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山上

碧空如洗, 九月中旬，天气依旧热。

今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赵单识他们很久没有赶集了，干脆去镇上赶趟集, 顺便买点鸭子回来，正好养大了过年时候吃。

今天早上要发出去的菜已经摘完了，院子里井井有条，没什么事做, 赵单识干脆拉上黎凭一块去镇上。

兜兜喜欢凑热闹，也得跟上。

兜兜这阵子老跟村里的小伙伴疯玩，现已由一个白嫩嫩的小团子快晒成了一个黑炭，不过一双大眼睛仍黑白分明, 看起来灵气十足。

只要这种程度上的黑不损害身体健康, 赵单识和黎凭一般不管他, 任他跟着老爷子去店里玩，找小伙伴疯。

这群小孩儿也不走远, 就在大人眼皮子底下, 或过家家或捉迷藏, 兜兜跟小伙伴们玩以来，语言能力得到了不少发展, 现在已经快向小话痨进阶了。

说是小伙伴，跟他一起玩的小伙伴普遍大他两三岁, 正准备上幼儿园或者已经上幼儿园了。

兜兜远比一般的小孩子聪明, 赵单识在村庄又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大多数人都愿意让自家的孩子跟他玩。

赵单识看到这种情况挺欣慰，他一度担心村里的小孩太少，兜兜很少跟同龄人玩耍的经验，会对他的成长不利，他还想过是否要等兜兜再大一点之后就送他到X市去读幼儿园。

现在看来暂时不用做这个打算，只用考虑一下他小学的时候怎么读就行。

“爸呀！”看见老爸发呆，兜兜牵着赵单识的手晃了晃，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嗯？”赵单识把兜兜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怎么了？”

兜兜摇摇头，认真道：“爸爸别走神。”

赵单识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歉，“对不起。”

兜兜郑重回应，“没关系。”

黎凭笑笑，道：“我们准备出发吧。”

他们去赶集已经不用去坐三轮车了，直接开车去就行，乡村集市没什么的地方，他们自家又种了菜，他们去集市主要是买鸭子。

卖鸭子的人都在菜市场那边，现在许多人都会过来捉鸭子回去养，养了过年吃。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卖鸭子的几个档口旁边围了满满当当的人，赵单识他们来的有些晚，还险些挤不进去。

“单识？”同村的一个大娘见状忙挪开位置，让他们进来，热情笑道：“你们也来买鸭子？”

“哎。”赵单识笑笑，“买点鸭子回去养，过年好杀来吃。”

大娘点头道：“是啊，你们慢慢挑，我还得去买别的东西，先回去了。”

“忙您的。”赵单识挥挥手，笑道：“我们再挑一会儿。”

兜兜看那大娘转身要走，挥了挥小手，脆声说道：“奶奶再见。”

大娘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已经会叫人了，而且这么有礼貌，她惊喜地笑看了，黝黑脸上皱纹舒展开来，“兜兜再见啊，下回来奶奶家玩。”

那大娘走后，赵单识带着兜兜转身过来和黎凭一起挑鸭子。

小贩箩筐里的鸭子已经不多了，赵单识看了看，问那小贩，“这鸭子怎么卖？”

“两块五一只。”

“我买得多，能不能便宜一点？”

小刚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上下打量赵单识和黎凭他们几眼，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这么大的老板还跟我讲价钱啊？”

赵单识忍不住笑了笑，“再大的老板手中的钱也是一分一分挣出来，我们手上烧钱的项目还多得是呢。您看，我们确实买得多，批发跟零售的价钱不能一样啊。”

小贩摇摇头，“我这也是在养鸭场批发过来的鸭子，这个价钱已经很低了，就挣个跑腿费，再便宜我就得亏本了，顶多你们挑完之后我送你们几只，你们要多少嘛，先说说。”

“先来一百只，要九十只母鸭十只公鸭，你这边有么？”赵单识伸手去捉鸭子，小鸭子毛茸茸，见他伸手过来抓，鸭子扁扁的嘴巴直往他手心里钻，弄得他掌心发痒。

“有有有，要是这里不够的话，我车上还有一点，你们买的多到时候我送你们五只鸭子。”小贩伸手轻轻拨了一下箩筐里的鸭子，问他们道：“会挑不，要不然我帮你们挑一下？”

赵单识在脑海里呼唤守望号，对小贩道：“我们自己来挑就行了，谢谢你。”

“不客气，都在这里了，你挑嘛。挑完之后我再去车上搬一批下来。”

黎凭见儿子满脸惊叹，有些迟疑地伸出小手想碰碰鸭子，黎凭用大手轻轻包住他的小手，然后带着他触摸了一下小鸭子毛茸茸的身体。

“！”兜兜回过头，瞪大了眼睛，“软的！”

黎凭认真点头，温和道：“是软的，还很暖，你摸一摸，不过要轻轻的，别弄伤了小鸭子。”

兜兜用力点了点小脑袋，伸手像赵单识一样双手轻轻拢住手里的小鸭。

赵单识笑道：“兜兜，你也来挑十只你喜欢的小鸭子，到时候我们一起把它们带回家。”

兜兜认真点头，小脸严肃起来，小手在箩筐里逡巡，直到遇见了合心意的鸭子，才会把它们轻轻抓起来。

父子俩尽量把筐里健壮的母鸭都给挑出来，小贩去车上拿了新的小鸭过来之后，他们又挑了一轮，总算把一百零五只挑够了。

兜兜看着这小鸭子稀罕得不成，摸着小鸭子毛茸茸的身体，脸上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时不时举手给赵单识和黎凭看一下。

买鸭子回去之后，赵单识给这些小鸭子悄悄喂了一点灵泉水，增强他们的体魄，免得天气热小鸭子生病死掉了。

一家人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没有到中午十一点，姚镜明没什么事做，正躺在走廊玩手机，看到他们回来挑了挑眉笑道：“哟，回来了呀？”

“是回来了。”

赵单识给兜兜擦了擦汗，又给自己擦，“姚师兄，一看你这表情就有事啊。”

“那是。”姚镜明挪了挪屁股，“客户们问这次中秋我们有什么活动？”

赵单识想起这个有些头疼，眼看中秋就要到了，他们得准备微博视频，还得准备直播视频，大客户那边的礼物也不能少。

中秋节其实不用怎么创意，年年都差不多，主要还是吃月饼。

赵单识打算今年中秋微博视频的话，就请院子里留下来的每个人做一道菜，然后一起团圆一下。

至于客户那边，顶多在菜里面配送一份他亲手做出来的月饼，要是更多的花样，他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赵单识道：“今年就不搞活动了吧，客户们想怎么搞？”

“他们不是惦记着那个农家乐嘛。说才玩过一回，现在中秋跟国庆差不多连着，大家都有空，问你能不能举办第二回 。”

赵单识揉了揉眉心，“举办一回，我都有些后悔，还举办第二回 ？算了，我们又不打算做农家乐生意，以不搞这些，好好的种我们的菜，养我们的牲畜吧，再来一回，非累死不可。”

姚镜明没意见，“那我就去回复他们，我们这次中秋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了啊。”

“嗯。”赵单识想到中秋和国庆，又想到冉远遥，洗漱完之后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十一点半，干脆给冉远遥打了个电话。

冉远遥是住院医生，每个星期只有两天需要坐诊，相对来说不那么忙，接个电话功夫还是有，接到赵单识电话，他喂了一声，“单识？”

“嗯，远遥，你下班了么？”

“差不多了，现在事情告了一段落，不那么忙，有什么事情你说。”

“就想问问你中秋和国庆有没有空，要不要过来这边玩一下？”

冉远遥今年还没去过他们那里，一听查了查自己的日历，感兴趣道：“有四天假期，你们那边方便吗？要是方便的话，我这四天就过来你们那里玩一趟。”

“方便啊，有什么不方便的？”赵单识道：“我们包了不少山，院子里多了不少人，正好你来了可以带你出去走一走。”

冉远遥听了笑道：“我十月二号到五号都有空，我看看买不买的到票，买到票我就十月一号晚上坐夜车过来你们那边。”

“嗯。”赵单识道：“其实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先前不是说想弄那个疗养中心吗？你来了之后正好帮我们看一看，觉得环境怎么样。”

“这么快？”冉远遥惊讶，“这么多事情，你们忙的过来吗？”

“一个个计划先排上日程，今年肯定来不及，明年也够悬，过年或者大后年倒是可以弄一弄，到时候再看看情况，主要还是看我们资金回笼的怎么样。”

赵单识保守估计，他们今年的利润达到一亿以上，不过即使这利润不错，要想维持单识小哥这个品牌，还得顾及种子公司，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别的不说，他们每年用于员工支出就高达几百万，购买种子、牲畜幼崽等更是高达千万。

“也是，那我假期先过来看看吧。”

两人聊了会，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准备开饭。

大家现在做的都是体力活，他们每天的饭菜都很丰盛，院子里十个人吃饭，十菜一汤是标配，而这十个菜中，起码有五个菜是荤菜。

饭桌上，罗浩然问：“单识，你们下午打算去哪？”

“嗯，上山看一看，怎么了？”

罗浩然笑：“也没什么事，我们今天巡山看了一圈，池塘那边的蜂蜜好像可以割了。”

“真的？”

这倒是意外之喜，他们先前的主要蜜源是紫云英，紫云英砍倒之后，这群蜜蜂的蜜源就比较杂了，山上什么花开了就去吸食什么花。

赵单识先前还有些担心这群蜜蜂找不到合适的蜜源，要饿肚子，想着要不要拿采下来的蜂蜜上去喂一喂，赵文德经验说这群蜜蜂飞得远，就算找不到合适的花，也可以去菜地里找菜花，饿不着它们。

赵单识听了就没再管了，这段时间他们也忙，一时没有注意到山上的蜜蜂，没想到上面已经可以再割一次蜜了。

罗浩然点头，“我看应该有不少蜂蜜了。”

赵单识道：“我下午跟文德叔说一声，让他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去把蜂蜜给割下来。正好现在莲子也快成熟了，到时候们熬一锅绿豆糖水来喝，湃凉了放点蜂蜜。”

赵明台有些兴奋，“师父，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做蜂蜜馅的月饼啊？”

“想的倒美，蜂蜜耐不住高温，别说做月饼了，就算泡蜂蜜水都不能用滚水。”赵单识问：“说到月饼，我们家里的咸鸡蛋腌得怎么样了？”

“前两天刚看了一下，已经出油了，咸味也刚好。”赵明台兴致勃勃，“师父，我们今年多做一些流沙馅的月饼吧。”

去年做的流沙馅月饼太受欢迎，完全不够吃，他们自己都没能吃几个。

“行，就做八百个。”赵单识一口答应下来，“这阵子挤羊奶勤奋一点，我们尽量争取用我们自己产的奶来做这个月饼。”

“嗯！”

说起这个，刘二华问：“那师父今年我们的月饼还要创新吗？”

赵单识想了想，“创新一下吧，一个咸蛋黄馅，一个鸡肉馅，莲蓉估计大家都吃腻了，山上莲子又只有那么点，就不吃了，再来一个传统鲜肉馅，一个传统豆沙馅，凑够四种装盒。”

“正好山上的大公鸡长得差不多，少量混一些鸡肉进去，能极大地呈现出鲜味。我等会让牙子婶帮我们看看能不能在村里买一批活鸡。”

他们家的大公鸡十分昂贵，用来做鸡肉馅月饼肯定划不来，别的不说，单是那成本就让绝大部分顾客承受不起。

赵单识他们送月饼给客户，是为了拉拢客户，而不是不要钱地大让利，成本还是要控制一下。

赵明台眼睛一转，“那师父山上的猪，我们要不要杀一只啊？”

“不杀，山上的猪起码要到过年才杀。”赵单识转向姚镜明，“对了，姚师兄，你也别说漏了嘴，今年我们主要卖鸡和羊，猪可能还得到明年夏天，甚至到明年过年的时候才能卖。”

他们的小猪买是一万五一头的明光猪，按照卖家杨八达的说法，这些猪要养五百天以上，风味物质才能完全积累，猪肉才好吃。

他们现在就吃掉这些猪，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姚镜明点头，“嗯，知道了。”

说起这个问题，黎凭问：“劲杉，那群猪离性成熟期还要多久？”

苏劲杉答得很谨慎，“现在这群猪的猪龄才六个多月，估摸着还要一个到两个月才能彻底成熟。而且我们的猪采取放养模式，猪的体重也还不达标，保守估计等到今年年后再进行配种，效果才能达到最大化。”

赵单识这才想起来，还有配种这回事。

他们当初买的时候，买了十五头母猪和二百八十五头公猪，赵单识带着守望号亲自挑选了五头综合评价最高的公猪，用以培养成种猪，其他的猪带回来的时候全都阉割了。

猪阉割后才会快速长肉，肉质也更细嫩肥美，没有骚味。

赵单识问：“山上的公猪和母猪们长得怎么样了。”

“这个不好说，恐怕得要上山看看才能说清楚。”

对于专业问题，苏劲杉回答得相当保守，在结果未出来之前，可能会有无数种原因影响最后的二代猪种，无论他现在说的多么天花乱坠，都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杨八达也不是吃素的，他敢直接把没有阉割的公猪和母猪往外卖，那就说明了他对自家的产品十分有信心，就算卖给赵单识他们，他们也没有办法培养出能与他农场养的明光猪媲美的成品。

胡德蒙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你小子谦虚了，我看山上养的猪十分不错。”

苏劲杉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没有应声。

山上的猪品种好，猪又吃得好，加上他科学的养殖方法，要是猪这样还能长岔，他这个博士也实在没有必要当下去了。

赵单识笑道：“那今天下午我们上山看看吧，先看看猪，然后再看看蜜蜂。正好前些日子购买的参种已经寄回来了，我们上山去把这些参种种下去。”

每当看到他们这么粗放的种植方式，胡老教授就总想摇头，“就这么随便种种，又不消毒，又不整地，还不防治病虫害，到时候能种的活吗？”

“应该吧。”赵单识笑，“不是说好要模仿野生的人生生长环境么？要是那样处处精心培育出来，到时候一年多就长成了，其实也没有什么药效。”

在华国人的观念里，物老成精，只有当一个物种长了足够长的年限时，它的药用价值才能最大化的发挥出来。

像现在许多参农种出来的参，又是水又是肥，处处精心呵护，最后长出来的参比胡萝卜还大一根，那样两年就长出来的参，即使卖出去也只能卖到几块钱，十几块钱，人们拿来煮汤煮药，自然难以取得什么成效。

华医推广难就难在这里，一方面已经没有什么有效的传承，而另一方面，现在的人有了现代科技，已经很少能沉下心来种传统的药材了。

医生的技术不到家，药材又不好，最后弄出来的东西能有效才怪。

赵单识他们现在守望号商城里买的上品人参种子病患他们从网上买来的普通人参种子，那也没什么特别的种植计划，反正他和黎凭都打算到时候拿个袋子，背个小锄头上山去随便找顺眼的地方，把种子给扔下去，能长成几株全靠天性。

等参苗长出来了之后，他们上山，偶尔再浇一浇灵泉水，别的就不管了。

他们包山包了七十年，只要这山不转出去，无论山里的人参什么时候长成，这参总归是他们的。

赵单识他们还有随身灵田，里面种了玄参，守望号商场也有上好的野山参卖，想吃参的话，他们有的是途径能吃上好的参，对于自己种的这么点参，自然就不必急功近利了。

胡德蒙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赵单识他们这里的秘密有很多，他一个老头子来了这么久也没有参透多少。

他平时跟着蓝云跃几人下田，经常觉得不可思议，这东西怎么能这么种，那东西怎么能那么养护，实际上赵单识他们就是种成了，不仅种成了，还种得得十分好。

他们一般习惯在饭桌上说事，说完人参那头，赵单识提醒蓝云跃他们，“今年的水稻也要留种，我们明年就种我们自家的水稻种子，你别忘记了。”

蓝云跃点头，“忘不了。”

他们现在种的华优九九九是杂交品种，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返祖，然后出现性状退化，育种那边他现在已经开始盯着了，要是不出大岔子的话应该没问题。

一桌人慢慢谈事情，慢慢吃饭，等酒足饭饱之后，大家也谈完了，各自去休息。

赵单识和黎凭带着兜兜上山去睡觉。

他们通往山上的路是林荫小路，此时烈日当空，但是树下还是很阴凉，他们慢慢走，走个十来分钟，正好消消食，等到山上就可以睡觉了。

赵单识问黎凭，“师兄，中秋节的话，你要不要去看看伯母他们？”

中秋节对华国人来说意义非凡，在大多数人心目中，这都是一个难得的团圆节日。X市离这里又不远，赵单识觉得黎凭可能会想回去。

黎凭转过头来问他，“你呢？你想去市里吗？”

赵单识摇摇头，他不太想去。

老爷子还在这里，他年纪那么大又不好折腾，如果他跟黎凭去市里过中秋的话，就要剩老爷子在乡下孤零零的过了。

黎凭便笑：“那就不去吧，对于我们这种经常能见的人来说，中秋节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节日，团圆了便是中秋，什么时候过也是一样的。”

赵单识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想了想，赵单识慢吞吞地说道：“其实如果我们不回去过节的话，可以接伯父伯母他们来乡下过节，他们不是还没来过这里么？如果他们感兴趣的话，过来这里玩一玩也不错。”

黎凭先前到想过这个计划，不过他怕赵单识会介意，就一直没提出来，现在听到赵单识这么说他点头，“那我早一点跟他们说，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过来，如果愿意就更好了，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们再看看什么时候抽空回去一趟就行。”

赵单识对他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