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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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澜在筹备钱庄的时候, 陆乘舲也终于抵达了蒹葭城。
看得出来蒹葭城被草原部摧毁得厉害,以前巍峨的城墙,现在变得只剩残垣断壁, 即使邕朝接管过一年, 用心维护也抚平不了它上面的伤痕。
陆乘舲挑起车帘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城池,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
“表弟,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我还赶着去军营报到, 就此别过。”
傅昭理解陆乘舲的心情, 他的父亲母亲, 兄弟姐妹, 均葬身于此, 现在如何不感慨。
但战争就是这样, 经过几年的军旅生涯, 他已经将生死看得很淡很淡,或许有天, 他、父亲还有弟弟都会葬身在这样荒芜残破的城池或者荒野中, 说怕也怕, 说不怕也不怕。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对于他们这类将领世家出身的人来说,能死在战场上不耻辱,反而是荣耀。
就像当年的陆国公一样, 宁肯带着全家人轰轰烈烈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窝囊地引咎自裁。
“就此别过。”陆乘舲从马车上跳下来, 双眸被风沙吹得微微睁不开眼,身体的惯性使他自然伸出手,想去拉身边的人。
结果却扑了个空。
猛然想起, 谢安澜并未跟着他一起来,手心处空落落的,心里某处也像跟着空了一块一样。
傅昭一行人骑着马在浩浩荡荡的灰尘中离开了,只余下陆乘舲从宸王府带出的几百号人。
“少爷,要先去王府吗?”蒹葭城作为谢安澜的封地,封地内自然也有个王府,只是不知这些年过去,还在不在。
陆乘舲除了小时候替家人收尸来过一次蒹葭城,其实对它也陌生得很,此刻也没有去处,只得同意了。
马车缓缓驶进城,城中三三两两骨瘦如柴的百姓偶尔会从角落里探出头来打量,在心里纳罕,究竟是什么人物来蒹葭城了。
马车一进城,陆乘舲就忍不住蹙眉,“朝廷明明已经派官员来清理过了,为何城里还是这般残破。”
“不知道,我待会找人打听打听。”陆初一看到街道两旁到处残破的房屋,以及隐藏在犄角旮旯里蓬头垢面的百姓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不应该啊,之前朝廷有特意派人来接管过,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没多会,一行人大张旗鼓从城中街道上而过,陆初一拿着福伯特意交给他的封地划分图,找到王府的位置。
王府旧址还好,不像周围那些房屋尽量破烂,看上去还保持着一定的完好,只不过陆乘舲和陆初一见过后都不由得眉心一皱。
正打量间,朝廷那边终于得知消息,派了个官员过来接待。
“下官蒹葭知府彭向年参见王妃。”一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神情略有些沧桑的中年男子看见陆乘舲急忙行礼。
陆乘舲轻轻颔首。
彭向年拜见过后,急忙起身从衣服里拿出王府的钥匙,打开了王府的大门,一边推开王府的门,一边讪笑道,“王妃莫怪,实在是蒹葭城诸事太多,方才下官在城中处理要事,耽搁了王妃。”
陆乘舲没有在意这些小事,而是把目光往王府里探了探,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王府里显然是有人刻意打扫过,虽然里面空荡荡的,但也比外面显得干净整洁太多。
正因为太干净整洁,陆乘舲的神色才会显得难看。
想也知道王府还保留得如此完整,定是先前草原部的重臣在里面驻扎过。
就算里面已经把他们生活过的痕迹给清理干净了,但陆乘舲还是觉得有些犯恶心。
尤其是这座王府还是谢安澜的,就这样被草原部人糟蹋过,心里又气又闷,像是有人拿着针在扎他心尖一般难受。
“少爷……”
陆初一了解陆乘舲,这会见陆乘舲一步都不肯往王府里踏,小声低喃一句。
“去拿两个帐篷来驻扎,再去找些人,过些天把这王府给我拆了。”陆乘舲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王府,朝身后的陆初一吩咐道。
他这一吩咐可是把一旁的彭知府给吓的不轻,惴惴道,“可是下官有做得不周到之处。”
“你做得很好。”陆初一知道陆乘舲现在心情不好,主动替他回话了,“只是这被草原部人住过的王府,我们家王妃是无论如何也住不下去的。”
这么一提醒,彭知府立马反应过来了,这位王妃可是陆家人,与草原部有着血海深仇,如今叫他住在草原部人曾经霸占过的王府里岂不是形同在侮辱他。
“是下官考虑不周,”彭向年连忙赔罪,将功补过道,“要不下官这就去把驿站收拾出来,供王妃下榻,驿站是新修建的,就是有些挤。”
陆初一看了看陆乘舲的神色,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无妨,你且去收拾吧。”
彭知府见他同意了,眉间一松,忙向身后跟来的几位官差吩咐几句 ,官差领命去办了。
陆初一这才转而问道,“朝廷派你们来接管蒹葭城已有一年,怎的蒹葭城还如此破烂。”
这话戳到彭知府痛处了,脸色难看了又难看,嗫嚅着唇,正不知该如何说时忙,陆乘舲已经带着人,拐到了另一条街,他立刻脸色大变,想上前去拦,却已经晚了。
另一条街上,就比这条街上要热闹得多,到处都蹲着穿着破破烂烂,浑身泥泞得像乞丐的百姓。
他们聚在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高台上与他们打扮一样人的讲话。
“朝廷是不会接纳像我们这种被草原部俘虏过的人,我们是被抛弃的,我们满怀着希望蒹葭城被收复,结果呢,朝廷对我们不闻不问,一年过去了,蒹葭城还是一年前的样子,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在草原部人手中讨生活,起码还能有口肉吃!”
“王妃……”彭知府冲到陆乘舲身旁时,恰好听到那高台上的人,洋洋洒洒的一通话,吓得魂都没了。
“这是……”陆乘舲皱了皱眉。
“这些是城内的不服管教派,成天无所事事,就知道煽动百姓。”彭知府起了一身的冷汗,向陆乘舲解释一番后,朝身后的官差吩咐道,“去把那个讲话的抓了,剩余的百姓撵走。”
“等等。”陆乘舲拦着那些官差,拧眉看向彭知府,“把人抓了又用?”
彭知府脸色难看地摇头,当然没用了,人抓了一批又一批,牢房里都快蹲不下了,但每过段时间像这种煽动人心的人又会出来一批。
“他们因何要闹,总得有个说法不是。”陆乘舲方才听那高台之上人的话语,好似是对朝廷不满。
“他们闹着要吃肉,要蒹葭城恢复以往的模样。”彭知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把事情细细说来。
蒹葭城在草原部手中的时候其实也不如现在这般残破,毕竟城池都已经归他们了,弄坏了他们也是需要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去修补的。
所以城中的邕朝俘虏们虽然过得不如人意,好歹还有个栖身之所。
但当草原部决定归还城池的那一刻开始,草原部人就开启了无休止的肆虐破坏,原本的“安宁”骤然间被打破,住处没了,什么都没了,他们一夜之间沦为了乞丐儿,接受不了这种落差的百姓,就把怨气全都撒在了邕朝朝廷身上。
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挽回不了这些人的心,除非一夕之间把蒹葭城复原。
这怎么可能。
蒹葭城被破坏得如此厉害,要是城内百姓齐心协力,没准还能在三五年内恢复些许生机,可这些百姓不仅不听劝,反而还带头搞破坏。
陆乘舲听罢,蹙了蹙眉,“那就由着他们如此闹事下去。”
“先前杀了两个带头的,不仅不管事,反而惹得他们更加抵抗。”彭知府说起来也是无奈,他早已将此事禀告给皇上,皇上让他采取怀柔措施。
这下,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最后就只得这样僵持着。
陆乘舲了解前因后果后,点了点头,没在言语地转身走了。
“王妃……那这些……”彭知府又追上来问道。
通过刚才的接触,他觉得这位王妃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人,说话都带着几分忐忑。
“不用管他们。”陆乘舲摇摇头,“随他们去吧。”
“随他们去……”彭知府被陆乘舲这话弄得莫名其妙,回到府衙时都还一头雾水。
驿站收拾好了,陆乘舲晚上就下榻在驿站内。
由于人手不足或是朝廷缺钱的原因这处驿站修建得十分逼仄,连陆初一看了都起皱眉,“委屈少爷了。”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以前再差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住过。”陆乘舲并不觉得委屈,从包袱里翻出酒精,让陆初一用酒精把屋里屋外都擦拭一遍。
陆初一用帕子蘸了酒精,急忙擦出一张凳子给陆乘舲坐,“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嘛。”
“没什么不一样的。”陆乘舲摇摇头,再从包袱里翻出纸笔,开始写信。
他先凝眉给沂城的冯知县写了一封信,这会才刚开春,冯知县的任命还没下来,他还在沂城。
写完了给冯知县的信,他又陆陆续续写了一堆,直至驿站外天色昏暗下来,陆初一点亮琉璃盏,他才拿出一张不一样的信纸,开始给谢安澜写信。
住在驿站就是方便,陆乘舲一写完信,就能直接交由他们。
刚过完年,气温都还未回暖,躺在驿站的榻上,陆乘舲翻来覆去一夜都未曾睡好。
他睡得不好,另一边的军营里倒是挺欢乐的。
对于傅铮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傅昭完好无损归来还要高兴的事。
再说傅昭不仅回来了,还给他们带来了能够治伤的良药和能够协助作战的千里镜。
治病上面的事,傅铮不懂,面无表情地点头表示知晓了,唯独那千里镜勾起了他的兴趣。
架在眼上把玩,不肯松开。
这会已经是夜晚,能看到的远处不多,试了会念念不舍的放下。
“既然有了这等千金镜,从明日开始,边境的巡防都交给你了。”傅铮将千里镜归还给傅昭,沉声道。
“是。”傅昭激动应声,他在京城的时候就想着回来一雪前耻,现在有了千里镜在手,更是如虎添翼。
傅昭有了千里镜在手,果然在草原上无所不利,以前看草色,稍近一点的地方还好,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完全没了办法。
现在这个劣势彻底被打破了,草原部的埋伏对他们来说,一入眼底,远远地就能发现他们的动向,草原部想伏杀他们的想法已经成为过去式,现在改为他们去伏杀草原部了。
草原部吃了几次大亏后,学乖了,不再靠近邕朝边境周围,邕朝边境终于平静下来。
*
时间进入到二月中旬,陆乘舲来蒹葭城已经半个月了,这里到底不抵京城繁华,他整个人瘦了不少,但每天的精气神很足。
从三日前开始,沂城那边就有大批量的人赶来蒹葭城。
在见到如此荒废的城池后,陆乘舲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既然都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何必再花心思去修复,直接推了重建,还省心。
他不缺钱也不缺物,唯独缺的就是人,重建一座城需要的人力太庞大了,而蒹葭城的百姓又不愿意配合,他只得寻求外援。
恰好沂城离着蒹葭城不远,中间只隔着一道延河,走水路两三日便可抵达。
当初沂城的那些难民们还有好些记得谢安澜的恩情,听说王爷要重建蒹葭城需要人手,家里不忙的全都赶来了。
有了人手,陆乘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蒹葭城的王府给推了。
不管是他也好,还是谢安澜也好,都不会接受一座曾经住过敌军的王府。
他宁肯多花些心思重建一座。
随着他写下的信一封封抵达,一应物资也全部往蒹葭城运送。
每天蒹葭城外都能见到一大批一大批运送物资和收拾包袱前来帮忙的人。
彭向年站在蒹葭城那被人毁得不足半米高的城墙上,看着那不断进进出出的人,愕然张大了唇。
从前只知道宸王府有钱,但没想过有钱到如此地步,说重建一座城就重建一座城,都不带给他商量的。
陆乘舲没空去理会惊讶的彭向年,随着蒹葭城来的人愈来愈多,他也渐渐没心思想别的,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建城上。
要建就要建好,他特意在邕朝托人找了好些会修筑城池的大匠,这会正与这些大匠蹲在逼仄的驿站内讨论蒹葭城究竟该怎么重新修建。
还如过去那般定然不行。
好在留给他们的时间还很富裕,这个可以后面逐渐完善,他想率先把宸王府修建出来。
这会正在讨论的就是宸王府的修建。
“要一个能贯穿全府的鱼池,还要一个能登高的楼台,不加设后院……”他记得谢安澜喜欢锦鲤,喜欢登高望远对月举杯。
他要这座新王府到处都充斥着谢安澜的喜好。
随着他一个又一个要求的提出,宸王府的图形也跃然于这些大匠的纸上。
陆乘舲看过后,修改了些细微不满意的地方,让大匠们领着前来帮忙的百姓开工去了。
“少爷,外面有些人找你。”陆乘舲好不容易得空喝了点水,陆初一就支支吾吾进来禀告。
“什么人?”陆乘舲放下茶杯,跟着起身。
“是蒹葭城的百姓们。”陆初一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变了变。
他还记得他们初来蒹葭城的时候,这些百姓看见他们就躲,甚至仇视的目光,对他们没有过多的好感。
陆乘舲倒是一脸无所谓,像是猜到了这个结局一般,出了驿站。
驿站外稀稀拉拉站了不少蓬头跣足,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蒹葭城原百姓,这会看见一个天仙似的人物从驿站里走出来,原本心里壮起来的那点胆子,消失得一干二净。
甚至站在前面的几个,还主动往后退了退,怕熏着这位天仙似的人物。
“不要怕,”陆乘舲出得驿站见他们往后退了退,以为他们害怕了,温和笑笑,“我不会让人抓你们的。”
这话说得半点气势也无,蒹葭的百姓们却偏偏十分信服。
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他们发现这位大人对他们真是半分心思也没有,好几次见他从他们聚会的地方路过,都没有来打扰他们。
而且自他来过蒹葭城后,知府也再没有派人来抓过他们,只当他们不存在。
起初他们还很开心,没有人来管他们了,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了。
可是逐渐到了后面他们就笑不出了。
这位大人召集了许多许多的外乡人,听说是要重建蒹葭城,蒹葭城内好多没人居住的地方都被人拆了。
有人居住的地方占时还没有碰,不过已经派人在谈恰了,愿意拆的人家,他们会给足银子,同时承诺在新的城池修好后,愿意再给他们一个住处,不愿意拆的则就算了,他们会重新划分城池。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不答应的话,以后他们都不算蒹葭城内的百姓,而是城外的百姓。
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坐不住了,这无论如何也要选择拆啊。
他们的房屋已经被草原部毁坏得不能住人了。,这时候有人愿意花钱买下来,怎会不答应。
更何况,还承诺信城池修建好之后,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
他们听闻这个消息,恨不得立马就有人来找他们洽谈,可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消息。
有些人心里难免犯起了嘀咕,难不成是因为他们老不配合官府,所以这位大人物也觉得他们是刺头,直接把他们给忽略了。
这人就是经不住多想,一多想就会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心就会慌,心慌就自然会寻求解决方法。
最后大家一拍板,决定来问问这位大人,看看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来之前他们都打好了无数说词,可到了跟前,见到一个这么漂亮似谪仙般的人物,话到嘴边却问不出了。
“没事,你们有什么事尽管道来。”陆乘舲见他们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温声说道。
“我……”最前头的一个胆怯地张了张唇,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了。
“嗯?”陆乘舲寻声看向他,静静等待他下文。
被这位大人直视着,这人顿时羞赧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裸露在外脏兮兮的脚指头缩了缩,再看看自己身上脏得不能再看的衣服,羞愤难当。
早知道就该换身衣服再找双能遮脚的鞋子再来。
然事已至此,现在说后悔也晚了,这人顿了片刻,一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的模样,抬起头来,艰难地与陆乘舲对视。
“大人……我们听说……”这人说话都打着颤,磕磕绊绊地道,“听说城池要重建了,特来问问您。”
问完他头脑就一片煞白,觉得待会面前这位大人一定会命令他的侍卫把他给赶出去的,他这都是问的什么。
陆乘舲以为他们要问很重要的事呢,没想到就是问这个,轻轻笑笑,颔首道,“确有此事。”
“……”这人没想到陆乘舲如此好说话,大着胆子又问道,“那我们的房屋……”
“你们的房屋若是同意拆就拆,若是不同意谁也不会强迫你们。”陆乘舲听他问出这话算是明白了他们为何而来。
“我们自是愿意的。”听见他发话,人群中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愿意。
“愿意就好,回头我会让下属找你们记档的。”陆乘舲含笑地点头。
亲口听到这位大人说出肯定的话,一众人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一个个脸上掩饰不住喜色。
陆乘舲又道,“可还有什么要询问的吗?”
“没有了,没有了。”众人摆摆手,都不太敢与他直视。
陆乘舲点点头,转身要回驿站了,这时一位站得较远的妇人,忽然开口问道,“大人,我想问问,你那工地还招人吗?”
这位妇人老早就想问了,她看到那些外地人来蒹葭城干活,每人每天都有三个铜板的工钱,以及早晚两餐伙食,虽然都是些糙米粥配点咸菜,但管饱。
自从草原部撤走后,朝廷归还了他们的田地,也每户人口都分发了粮食,可这一年他们老是抵制朝廷,地里庄稼没怎么顾上,收成不好,也就只够吃够半饱,饿不死可也饿得难受,能有两顿饱饭的诱惑太大了。
这位妇人大胆问出话后,其余人这才想起这事,全都木讷地看着陆乘舲。
陆乘舲笑了笑,肯定道,“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愿意去工地,都会有人要的。”
“大人太好了。”一众人瞬间由来质问转变成真挚的感谢,好些人都想给陆乘舲下跪了。
然而陆乘舲说完就进了驿站,面上的笑容淡了去。
他们自以为的馅饼,不过都是陆乘舲提前找人散布出去的谣言罢了。
目的当然还是要收服这些人给他做人工,马上就要开春了,沂城过来的人至多也就忙活这一阵子,开春后他们都需要回去播种,蒹葭城这边没人可不行。
至于答应给他们的钱和房屋,他也会给,不过就是从把他们身上扒下来的羊毛还给他们而已。
彭向年见陆乘舲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困扰了他一年的刺头,不得不心生佩服,但让他学却是学不来,没有这个财力支撑。
每天闲下来一有空,陆乘舲就爱给谢安澜写信,陆初一偶尔好奇瞄上一两眼,只见信的开端写着两行短诗。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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