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千代婆婆的可溶肥料调配过程花了四天的时间。

作为傀儡术、医疗忍术和淬毒领域的佼佼者，她原本就在这方面颇为擅长，只需要清彦适度地提出配方，具体怎样能够达到最佳合成路线全部都是由千代婆婆自己完成的。

按她的说法，“如果什么都让后生去考虑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们这些老骨头很没面子”。

对于这个世界所独有的、混杂了查克拉在内的专业技术，清彦的了解也并不算多——起码不是能够跟得上千代婆婆思路的程度，因此在短暂尝试之后就迅速放弃，决定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

反正之后如果回到木叶，无论是以团藏的手腕儿还是五代目纲手大人的智慧，也一定能够做到甚至超越这种优化过程的才对。

佐井也掏出自己的笔记本默默抄录了不少知识——这本身就是他自己任务的一部分，紧接着，苍白皮肤的少年主动开口问道：“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将这些混合的液态肥料滴灌入植物的根部？”

“嗯，大体上来说就是这样……勘九郎，新的液压流量阀和三通接头做好了吗？”

清彦转过头去：“污染检测指示暂时就先不用做了，等到我们离开了以后你可以慢慢加工这些辅助设备，要注意这种滴灌的装备也需要安排人来时常监督和维护，如果忍者的人手不够多的话，聘请非战斗人员来做这些工作也没问题。”

“没问题！就包在我身上！”

这些必要的零部件也在勘九郎的熬夜赶工之下完成了，他甚至出了一版本加工二维图，标注详细地下发给了砂隐村擅长傀儡术的支队，让各位同僚在日常任务之外都学着点。

第一批用来试验种植的都是些能够快速生长的蔬菜，包括小油菜、芥菜和青江菜在内，在这些天里都成功地冒出了嫩芽。

“哦哦哦！”

勘九郎插着腰站在一旁，新的滴灌设备有他的一份功劳，让这位脸上涂着油彩的忍者感到格外与有荣焉——是那种和完成任务不一样的满足感。

我爱罗的指腹轻轻抚摸过那些幼苗，脸上同样有着异样的神采一闪而过。生命的诞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容易给人带来震撼，尤其是在这样拥有着一望无际荒漠的风之国，更显得震撼人心。

“嘛，剩下的配方已经在让刀剑撰写了，之后会交由你们一点一点进行实践，如果有需要的话，前往风之国的刀剑商队也可以固定在砂隐村停留提供技术指导……接下来咱们进行下一个领域的学习，无土栽培技术。”

清彦干咳了一声，这一次面前的忍者数量又翻了几番。

不只是那三名原本负责安置药园的忍者，这一次居然连普通的中忍和上忍都来了好几个。

“呃，由良さん，您来这里……”

饶是清彦都显得有些震惊了。

“嘛，因为今天不是我来轮值。”

被点了名的上忍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面颊：“而且，这边的工作听上去很有意思……”

我爱罗扫视了一眼来的忍者，还好，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当日没有任务的，没有人翘班过来摸鱼。

“虽说是无土栽培，但是实际上还是需要某些基质来作为填充物的。基质的配方就和之前说的可溶性肥料一样多种多样，今天提供给大家的只是一种相对泛用的配比，之后针对不同植物的配方将由后续来到砂隐村的刀剑们提供——当然，我们这边的知识也非常有限，如果想要在这个领域继续向更深处钻研的话，需要更多人的潜心研究和通力配合。”

农业，是一门很深的学问，甚至不同种类的植物都需要截然不同的种植手段。

无土栽培和滴灌技术只不过是抛砖引玉，主要的还是大大缩短这个领域研究的进程，尽快地提高产出的一种手段，而单靠清彦自己和他的几把刀剑想要把这个太过广袤的领域摸透，那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泥炭，珍珠岩，蛭石和河砂原料按照黑板上写好的这个比例混合，喷洒营养液互拌合均匀之后，再在十五度到三十度的温度之下自然发酵半个月[1]，基本上就能够达到理想状态了。”

他当然没办法再在砂隐村空耗半个月就为了等待这批基质发酵完成，但后续的做法还可以继续委派刀剑过来进行指导，有他没他都没差：“还有一种基质的配方可以合理利用到建筑废料，最主要的成分是红砖碎屑……”

“那么，做傀儡产生的废料可以用来做这种基质的配方吗？”

勘九郎举手提问。

“唔，那就得看你剩余出来的废料是什么类型了，学习了这个体系之后，你也可以自己在家里大胆尝试喔——”

清彦自己倒是并没有探知傀儡术辛秘的打算，知道的东西太多就很难活着带回去，虽说自己如今对于砂隐村可以说“相当有用”，但是最基础的忍界常识他还是有的：“之后你可以去和千代婆婆商量一下这个议题，不过，能产生这种思考是好事！”

又住了一周的时间，在给手鞠他们连种带讲地抄录了不少种植业技巧之后，第一批的滴灌植物终于进入了久违的采收期。

选择这种短周期绿叶菜本身就是为了能够快速地看到成效，在决定采收的那一天里，就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我爱罗都微微露出了些意外的神色。

在这期间，清彦和砂隐村的高层与长老团们重新签署了停战协议和同盟协定，因为暂时没能决出风影的缘故，千代婆婆和海老藏老先生一并暂代议事团在协议上郑重其事地盖了章。

“唔，现在，果然已经是年轻人的时代了呢！”

已经七十二岁高龄的海老藏老先生称呼清彦一声“年轻人”显得理所当然，对方甚至已经连视线都有些昏花，但可以肯定的是，就像是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仍旧保持着相当程度的战斗力一样，这种从战火之中一路活到现在的角色，各有各的不凡之处：“之前交给你的干货怎么样？”

“啊，那个，是您制作的吗？”

清彦显得很是意外：“我还以为是千代婆婆……”

“哈哈哈！姐姐她怎么可能耐得下心来做这种东西呢！”

海老藏笑了几声，紧接着好像有些呛到一样干咳了数下：“新的风影还是应该尽快抉出才好，像我们这样的老骨头，可是每天都想着要退居幕后啊！”

清彦对于砂隐村的内政无意干涉和置喙，只是胡乱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将新签署好的和平协议收入怀中。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之后，回村事宜就重新提上了日程，算了算田地里的日子，清彦决定再做好来到风之国的最后一件事。

“今天是收获的日子，就由整个砂隐村的住民来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吧！”

清彦说道，虽是他自己的提议，但目光却遥遥看向很自觉和众人站开一段安全距离的我爱罗。

忍者的体力不能和普通的人类一样衡量，再加上包括翻耕在内的很多原本理应繁重的工作都是我爱罗用砂子自动完成的，因此算下来，居然浩浩荡荡地种植了相当大的一片范围。如今第一个采收周期过去，整片地里都是因为生长周期很迅速而长势繁茂的绿叶菜，看上去很是喜人。

勘九郎十分愉快地把自己的一个傀儡装上了临时改制的收割工具，效率极高地掰起了菜叶子，剩下的忍者也都各使其法，很快，用来装菜的菜筐里就满满当当地装了好几筐的蔬菜。

“怎么样？亲自种植的感觉。”

清彦转头看向佐井，虽是被团藏叫来监视自己的，但这家伙执行任务确实一板一眼，甚至在植物长叶子的那几天里还用超兽伪画画出了几只大公鸡和啄木鸟，生物防治一样在菜园里巡逻捉虫，可以说效果斐然。

“唔……这种感觉，就是书上所描述的‘满足感’吗？”

大概是在团藏的地洞里待的太久而显得皮肤过度苍白的少年摸着下巴，表情难得带上了几分犹疑：“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和字面上的描述有些不一样呢，总感觉，心里的某些地方显得沉甸甸的。”

清彦挑了挑眉毛，对于佐井的描述不置可否：“毕竟是‘创造’的感觉而非‘掠夺’呢，从无到有诞生全新的东西，和从别人的手中夺得相比，感觉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把蛋糕做大才更好分嘛。

放着佐井自己一个人若有所思，清彦则是带着我爱罗等人把这些蔬菜分成了小股，打算一束一束赠送给砂隐村的一般民众——这是最近这段时间里众人努力的成果，也是砂隐村某项新的事业所开始的号角，理所当然应该让所有人一并分享。

“我就算了吧……”

我爱罗看着塞给自己的那一大筐蔬菜：“亲自送给别人，还是……”

小时候给别人送药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就算现在心境上和过去早有不同，也已经做足了各种意义上的心理准备，但是要他自己现在就立刻去直面砂隐村的一干平民，是不是为时过早……

——毕竟他小时候拍死的忍者也不在少数。

“不是挺好的嘛，这一大片田地都是你自己昼夜不分努力开垦出来的啊！”

手鞠伸出胳膊肘撞了撞我爱罗的肩膀，守鹤的人柱力无法睡眠，而我爱罗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对他而言白天和夜晚的区别只取决于能见度，因此在查克拉丰沛的情况下，基本上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在这些天里把精力投注在了这片试验田。

这些天的工作，周围的不少忍者们也历历在目，手鞠和勘九郎起了个头之后，不知道是谁在人群当中起哄：“就是说嘛！这可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啊！”

“没错！”

“——说得正是！”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无意干涉你们砂隐内部的决意，不过也请让我一起来分享这份丰收的喜悦吧？”

清彦率先拿起了一筐收割好的蔬菜，塞进了佐井的怀里：“今天之前派送完毕，具体的区域划分去找手鞠来商量喔！”

“唔……是！清彦队长！”

虽然仍有迷惑，但佐井还是先应下了这个来自队长的指示。

万事开头难。

最初的几户人家，我爱罗甚至想要用砂分身去模拟一个自己来敲门，再在住户推开门之前让分神消散，实际上他也确实快要这么做了——区别只不过在于敲门之后将蔬菜放置在门口，并且在住户察觉之前，以忍者的身法迅速离开。

但变化出现在一个叫做“祭”的小女孩家里。

对方很迅速地从门缝里探出头，看到放在门口的蔬菜之后，上下左右伸头看了一圈，最终终于沿着一小撮砂砾的痕迹逮到了站在屋顶等待对方取菜的我爱罗：“啊！是我爱罗老师！”

——还没从忍者学校毕业的学生当然也是被划分在非战斗人员群体当中的，我爱罗后知后觉地想道，失算了。

“我爱罗老师您特地送来蔬菜给我吗？真是感谢——”

少女说完，又看到我爱罗身旁放着的一个大菜筐，那里面还装了一大半没派送完的蔬菜——手鞠也是个狠人，给他装的那筐格外敦实，甚至比别人还重一些——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也是要送给别人的吗？那就让我来陪老师您一起来派送吧！”

少女很麻利地把属于自己的那一棵菜抱在怀里，一副珍惜的样子：“正好今天我的自律训练已经结束了！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呢！”

“……还有时间的话下次就提高一点修炼强度。”

我爱罗干巴巴地说道，显然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说完了以后又开始反思自己对于小丫头片子是不是有点太过严格：“当然，也需要劳逸结合……”

“劳逸结合”这个词儿从根本不睡觉的人柱力嘴里说出来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阿祭好像也被这个念头逗笑了一样，主动拎起菜筐：“好啦，走吧，我爱罗老师！”

“……嗯。”

比起我爱罗这边的磕磕绊绊，佐井那边执行的就相当地高效率。

他普通地敲开了门，普通地顶着根部制服和木叶忍者的护额去介绍这些蔬菜，普通地……得到了非常热情的响应。

“啊，这个护额……这不是木叶的忍者嘛！同盟国的忍者来砂隐这边做这种事情……真是稀奇啊！”

砂隐村虽然相较于木叶有些全民皆兵的意味，但是大多数人只不过是后勤保障人员，和正儿八经忍者的距离还是非常遥远的。至于曾经和木叶的龃龉与“木叶崩溃计划”因为行动机密的缘故更是知之甚少，因此大家只当是两国之间互相帮助的技术交流：“嘿，小哥，你等我一下！”

“……？”

佐井保持着明面上的、礼貌的笑容，虽然这样的笑容未及心底，但是用来对付这些原住民们已经足够。

“这个！这是孩子他爸最近制作的肉干，送给你一些！”

砂隐村的新鲜蔬菜反而罕见，在等价交换的意味上，换取这些肉干也还算合适，但……

“这是我的任务，清彦队长嘱咐我务必将这些蔬菜派送到这个片区的每一个住户家里。”

佐井笑眯眯地说道：“所以都是免费赠送的，您这样的行为会让我感到困扰呢。”

“说什么话，你这孩子！”

大妈双手叉着腰，很有气势地说道：“你队长总不至于规定你不许收当地居民的礼物吧！如果有这种命令的话，那家伙也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呃，确实，清彦队长没有这么说……”

“——那就拿着！”

小包装的、不知道什么动物制成的肉干被强行塞进了佐井的怀里。

唔，实在是盛情难却……

一整个片区走完之后，装蔬菜的蔬菜筐被派送得一干二净，倒是当地的土货收下了不少。等到佐井拎着没轻多少的筐回到驻地之后，就看到宇智波清彦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庭院里练刀——从刀纹上来看，这把刀，或者说这把刀化成的人类应该昨天还在和他一起种田。

“清彦队长。”

佐井在庭院的门口端端正正地站直：“这些货物……”

清彦瞟了一眼：“当地居民送给你的？”

“唔，是这样，清彦队长您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嘛，差不多吧，这也没什么预料不预料的……”

当地农户之间互相赠送自己家地里的特产实在是再平凡不过的一件小事，但就是这种小事，作为根之忍者的佐井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既然是大家的礼物，那么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好了。”

结果，行李在这些天里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辎重还多了挺多。

离开风之国之前，清彦把佐井放出去自行购物和采风，反正画画也是需要取景和灵感的——而自己则是稍微变了装，带着帕克慢腾腾地走在砂隐村的街巷里，漫无边际地在散步。

“这地方真是……我喜欢的那款洗发香波卖不到这里啊。”

帕克感叹了一句，甩甩头：“可真是太不方便了。”

大概是什么火之国内部的生产商，又很少销售出国吧，清彦想：“如果商路顺遂的话，在这边买得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嘛，奇怪的家伙，净是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帕克评价道：“比卡卡西的思路还跳脱。”

赠送绿色蔬菜只是个开始，之后，手鞠她们将会按照清彦留下的配比尝试种植番茄一类生长周期更长一些的作物，而这些原材料的采购、肥料配置溶液的基质调配，才是砂隐村新的主题。

但那些就是只能由这里的住民和清彦后续派遣而来的刀剑们一起努力考虑的事情了。

临行之前，我爱罗难得主动地前往送行。

天气挺好，晴朗无云，热得要死要活。

清彦和佐井身上都佩戴着特制的防风沙的帽子，看上去如果不算护额的话，甚至和砂隐村的忍者都有几分相似。

“我会成为风影。”

我爱罗注视着对方黑色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然后尽可能地改变这个村子。”

“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人民幸福？”

清彦挑了挑眉毛，半开玩笑促狭地问道。

“……”

我爱罗明显呆滞了一秒，仔细思考了一下，居然认真用力地点了点头。

“路上小心，清彦さ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