会通过淘宝的途径卖一些。

-单识小哥，请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吃到你亲手做的草莓蜜饯——转发本条视频再@一个人，抽十人各送一罐草莓蜜饯哦。

-小哥好勤快！爱你！【心】【心】【心】——谢谢夸奖呀，我会继续勤快下去，还请多多支持。

回复完这几条评论之后，赵单识照例转发，然后约定抽奖。

黎凭过来看，“已经一万三千多粉丝了，我看拍完端午那期视频，我们就买个微博热搜吧。”

“行。对了，师兄，你说我们的淘宝店什么时候开起来好？”

“再过一段时间，现在开淘宝店也没什么好卖的，过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请到靠谱的人帮我们分担手头上的工作，差不多就可以把淘宝店给开起来了。”

“嗯，我感觉得开始物色人选了。”赵单识掰着手指头数给他看，“现在马上六月，番薯、玉米、大豆等都要收了，这些送去集市上卖不上价，得走网购途径。”

赵单识在种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些都要加工成成品卖出去，番薯洗成薯粉，玉米做成玉米面或其他，大豆可以弄成豆干，要是受欢迎的话，就这样卖也没关系，不过肯定要比在县城里卖的贵，到时候起码要打个有机的噱头上去。

“有没有什么想法？”

赵单识盘腿看着他，惆怅地摇头，但凡有一点本事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去了，留在村里的年轻人要么好吃懒做，要么有自己的事业要做，不会给人打工。

他寻摸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不急，再看看吧。”

他们网店还没开起来，和他们合作卖草莓李老板那头倒先出了岔子。

黎凭这段时间感觉到李老板态度不是太对，原本一收到草莓就给他们打款的积极态度不再，聊天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么热情。

今天没送草莓过去卖，李老板也没发微信来跟他们约定第二天卖草莓的事情。

以黎凭的经验来看，这摊子生意多半要黄。

赵单识不解，“我们的草莓在他那里卖的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他会不想卖了？”

“就是因为生意很好啊。”黎凭笑笑，“草莓卖得好，也带动了其他生意。我们的草莓进价贵，他挣不了多少钱。草莓这东西又娇贵，送过去了如果第一天卖不完，第二天就大打折扣，尽管我们已经尽力控制发货量，他处理起来还是挺麻烦。”

赵单识皱起眉头，“即使这样，他也没没道理中断我们的合作啊，毕竟我们的草莓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客源。”

黎凭笑笑：“他当然不想中断，不过也没多大热情就是了，我估计他想抻着我们，让我们主动降价。”

“我们这么优质的草莓，卖这个价不算贵。”

“市场影响价格，在这种小市场，没有足够多的高端人群来消费我们的草莓。对与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我们的草莓已经卖出了奢侈品的价格。”黎凭揉揉他的脑袋，“李老板不要我们的草莓也没关系，正好我们不是要顺便卖其他的菜么？在县城里租间铺子，我们自己卖吧。”

赵单识道：“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

黎凭没有预料错，他发微信问李老板，第二天要不要送草莓过去的时候。

李老板那边过了一会才回信息：六七十斤我可能吃不下了，要么你送少一点，就送三十斤过来？黎先生，你说过批发价二十三一斤，包圆才二十五一斤，那你明天送过来的草莓，我付二十三块一斤就行，对吧？

李老板算盘打得响亮，他已经卖了有一段时间赵单识家的牛奶草莓，就算县城里还有别家也在卖这个草莓，熟客也认准了他家的草莓买。少进几斤对客流量没什么影响，他却能省好多事儿，价格还低。

黎凭将手机屏幕转给赵单识看，笑了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赵单识一想，也绕过弯来了，不由有些失望地嘟囔，“李老板的店已经做起来了，自然不需要我们的草莓再帮他吸引噱头。那我们怎么办？剩下的草莓全做成蜜饯也不划算啊。”

蜜饯价格高是高，不过花费的原料和时间精力都比较多，做多了不划算。

再说他们的网店八字还没一撇，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起来？现在早早做那么多，到时候还不一定是什么情况。

黎凭揉揉他的脑袋，“别担心，货是我们的，主动权也在我们手上。李老板不想要，我们不卖给他就是了。”

“这样行么？”

“怎么不行？”黎凭淡定，“我给他打个电话。”

李老板心虚，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他避无可避，才勉强接起电话来，“黎先生，你那个草莓啊，我是真要不了那么多，不是我不守信用，是大家这个草莓已经有点吃腻了，没有以前那么好卖。草莓这东西吧，也不比别的水果，性价比比较低，大多数人家偶尔买个两斤两斤尝个鲜就行了，不会天天吃，我这生意也不好做啊。”

黎凭耐心的听他说完，附和道：“确实是这个理。”

老板心下一喜，立即道：“哎，感谢你的理解呀！你们大城市回来的人就是明事理！那草莓你明天发三十斤过来就行。”

“不客气。”黎凭笑笑，“李老板，你那边调整进货，我这边也调整发货。要不，我们的合作就算了吧？”

“哎！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李老板傻眼了，“不是说批发或包圆吗？我现在不想包圆改批发了，怎么就不行？”

“我当时跟你谈草莓生意的时候说的是二者选择其一，现在没这个条件了。”黎凭耐心道：“你卖我们家草莓也有一段时间，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怎么着也没吃亏，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李老板噎了一下，“你们还去找别人家包圆啊？”

黎凭淡淡笑了笑，“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在李老板的忐忑中，黎凭挂了电话，然后给赵承家发信息，告诉他明天不用再帮忙捎带草莓。

赵单识凑近黎凭，“师兄，接下来我们走那一步棋？真的另外找合作伙伴么？”

“当然不。我们有资本有产品，哪里需要经过别人的手，让别人再赚一道钱？”黎凭看他，“你不是一直想去县城里开个铺子卖我们的蔬菜么？现在计划提前了，我们明天就去看看哪里有合适的铺子。”

“那看铺子的人选？”

“起步阶段，我们两个先看着。铺子开起来了，面向社会招聘就行。只要我们给的条件好，不愁没人来应聘。”

赵单识一拍脑袋，“这倒也是，是我思维固化了，老想着找熟人。”

“行了，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带兜兜再去县城里逛逛。”

他们今天已经把能摘的草莓全摘了，估计得再过两三天才有草莓熟透，到时候再再也不迟。地里的活有赵文德看着，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活计，完全不必担心。

第二天一早，赵单识跟老爷子一说，老爷子高兴地连连点头，“做生意好啊，总比做农民好。”

他一直担心赵单识黄土背朝天地做农民太过辛苦，也觉得做农民没什么出息，不太支持他回来种田。

赵单识知道他的想法，揶揄，“那我当老板去了，有出息了吧。”

老爷子咂咂嘴，反应过来，“也不是说你当农民就没出息，就是不太合适，好好一个大学生做什么不好，回来当农民。”

“农民有什么不好？民以食为天，没有农民，哪来的食物？”赵单识走到老爷子背后，捏捏他肩膀，“爷爷，您看我回来种田也种得有声有色，我就回来当农民，也要当现代化的农民。我心里都有数，您就别担心我了。”

“我没担心，为你骄傲呢。”老爷子拍拍赵单识的手背，“不管你做什么，好好过日子，爷爷就放心了。”

“爷爷，我们今天去县城看铺子，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一把老胳膊老腿也看不出什么，没得给你们添麻烦。”老爷子摇头，“你们要带兜兜去不？”

“带，兜兜喜欢凑热闹，现在天气好，顺便带他出去走走。”

黎凭浇水回来后，赵单识和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县城。

黎凭的车就停在院子外面，赵单识细心地把提篮固定好，又把兜兜抱进去。

兜兜现在已经知道，只要上车就是出去玩，他一被抱进车厢就十分兴奋，整个人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力气大得赵单识险些抱不住。

“我看我们得装个安全座椅了，提篮小了点，已经不够兜兜发挥。”

黎凭走到后座查看一下，兜兜躺在提篮里果然有些活动不开，“过几天吧，那我们把铺子的事情定下来了，看看要不要回X市一趟。”

赵单识没意见，“也行。”

两人开车往县城出发，赵单识坐在后座看着兜兜，“师兄，我们等会去县城，主要还是围着那几个大的菜市场转转吧？那里客流量大，租金贵一点也值了。”

“行，先去看看。”

几个菜市场都挺大，两人抱着兜兜走了一圈，最后选定城中心那个菜市场。

菜市场好几个铺子都在招租，赵单识和黎凭商量了一下，最后找了一家，进深十米，面宽三点三米，层高四点三米，面积六十平方米的铺子。这间铺子就在市场外面，靠水果档一侧，不用和肉市场挨着，味道也不大。

这间铺子由原商家转租，一千八百一个月，要求押二付一，至少租一年。

两人都对这个环境挺满意，打电话叫铺主出来详谈，那边听说他们打算卖菜也没什么意见，双方讲了一下价，把价格定在一千六百一个月，然后爽快把合约给签了。

他们早上九点多出发，下午三点多已经把合同收到了手里，铺子落到了赵单识名下。

赵单识以前也不是没签过合同，只不过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干脆利落。

黎凭见他拿着左看右看，笑他，“就这么一万多的生意，哪里值得你那么深思熟虑？”

赵单识感慨，“师兄，我跟你这种土豪没法解释我现在的激动。”

黎凭揽着他的脖子，笑：“别，我的就是你的，你也是土豪。这个先放一边，我们接下来还得谈别的。店面你想怎么装修？有没有熟悉的设计师？”

“装修就不用了吧？”赵单识努努嘴，“师兄你看这些菜铺子，哪家装修装修了？就这么凑合着卖呗。到时候请文德叔多帮我们编几个竹筐，我们这里一排排摆开，茄子、辣椒、青瓜、豆角、空心菜、番薯叶、草莓，到时候再箩筐上贴张写了毛笔字的红纸，看起来就足够气派了。省钱省事省心省力，多好。”

黎凭确实挺少做这些粗放型的生意，不过赵单识说了，他也没意见，“行，就按你的想法来。”

“那我们哪天开张，要不要放个鞭炮什么的？”

“美得你。”黎凭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先办营业执照、健康证、食品卫生许可证和登记税务，没十天半个月还真开不了业。”

“啊？这么久啊，那我们岂不是每个赶集日都得去集上摆摊？”赵单识抱着兜兜，“算了，我们找点关系看看能不能早一点办下来。”

蔬菜水果都长得非常快，几天就老了，如果不做二次加工的话，一定得抓紧时间卖掉。

“差不多吧，茄子辣椒豆角都挺好卖，我们去摆摊不太困难，青瓜比较少人吃，要不顺便去集上卖点凉菜吧？剩下的改腌青瓜也行。”

他们集上这种小生意，卖食品也不必办什么许可证，卖凉拌青瓜倒是可行。

他们在地方卖凉菜的人少，不过凉菜都卖得挺贵，动辄十块八块一斤，比单独卖青瓜划算多了。

蚊子再小都是肉，赵单识答应，“行，那我们就去卖凉拌青瓜吧，茄子，豆角之类的也来点凉拌菜，看看市场反应怎么样，我学了那么久厨艺，省得浪费了。”

说干就干，赵单识当即买了大缸、盆子、夹子、食用塑料袋等物品，他买的货物多，直接让人送上门去就行。

回到家，老爷子听他们又要开铺子，又要卖凉菜，感慨地摇头，“别人想把一棕生意做起来都千难万难，你们倒好，一个点子接一个。”

“那不好么？”赵单识挑挑眉朝老爷子笑问，“师兄的智商加上我的手艺，我们什么生意做不成功？对了，爷爷，文德叔回去没有？”

“还没有，估计还在地里，等一下就回来了。”老爷子问，“你找他干什么？”

“我们这不是要开铺子么，想问问文德叔，编不编竹筐，我算钱给他。”

老爷子一拍大腿，接过话头，“你们要什么样的竹筐啊，我也会编，不用麻烦你文德叔。”

“大概这么宽，这么长，这么深。”赵单识比划着朝老爷子形容了一下，“我们放在铺子里装菜用，大点小点都不要紧。爷爷，你别一个人编，铺子里要得比较多，累着了划不来。”

“这点活哪里就说得上累，你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一天编七八个竹筐都不在话下。”

“老话不是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嘛，再说您又要带兜兜又要编竹编，哪里忙的过来。兜兜调皮好动，您一份心，他就要造反上天了，重孙子不比那几个竹筐重要啊？”

兜兜被赵单识抱在怀里，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抬头看他爸，嘴角上弯，还奉上一个露出米粒牙的标准甜笑，浑然不知一口又大又圆的黑锅已经背到了他背上。

老爷子笑骂，“得了，就你这张嘴会说。”

“我是挺会说，会说生意才做得好嘛。”赵单识对老爷子道：“您老还是悠着点，也别说不让您干，您自己注意别累着了。”

“行，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心里能没数么？”

赵单识摆摆手，不跟他闲贫。

他们镇上逢三、六、九赶一次集，后天又是赶集日，时间有些紧，赵单识在家里洗洗刷刷，得提前试做一次凉菜给大家吃。

凉菜方子肯定由守望号提供，对于这种做白工的行为，守望号有些不乐意，“怎么去镇上卖个菜也要我提供方子？”

“我们不是互利合作么？再说，多做一些菜正合好有利于提升我的厨艺呀。”赵单识催促他，“别废话，赶紧的，凉菜方子拿出来，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还有时间赶紧改改。”

“有什么不合适，我给的方子好用得很。”说到这里，守望号不由抱怨起来，“早就说让你自己做点酱料了，你又不肯做。你看看你用的这些酱油、蚝油、豆瓣酱都是什么成分，又咸又甜，味道单一得很，都是食用色素和香精，用这些调料怎么能做出好吃的菜来嘛？”

赵单识一听他这么说，忙发誓保证，“等我有空了，我肯定做一批调料出来。”

“每次都这么说，什么时候才能有空？”守望号跟赵单识打交道打了这么久，也已经练出来了，他逼着赵单识给他一个准确的期限。

“等我铺子开起来了，也就下个月吧，下个月我肯定做一点调料出来，行不行？”

“行吧。”守望号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是凉菜方子，你这里的调味料不合格，还得上山采点蘑菇，买点五花肉熬点蘑菇肉酱出来调味。葱姜蒜等，这些也得用你自己种的，外面的不合格。”

“行，我知道了，我赶紧抽时间试一试。”

于是，赵单识在做凉菜之前还得上山去采蘑菇，正好这里又可以拍视频，他没有浪费这个机会，让黎凭跟在他后面把视频拍出来。

原本他还担心灵感不够，拍视频拍久了不知道要拍什么，结果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自然把他推着往前走。他现在已经完全不用纠结无数个灵感正在前面等着他。

比如说这次做酱菜，坐浆料，做凉菜，这些等都可以拍为视频，估计有不少人会对这些感兴趣。

赵单识想了想，觉得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去做古装了，直接买就行了，其他素材多的很，不差这么一点素材，就没有必要浪费这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