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卡玛泰姬（2）

史蒂芬盘腿坐在圣殿中, 胸口的阿戈摩托之眼被解开了链子, 浮空飘在他面前。

他的意识正试图借着阿戈摩托之眼，观看遥远未来的发展。

事情总是有无数种发展的可能性, 每一个不同的选择就意味这一种不同的未来。

史蒂芬已经看个近万种可能了, 每一个结果都不太好，基本都是以纳蒙洛斯毁灭世界为终点, 仿佛命运中间是无法改变一样。

奇异法师不相信，他坚信他们只是还没找到那个正确的方法, 而并不是世界真的无可救药。

所以他继续努力, 在无数的未来中找寻一个胜利的可能。

突然他张开口吐出一口鲜血, 连带着他面前的阿戈摩托之眼都暗淡了一瞬。

史蒂芬捂着胸口, 瞪大眼睛, 不可思议的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

就在几秒钟之前，他突然感觉到一种被注视的异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专注的看着他一样。

那种注视让他感觉到温暖，也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接着他就听见一个温柔而威严的声音对他说：“出去。”

就这样, 他连一秒钟都没能停留, 就被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

窥探未来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 试图玩弄时间尤其是大罪, 其不仅是对自然的挑衅, 更是法则的蔑视。

人很容易就会沉迷于掌控时间带来的快乐，作为至尊法师，他尤其深知所有的能力在使用的过程中都有其不可预测的危险性。

所以被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不好了。

世界是有意识的, 而那个至高的意识现在察觉到并且拒绝了史蒂芬的窥探。

史蒂芬摸着胸口，好运的是吐出一口血后，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

这是世界的仁慈，至高的意识虽然不喜欢他窥探未来，但是却并没有因此惩罚他。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而是再次使用阿戈摩托之眼，果然这一次他能看到的就是一片虚无了。

但是他尝试去推演一些其他的事情却是可以的，只是在寻找如何从纳蒙洛斯手上拯救世界这件事情上他什么也看不见。

有一双无形的手，掐断了他寻找的道路。

史蒂芬睁开眼睛，从半空中落到地上。

他踉跄了一步，稳住身体。

这时候王察觉到了动静从外边走了进来。

“失败了？”一看他的样子，王就一脸了然的说道。

史蒂芬保持脸上那严肃的样子，没有说话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很显然，这次我们的对象和以往不同。”王安慰他说道，虽然他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嘲弄，但是说出来的话里却是藏着很深的关心，“窥探未来和窥探世界的未来会是一回事吗？”

当然不是。

窥探世界的未来等于在窥探一个人类□□无法承受的秘密。

他们俩正说着，忽然察觉到一点异动，在一阵刺目的光亮中，似乎是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两个法师立刻摆出战斗的姿态，却看见光亮散去后，一个人形生物突兀的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克拉克肯特？”史蒂芬疑惑了一秒钟的时间，和王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放下防备的姿态，而是一如既往的摆好自己战斗的姿态。

克拉克肯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消失不见了吗？和命运之书一起。

这个真的是超人吗？

史蒂芬下意识的仔细观察了一会，想要从克拉克身上找到命运之书的踪迹。

但是很遗憾的是，克拉克身上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在史蒂芬和王表现出自己防备的姿态时，克拉克甚至于没有表现出突然回来的惊讶。

相反，他一脸的焦急，连等都不愿意等一下的对着史蒂芬喊道：“维斯特呢？”

史蒂芬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看他，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他要做什么的线索。

克拉克看上去没有和他们继续纠结的意思，连解释都不想解释，只是急切的说道：“我需要维斯特？他来了卡玛泰姬吗？他应该没来吧？”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两位法师，一副等着他们否认的样子。

史蒂芬和王对视一眼，两个人隐约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就冲着他对维斯特的关心，这个克拉克就不像是假的。

“他来过一次，但是后来又走了。”史蒂芬回答道。

克拉克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样子：“那就好，我必须尽快找到维斯特，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出来的路……”

他刚这样说完，忽然就是脸色一变。

不光是他，连史蒂芬和王一起，脸色都发生了变化。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同时感觉到卡玛泰姬之下发生了剧烈的颤动。

*

卡玛泰姬是什么样的？

古一法师为什么建立卡玛泰姬？

维斯特伸出手，轻轻抚摸在卡玛泰姬的墙壁上。

平整的墙壁荡出如水一般的波纹，顺着维斯特的指间，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他如同打破了某种平静一般，周围的环境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毫无意外，他落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内。

这个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唯一只有一条顺着朝下的楼梯。

而这个时候，虚无的空间内，忽然出现了几个人的影子。

他们大部分都看不清楚样子，只能影影约约看到人的形状。

一、二、三、四、五、六、七。

加上最前方唯一那个能看清楚样子的人，一共八个人。

而最前方的那个人正是古一法师。

古一法师不是死了吗？

不，她确实是死了。

维斯特看着她撩开自己的兜帽，伸出手对着他说：“欢迎来到这里，维斯特。”

她的身体是虚无的，这代表她并非是实体。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古一温柔的说：“我并非是活人，也并不是鬼魂，这只是一段影子，一段等着能够开启这里的人的影子。”

她对着维斯特招手：“来吧，我带你看看这里吧。”

维斯特对她产生了信任感，或许是因为她身上带着某种他很喜欢的气味，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去信任。

就这样，他跟在古一的身后，在路过那剩下七个看不出样子的人形影子时，他忍不住多看了一样。

于是就听见古一温柔的解释：“他们也只是一段影子，和我一样。”

是了，他们都只是一段影子，哪怕古一这样和他对话，依旧改变不了他们都是影子的事实。

“他们是……”维斯特忍不住问道。

接着就听见古一轻声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吗？他们是无尽家族的投影。”

维斯特微微露出一点诧异，但是并不算太惊讶，因为他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预感的。

“我最初与世界建立起联系时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古一如是说，手上也不闲着，随手一指，给把她想要给维斯特看得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一样的不可置信。”

维斯特抬起头，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

道路的两边画着他本该看不懂的壁画。

那些壁画大多不成形状，只是一些奇妙的线条组成，看上去比抽象画还要抽象画。

但是偏偏巧，维斯特看懂了。

他看见了一个戴着兜帽的人站在虚无缥缈的空中，低声说着什么。

他看见了来自于不可捉摸的遥远之处，一双注视着所有生灵的眼睛。

他看见了两处卡玛泰姬同时建起，同时落地。

只一眼，维斯特就确定了，那个戴着兜帽的人应该就是古一法师。

这是古一在向他展示两处卡玛泰姬建起的原因。

古一与世界建起联系，接受了世界的要求，立起了两组圣殿。

一座在山顶，一座在山下。

一为护佑，一为掩护，彼此依靠。

“世界并不在意他的居所究竟该叫什么样的名字，所以我冒昧的为其取名为卡玛泰姬。”古一就如同吟游诗人一般，低声说着一段传奇，“卡玛泰姬不是我的居所，而是世界的居所，只是从未有人能找到那里，这是至尊法师才知道的秘密，但即使是至尊法师，再不被允许的情况下也不得进入。”

维斯特沉思了一会：“史蒂芬并不知道。”

古一勾起一个笑容：“是的，史蒂芬现在并不知道，但是他会知道的。”

她如此自信的说道，半点不为新一任的至尊法师担忧，反而信心满满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两个人就已经走完了整个楼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巨门。

巨门被打开，摆在最尽头位置上的就是两样他在寻找的东西——命运之书和狂热的耳环。

命运之书不是和克拉克一起消失了吗？那么命运之书在这里，是不是证明克拉克也可能就在附近？

维斯特瞬间燃起了久违的希望，下意识的朝前踏了一步。

但是他这一步刚刚踏出去，就想起他身边的古一。

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古一。

古一也正在看他，温声对他说：“这里是世界的祭坛，当初无尽七位，就是在这里将自己填给了世界。”

维斯特瞬间升起一种悲凉感，不由得想着当时的情景。

“我能做些什么？”他下意识的问道。

他被指引到达了这个位置，还拿到了七样无尽家族留给他的东西，并不是想什么都不做的。

“你发现世界正在发生一些变化吗？”古一问道，“一些让人恐惧的变化，那是法则失效，世界秩序开始崩塌的预告。”

自从死者复活开始，一些细微的变化也开始出现在了世界上。

比如说海水开始干涸，而沙漠却开始连绵不断的下雨。

一早他就预感到了，这就是法则变化带来的后果——万物开始失去规律性。

“无尽家族留给你的七样东西，蕴含着无尽家族的力量。”古一伸出手指着最前方一个圆形的祭坛，“他们将这些东西留给你，是希望能够给你在关键的时候争取一定的时间，所以由你自己来选择，是不是要将东西放上去，减缓纳蒙洛斯污染世界的速度。”

原来如此，维斯特明白了。

无尽家族当初就是为了逆转世界的崩塌才牺牲自己的，而他们留下的物品则是打算在关键的时候帮维斯特一把。

“我需要怎么做？”维斯特问道。

古一微笑，接着就指导他将收集的其他几样东西拿到祭坛处。

“随着我念。”她低声念诵一些古老的咒语，维斯特也随着她一起。

几样东西从他手中飞出，盘旋在空中。

念完后，古一说道：“你需要将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放到祭坛上去。”

维斯特点头，盘旋在空中的七样物品随着他的意念而动。

祭坛下面有一个圆形阵法，上面写着一些维斯特看不懂的文字。

上面一共有七个摆放祭品的位置，似乎就在等待着维斯特去动作。

“必须由你亲自来。”

维斯特点点头。

接着他将欲望的戒指摆在了上面，接着是狂热的手链，绝望的耳环，梦魔的红宝石……

一样样的东西被摆上了祭坛，每一样东西放上去，他都能感觉到周身的一些细微变化。

他本能的将死亡的项链和命运之书留到了最后，因为这是他最重要的物品了。

不过不管他在怎么在意，到最后还是要放上去的。

为了拯救世界。

他抓住自己的项链，放在嘴边亲吻，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

“怎么了？”古一在他身后轻声问道，“为什么停了下来？”

维斯特下意识的回答道：“这是死亡女士留给我的，所以我……”

他微微偏过头，看向古一法师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电流从项链中发出，窜过了他的脑袋，打通了他的整个思维。

不对，维斯特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具体是怎么样的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有一些不好了。

“怎么了？”见他还愣着，古一法师再一次问道，“为什么不继续？”

“法师。”维斯特问，“如果我不想继续呢？”

“为什么呢？”古一法师疑惑的问道，“你不是想帮助世界吗？”

“我忽然觉得现在好像不是一个好时间点。”维斯特说完就开始行动，他将项链放回到胸口，然后从祭坛上拿走了离他手最近的戒指，耳环，“也许我们可以等到思考一段时间再进行祭祀。”

在他的手力量触碰到手链的时候，维斯特的手腕被牢牢抓住。

“什么时候发现的？”古一法师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刚进来的时候，我从你身上闻到了一阵很让我清净的气味。”维斯特回答道，“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了，第一，影子没有气味。第二，我们彼此之间有些难以捉摸的联系，所以我才会喜欢那气味，纳蒙洛斯。”

古一法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到，连同他的脸都开始扭曲，渐渐的变成了另外一个让维斯特熟悉的样子——纳蒙洛斯。

维斯特冷汗一下子落了下来，就在刚才，他差一点上了纳蒙洛斯的当。

他诚实的说，他并没有一早发现，而是刚刚他拿起死亡女士留给他的项链时，忽然意识到“古一”身上那让他亲近的气味，似乎和项链上的味道很是相近。

古一法师什么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味道？！

他当时才感觉到不对劲。

“所以这是个阴谋。”维斯特整理思路，瞬间就从复杂的情况里摸到了真相，“洛基向你投向了？就如同那些神族一样？”

“我开出了神无法拒绝的条件，维斯特。”古一……或者说是纳蒙洛斯轻声说，“任何神都无法拒绝，包括洛基。”

所以洛基带着索尔一起从纳蒙洛斯手上救他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计划好的阴谋。

他和纳蒙洛斯做了一场戏。

索尔也许对这一无所知，但是洛基一定清楚。

维斯特居然不感觉到愤怒，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为自己居然真的差点信了一个谎言之神而感觉到好笑。

“就为了让我到这里来，亲手将这些东西摆在祭台上？”

维斯特毫不怀疑，这就是纳蒙洛斯的想法——让他亲手把这所有的东西放上去。

他之前就疑惑过为什么他们能够那么轻松的获得这七样东西，现在想想搞不好就是纳蒙洛斯计划好的。

纳蒙洛斯所有的愤怒都是假装的，为的就是维斯特不产生怀疑，然后顺从他的安排。

纳蒙洛斯笑而不语。

“你用了什么条件。”维斯特平静的问道，他现在确实是好奇，不光好奇洛基为什么帮纳蒙洛斯，他还好奇纳蒙洛斯究竟用什么样的条件夺取了那么多神的追随，“别告诉我，他也是想毁灭世界，洛基不是那种人。”

洛基不是执着于毁灭世界的疯子，说他给他点利益让他去做那还差不多。

还有，既然命运之书也在纳蒙洛斯这里，那就是说克拉克的失踪是和这位有关了？

纳蒙洛斯眨了眨眼睛，一脸傲慢的说道：“确实是他们无法拒绝的诱惑。”

他停顿了一下，在维斯特一脸的怀疑中说道：“我答应了他，只要他们帮我，我将会给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信仰。”

维斯特一脸“你在说些什么，你怎么可能随意给予别人信仰”的表情看着纳蒙洛斯。

信仰是由人给予神，即使是他们也无从干预。

纳蒙洛斯是真的很愉快，哪怕他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就完成，却被维斯特发现了，他依旧好愉快。

他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的说：“如果我成为了新的世界，我当然就有资格说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