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砂壤，即为含砂量较高的土壤。

我爱罗的忍术能够有效地将查克拉灌注进沙地当中，再进一步地对于地形进行精细化的调整，包括但不限于翻耕、物理施肥、掩埋滴灌管道等一系列的作业。

——效果丝毫不逊色于卡卡西的裂土转掌。

很快，一大片的试验田就已经被翻耕完毕，田垄整齐划一地排列成行，正在几名药忍、两名刀剑和佐井有条不紊的作业下进行播种。

“那么，作为最基础的配置，暂且先教导你们一种水溶性复合肥料的制备方法。”

清彦拉过手鞠从忍者学校里接过来的小黑板和粉笔，俨然一副教师的姿态：“尿素百分之十五，磷酸二氢钾百分之五十，腐殖酸百分之二十五，枯草芽孢杆菌剂百分之十[1]，以上的这些东西……千代婆婆，您那边有问题吗？”

“你这后生在跟我开什么玩笑，虽然不及你们木叶的那个蛞蝓女人，但是在医疗忍术和这些药剂制备上，我也是顶尖级的！”

千代婆婆将清彦写在小黑板上的材料比例抄录下来：“集合砂忍村一个医疗忍者编队的力量都会把它们完成的！”

“普通来说，是要把尿素粉末、腐殖酸之类的粉状物一起加入连续搅拌釜式反应器（Continuous Stirred Tank Reactor）里进行长时间的搅拌和恒温反应，不过这种东西除了大蛇丸的基地其它地方都很难弄得到……退而求其次的话，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彻底混合就好，用风遁术或者什么别的手段都可以，具体反应釜的结构我之后会让刀剑们绘制出草图，如果方便的话，也麻烦转交给勘九郎君你来制造。”

“哦！这方面就交给我吧，一定会拿出百分之百维护傀儡的技巧的！”

勘九郎也是信心满满地点了头。

这种可溶性肥料既能够活化土壤、抑制土壤病菌，还能够促进根须发育，增强土壤的保水保肥能力，作为一种基础的水溶肥料再适合不过。

“制作傀儡的时候剩下来的木屑也可以埋进土壤里一些，具体的比例之后去咨询北谷菜切就好，那孩子在我们的旅途当中学习了不少相关的技巧。”

清彦继续吩咐道。

听闻主命，樱色头发的短刀少年更是站直了身子，一副深感荣幸的样子。

大多数忍者在下忍阶段都或多或少地接过干农活的工作，这些工作手鞠和勘九郎就做得格外顺畅，至于三位负责此事的药忍和两振起表率作用的刀剑，就更是手到擒来。

但这种熟稔，不包括我爱罗和佐井。

作为砂隐村的究极兵器，我爱罗从小因为控制不住守鹤力量过失伤人拍死的忍者和居民数目数不胜数，哪怕是接受忍者的训练都显得险之又险，当然不可能让他去参加那种种田、找东西、抓猫之类的任务，而佐井则是从小就作为根部的工具被培养到现在，也没什么接触人间烟火的机会。

手里捏着种子和沙土的我爱罗显得有些出神，而佐井倒是一副有条不紊的样子，模仿着北谷菜切的动作，将种子掩埋进土壤里填实，再在周围浇上一小圈水。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清彦直起腰，众人终于把预先准备好的种子播种完毕。

——从田之国购买的良种被分了两部分，其中一批留在宇智波一族的驻地里由畑当番的刀剑们自行播种，剩下的那些被他带来了砂隐村，希望它们能够适应这里的气候环境。

除却这一片被特地开垦出来的田垄之外，不远处就是落日余晖中的茫茫沙漠。

“真是辛苦您了，清彦前辈，原本只是打算让您来帮忙指导，没想到您竟然还亲自来种植……”

手鞠有些局促地擦了擦自己手上的尘土：“我们这边也有准备接风洗尘的宴席，还请您和您的队友们有空赏光。”

清彦洒然一笑，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场合：“当然，承蒙你们的好意。”

*

砂隐村的伙食风格，和木叶又是迥然不同。

肉类占比更大、蔬菜量少、干货丰富的食物风格和清彦过去曾经走访过的一系列沙漠国家颇为类似。手鞠还颇为热情地分享了一种据说是在灼烫的沙地上烙熟的面饼，撕着吃很有嚼劲，清彦给自己掰了一半，另一半顺手分给了佐井，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想着果然帕克不愿意亲自下地走路是有原因的。

“您说笑了，别说赤脚走路，盛夏晴朗的天空下，沙地的温度甚至可以煎熟鸡蛋呢。”

手鞠在闻言之后不禁失笑：“所以清彦前辈您说在这样的地方可以种植农作物，当时可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又是一番商业互吹，在鹿丸和三日月宗近都不在场的情况下，清彦也只能自己承担起这份工作，考虑到自己如今的两振刀剑都不太适合这种互相推让的场面，清彦甚至一度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需要在明天的时候抽空额外召唤出一阵适合与砂隐村高层互相打太极的刀剑。

唔，南海太郎朝尊，或者说一期一振？

略微出神之际，清彦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的饭碗里多了点东西……是炭烤得非常考究的牛舌。

我爱罗还举着筷子，显然刚刚是他帮忙夹了菜。

勘九郎维持着震惊的表情，甚至都没来得及阖上嘴，手鞠也显得大受震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牛舌，我们这里做得非常不错。”

顶着所有人灼灼的目光，我爱罗神态镇定地介绍道：“这种炙烤方式和酱料是当地特色。”

“啊，原来如此，互相夹菜也是促进人际关系的手段之一呢，虽然书上有这么写过，但是真的实际见到还是第一次——”

佐井笑眯眯地恍然：“我明白了，那么清彦队长，请——”

宇智波清彦顿时头大地护住碗：“不用了不用了！”

“诶——”

佐井很不解的样子：“可是明明这样就很有效果，而且我爱罗君明明也这么做了。”

“……不，那个，你看的书是泛用的，忍者的情况不能够同等考虑。”

被对方一路言语追击的清彦终于显出了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少有的狼狈：“所以不用了！这样会吃不完的！”

“哦。”

佐井有些迷茫地应下，但表情上仍旧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各自吃饭不提。

砂隐给木叶方面安排的住处颇为巧妙，一是远离一般住民的聚集区，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伤害到无辜的民众，二是考虑到来访者的心情，周围的环境甚至还算不错。佐井和北谷菜切住在其中的一间房间里，而清彦和千代金丸住另一间，考虑到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在未来的这段时间里召唤出别的刀剑来，砂隐甚至还贴心地多留了一件空房。

这里的建筑物大多数都是砂土混合式，利用某种不知名材料混合着砂子制作成了半水泥式的结构，再在内部填埋上石壁，显得格外坚固。床头柜的玻璃瓶子里插着某种叫不出名字的、只有在沙漠环境下才盛放着的小花，让人不得不感叹手鞠在这方面确实颇为细致。

窗外，是因为天空中晴朗无云而显得格外明亮的月亮。

这种“半军事化管理”的地方是没有夜生活的，等到夜幕笼罩之后，普通的居民就彻底闭门不出，只能看到执勤的忍者和暗部在夜空中嗖嗖荡过屋顶。这样的场面在战时很是熟悉，清彦自己也多次承担着那些“巡逻暗部”的工作，远处砂隐村的大门上空盘旋着用来警戒的巡逻鹰，如无意外的话，这片夜里也有它们镇守的一份功劳。

——这实际上，还是清彦第一次深入砂隐村的腹地。

实在是睡不着，清彦干脆挠身而起，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在脚底凝聚查克拉一路攀援到了房子的顶部，没想到半夜没睡觉的不止他一个——佐井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手里还拿着画了一半的手绘画板。

也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颜料，大概是类似水溶性彩色铅笔一样的触感，勾勒着整个砂隐村的俯瞰图雏形。

这种内容当然算不得情报收集，只不过是普通的风景画罢了。清彦站在对方的身后细细打量了一番：“绘画功底很不错嘛。”

“哪里，您过奖了，听说清彦队长您的手下也有擅长绘画的人才才是。”

佐井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让人摸不清楚对方大半夜不睡觉到底是为了监视需要，还是只不过为了在这里看看夜景。

实际上，根部的生活千篇一律地乏味，不是训练就是在任务的途中，而那些任务也大多数和暗杀相关，应该鲜有这样的休息时间才对。

简而言之，这个情报收集的任务对于佐井而言应该就像是放假一般轻松。

实际上佐井的状态也确实很放松，从他堆在手边的另一幅风景画可以看出来，这已经是他今晚画出的第二张了。上一张是夕辉之下的砂隐村，太阳已然沉入了地平线之下，但余晖仍旧点亮了半边的天空，颇具特色的建筑物互相交叠拖曳出长长的影子，天空从橘红水红到浅紫，一张图纸上流淌着颇为妥帖的渐变色，这种画技哪怕是挂在房间里做插画都不为过。

心念一动。

“呐，佐井君？你这幅画出售吗？”

清彦突然问道。

“诶？”

佐井笑眯眯地回头：“以前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个呢。”

绘画的技巧是超兽伪画这个忍术的基础，学习画画本身也只不过是修炼的一部分罢了。风景画不过是眼睛所看到的景色投影在纸上的拓片，这样的事情他做过无数次，除却取景有点进步之外，自认为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

“本丸在迎来更多刀剑之后大概会去找天藏再扩建一次，那个时候想再采购一批装饰画，正好看到你这张觉得很适合装裱。”

清彦解释道：“以前都是歌仙兼定和三日月负责处理这种装潢的事情……但是今天看到佐井君你的画，突然感觉也很合适。”

通透的色彩变化非常适合当做房间的装饰画，被水晕开的天空色泽上点缀着几点泛起的白星，大概是因为景色本身就已经是非常具有冲击力的风景，即便是没做额外的艺术处理，也已经颇具收藏价值。

“啊，但是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是……”

“不知道报价？那一个C级任务的酬金可以吗？”

买画这种事情价值实在是可高可低，名家之作价值连城也有之，普通水准D级任务的酬金说不定都达不到，清彦自己也缺乏相关的经验，只能凭着直觉估了个价格。好在佐井对此也没什么想要反驳的意图，于是清彦就不由分说地拿走了那张已经画好的彩绘，紧接着在佐井的手里放下了一叠钱。

“总之自由处理这些酬金吧，虽然不知道团藏会不会给你们发工资但是这些就当零花钱好了。”

清彦耸了耸肩，“接下来我要去别处逛逛，不算在任务工作之内，团藏有要求你寸步不离地跟着吗？”

“——不。”

佐井沉默了片刻：“新的这一副，我还没有画完。”

“好吧，那随你，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接下来的时间你自便。”

清彦丢下这句话，一个瞬身术扬长而去，只剩下佐井一个人坐在屋顶，拿出笔又在画纸上多添了几笔。

——他在画好的天幕之上，用白色点上群星。

根部当然是没工资的，团藏能够提供的生存资料格外有限，基本上就只能保持活着而已。在乱世当中，仅仅只是求取生存的孩子被大批量地投放进根部这个大熔炉，运气好敢下狠手地活了下来，还有更多的孩子死在了分组对练和过于残酷的训练当中。足够提供营养但难吃的伙食和严苛的任务几乎伴随着他们度过了整段的童年时光，而直到现在这个相对趋于和平的时代，团藏仍旧沿袭着过去的这种教育理念。

没有过去，亦无未来，没有名字，亦无感情。

佐井下意识地在心里念诵着这样的要诀，但手心里握着的一小叠钞票仍旧让人难以忽略——颜料、画纸之类的耗材都是根部免费提供的，至于衣服、忍具和其它材料也都一样，那么该用这些钱买些什么呢？

另一边，干燥的夜风拂面而过。

有不少砂隐的暗部看到了他的行迹，清彦也没有隐藏自己身份的打算，但大都数人都只是瞅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介于这家伙如今在砂隐村的超然地位和同盟国忍者的身份，只要不去什么绝密的禁地，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尽可能不要阻拦。

因此，在砂隐村的夜色当中，清彦整个人几乎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他落在一片田地附近——原本是打算来看看砂隐村贮存的种子里有什么适合无土栽培的，结果却意外地发现，这里早就有了另一位比他更早的来客。

“……我爱罗？”

清彦愕然地问道。

我爱罗正弯腰蹲在田地里，背后背着一个以清彦的角度死沉死沉的巨大葫芦，伸出手一点一点地在田地里放下种子，表情看上去郑重极了。

每个土坑里放下三枚，等到长出幼苗之后再拔掉其中两棵来间苗，还有追肥的时机以及合适的水泵压力……清彦的两振刀剑今天讲解了不少的知识点，就连手鞠都记满了好几页的“课堂笔记”，很难想象对方到底是在过去的七年里走访了什么样的地方，才学到了如此珍贵的、适合砂隐村的知识。

听到声响，我爱罗停下了动作，从田地里站起身来：“清彦师匠。”

“……师匠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清彦有些尴尬地问道：“这么晚了还在这里？适当休息一下比较好……我是说，明天还有新的授课内容呢，不同的蔬菜水果所需要的环境都不一样，如果要一个一个让你们自己去尝试的话大概需要很多年来试错，所以想尽可能地把我们这边已经到手的现成配比告诉你们。”

“我不睡觉。”

我爱罗声音平静地回答道，又很快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我是说……我不需要睡觉。”

这家伙应该是在木叶崩溃计划之后才回到村子的吧？所以说其实并没有见识过守鹤暴走的场面……我爱罗想道：“所以，晚上过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

哦，那可真是靠谱的工具人，清彦在心里感叹道，不需要休息的社畜简直是资本家梦寐以求的人类究极形态。

当然，这种吐槽的说法还是不能够说出来的……清彦顺着视线看向了我爱罗手中装种子的布袋：“感觉怎么样？第一次尝试重力滴灌技术——不对，对你们来说，应该是第一次尝试亲自来种地才对吧。”

“实际上，很让人迷惑。”

我爱罗迟疑着回答道：“有种，生命正在被孕育的感觉。”

如果不来听这堂课的话，很难相信想要妥善地种出植物来需要做如此多的前期准备工作，无论是肥料和水的掺杂比例、肥料自身的混合配比还是施肥的契机，温度的把控，就连种植的时机、种子掩埋的深度和土地填埋的密度都有着相应的技巧，这些知识对于我爱罗而言显得新奇又陌生，不啻于是一个全新领域的图景正在他的面前徐徐展开。

“以前完全没有思考过，种菜这种事情会有这么多的奥义和要诀。”

我爱罗诚恳地说道。

清彦：“……”

一般来说，是不需要用到“奥义”这种级别的词汇的吧。

“都是些非常脆弱的生命，需要慎重地保护才能够茁壮地成长起来……”

我爱罗注视着还没有一丝一毫发芽迹象的田地，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又拖曳成一团黏在脚下的影子。

“——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清彦跟着他的话说道。

“……？”

迎着我爱罗有些迷惑的表情，清彦摇了摇头，很快地放过了这个话题： “如果顺利的话，砂隐村很快就能够视线农作物的自给自足了吧？”

“不，还有着致命的制约。”

我爱罗摇了摇头：“如今除了一些钻井深度格外深的地下水济水井之外，砂隐村的用水甚至还依托于运水车辆从附近水量丰沛的国家采集，即便是滴灌技术能够将用水消耗减少百分之六十以上，这种水资源的不足仍会制约着风之国的农作物种植……”

哪怕是依靠着守鹤的力量来进行钻井，地下八百米到一千米左右的深度几乎就已经是他自己力量的极限，而在这个深度的水层如果过度采集的话，会对风之国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自然环境进行深层次乃至不可复原的破坏。

“砂隐村就像是悬崖上的绳索，为了保护忍村的防御体系，既不能让沙漠化的环境恢复自然，也不能放任这种荒漠程度加剧下去。”

我爱罗注视着清彦的眼睛，湛绿色的瞳孔里倒映出面前黑发青年的影子：“即便如此，有清彦前辈您所传授的技巧，对这个村子来说也是很大的裨益了。”

“已经有了一个‘影’的思维方式了呢。”

清彦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笑：“开始考虑村子里大家的饮食起居了。”

……？

我爱罗一愣。

“您的意思是……”

我爱罗倒是确实有成为风影的打算，但这条路对他而言格外艰苦卓绝，更何况除了勘九郎和手鞠，他还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这点想法。而倘若是叶隐村的清彦主动对他提及这些，就不难让人想多——这很容易被理解为木叶方面正在有意地渗透砂隐村的内政，并且试图扶植亲善木叶的新一代领导人。

即便他自己本身也对木叶很有好感，但是自发的想法和被他人引导的念头，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安心吧，起码在希望普通民众的生活变得更加顺遂幸福这一点上，我和你是利益一致的。”

清彦表情轻松地笑了笑：“嘛，也就只有和平年代能够肖想这种有些遥远的目标了。”

“那么，我就先不打扰你了，记得早点回去，就算不用睡觉，身体上的疲惫也还是会累加的，打起精神才能够继续明天的授课喔？”

清彦转过身，踏着月色朝向身后挥手：“明天见，我爱罗君。”

“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