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每个忍者在成为下忍的时候，几乎都会被例行问及这个问题。

这种“传统”到底从何而来已经不可考，真的要向上追溯的话，说不定得一路延伸到忍者之神千手柱间的心血来潮，而大多数的下忍也没有刻意去质疑这种规则的念头，也因此，这种算是“结成仪式”的形式就顺理成章地一路延存至今。

你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啊啊，又是这个问题。或许两名队友还是刚刚成为下忍初出茅庐的家伙，但是从战场又被叫回来的卡卡西却早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中忍了——按照以往的惯例，都应该带领一支部队在什么地方单独执行任务才是。

而不是来陪两个新人在这里玩什么忍者游戏。

战时不比平常，实力才是证明一个人的唯一参考，即便是六岁成为中忍，也不会有人质疑交给半大孩子来带队到底是否可行。

宇智波带土大声嚷嚷着自己要成为火影，不过这话他一天起码要在村子里说十遍，因为说得太多反而让人不怎么往心里去了……野原凛的梦想是成为像纲手大人那样出色的医疗忍者，希望能够在战场上帮助到更多的人，以医疗忍者为目标的人大多数都憧憬着那位公认的医疗忍者第一名，励志向着这个顶点攀登。

“听上去都是很棒的理想……”

波风水门托着下巴笑，那卡卡西呢？

——想被刻在慰灵碑上，这个隐秘而难以宣之于口的愿望，他知道说出来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因此，他选择了保持缄默。

中忍的卡卡西，想要有朝一日，像英雄一样死去。

这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首先，他需要赫赫战功，需要响亮的声名，需要一个危险的任务，而为了圆满地完成任务，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他或许会死在拦截敌人的战斗当中，或许会成为同归于尽的引爆物，总而言之，成为被所有人所称颂的关键。

只是天不遂人愿，他的队友走得一个比一个早，紧接着是最信赖的老师，再之后暗部当中队友的死亡率更是居高不下，唯有自己险之又险地在一次又一次任务当中活了下来。

他从“白牙的儿子”变成了旗木卡卡西，再之后是写轮眼的卡卡西，声名……大抵是有了一些的。

只是积压在身上的包裹，却越来越多。

“就用这只眼睛来看着世界吧，卡卡西。”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卡卡西。”

“木叶就交给你了，卡卡西。”

“剩下的任务……队长。”

“卡卡西队长。”

更多的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说出来，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死状，目前也评价不出来，怎样才称得上是一个英雄。

但是一个英雄，应该是不会将过去的队友重要的嘱托视为无物的。

……所以说，死者才是真正任性的人啊，随随便便就将这种麻烦的事情丢给活下来的人。

啪嗒一声，一粒豆子落在卡卡西的脚边——刀剑们向来不佩戴苦无和手里剑，刚刚这个应该是今剑扔过来的。

卡卡西一转身，果然就在树梢林叶的掩映之间，看到了这位过于活泼的孩子——因为行动敏捷的缘故，往往是所有刀剑当中的通信担当。

“卡卡西阁下，是午饭时间了！”

小天狗今天也活力满满：“今天本丸里包饺子——如果卡卡西阁下以前没有试过的话，这是中……是异世界料理的一部分喔！”

卡卡西眯了眯眼睛，这孩子嘴巴向来不严谨，搁在伊比喜那儿估计能抖出成吨的异世界情报。只不过如今清彦对于木叶村的作用已经相当明显，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战略上——从他拿出来的那些层出不穷的通讯设备来讲，这份利益关系已经和整个木叶密不可分，因此如今就是再没颜色的老顽固，也不会贸然提出要去刑讯那些被他视如家人的刀剑们。

卡卡西瞥了一眼慰灵碑之前的三色丸子，从清晨放到先在，这些食物显然已经超过了最佳的赏味期限。

“嗯。”

他伸手摸了摸今剑的头发：“走吧。”

这个本丸里，不少刀剑对于他们这种“外人”心怀抵触，但这不包括今剑之类的一系列短刀，孩子心性能让他们像是小动物一样直白地辨明善恶，以最为纯粹的心态，接纳着所有被清彦视作是“自己人”的，可以随意出入本丸的木叶忍者。

本丸的方桌上，海里和凉太正在激烈地讨论……讨论一道数学题。

天藏坐在旁边一脸的生无可恋，满脸都写满了“为什么我要听这个”。

雷门越历也成了这间本丸的常客，如今他的通讯器生意还算蒸蒸日上，除此之外，还时常跑来研究些新东西，作为木叶为数不多的几个愿意钻研技术还不涉及人体实验的工程兵，清彦对此报以了极大的欢迎。

他们也在你来我往地探讨着什么，清彦和越历两个人面前的纸上画了个很繁琐的电路图，那些简化符号卡卡西看着都还算熟悉，毕竟强迫着灌了几个星期耳音以后都该看熟了……但是这两个人显然不满于此，你来我往争辩得不亦乐乎。

远处刀剑们在包饺子，还有人在玩面粉，长谷部愤怒地追过去，呵责“不许浪费珍贵的食材”。

……以至于，卡卡西在踏进本丸的那一刻，就被各种各样纷至沓来的噪音吵得脑仁疼。

“——啊抱歉抱歉，你回来啦……嘿你们几个，小声点！”

本丸的主人很有气势地转身：“闹腾的动静也太大了！”

“是——清彦大人。”

“了解，审神者大人！”

“听到了吗主公大人都说了你们几个太吵了！赶紧给我检讨！”

刀剑们纷纷响应，确实放轻了动作。

“……没关系，我觉得就这样也很好。”

卡卡西听见自己说道。

*

这几天里，天藏和卡卡西都刻意地没被火影大人安排任务。

最近一场中忍考试的地点在风之国，我爱罗当上风影之后忙碌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终于抽出余裕开始重新筹备这场举办在砂隐村的考试，在被内部举荐为上忍的手鞠也前来木叶配合帮忙。

去岩忍参加考试的时候特意叫了三名上忍陪同带队，遴选的又都是木叶村当中实力翘楚的下忍，而风之国的话就很随缘，如今接近战能力有所提升的鞍马八云就打算在这次的中忍考试当中冲击一下，争取能够成功当上中忍。

如今的她，心境也早就有了变化。

本丸里最近的住客又多了一批，和鸟之国大名朱鹭大人的三年协议交接在即，朱鹭派遣了一批信赖的部下来这边学习葡萄酒的酿造技术，如不出意外的话，这将会是鸟之国如今的新经济产业之一。

除此之外，再加上偶尔往来的商贾，铁之国试图购买玉钢的锻刀匠人，为了购买备长炭和而来的货商——取自宇智波一族驻地附近的木材资源——在这段时间里来客一直都算得上是络绎不绝。

只是这其中的多数，都没有在这里留驻的殊荣。

实际上就算清彦自己有意邀请，大多数的商人也是不愿意住在这座本丸当中的——首先，除却忍者之外，普通人眼里这间建筑物是彻彻底底的凶宅，甚至整个宇智波一族的驻地都透出阴森的感觉，即便是这里在三年间被刀剑们和天藏刻意改造过，但是只要听说过宇智波一族的那场灭门惨案，很少有人能够在这里住得心安理得。

其次，即便是小道消息，也有不少人知道宇智波一族如今在木叶村的最后血脉所驱使的那些手下们大多数都不是人类——而是徒具人类形态的“别的什么”，除却我爱罗和鸟之国的朱鹭大人这类有恩且熟悉的对象以外，大多数人对于“未知”的恐惧都会让他们下意识地对这个地方敬而远之。

大家一起和气生财也就算了，在这个忍者的世界里，宇智波清彦其人除了是具备传奇色彩的知名商人之外，更重要的一层身份还是木叶的忍者，而普通人是万万不愿意和忍者打通太过紧密的关系的——在多数商人眼里，忍者要么是“被雇佣的便利工具”，要么是“高不可攀的危险分子”，而这两种刻板印象当中的缓冲地带……并不算宽裕。

只是，清彦本人对此也不甚在意。

“固守在宇智波一族废墟之上的人”——他不止一次听说过这种说法。

宇智波一族的驻地在南贺川的上游，这里人迹罕至，和木叶村的市区距离甚远，隔着一片森林的距离，经常住在这里的又大多数都不是人类，而是他从异世界里带来的部下——仿佛一个久攻不下的不动要塞，或者被非人的存在所环绕其中的特殊堡垒。

而今，已经过了三年之久，木叶的忍者们知道的则更多一些，毕竟那些刀剑们也没什么帮忙隐藏的心意，他们称呼清彦为“审神者”——神道教的传说当中有这个概念，这在传说当中应当是负责审判神，聆听其神谕的人。

辨别真神和伪神，安抚神降之神的□□，在某种意义上，是比巫女等级更高的神官。

当然，在那些相熟的旧识好友心里，阿清就是阿清，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

天藏脱离暗部原本所属的部队，并不是什么意外。

清彦隐隐约约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从天藏又领回来一套木叶常规部队的忍着背心时，这种预感就变得更加强烈。

“——那个，卡卡西前辈，清彦さん。”

天藏显得有些拘谨：“从今天开始，我应该会临时加入正规部队的上忍编制……新的名字叫作‘大和’。”

“总感觉这名字像是卡卡西起的。”

清彦沉默了一下：“而且后面会跟着‘抚子’。”

突然被指控的卡卡西露出非常无辜的表情：“诶——？我起名字的水平那么烂的吗？”

这明显是代代相传的吧！清彦和天藏……现在已经是大和了，在心里大点其头。

事实证明，纲手大人想名字也非常敷衍，大概是考虑到用一段时间之后说不定还会改别的，根本就是没怎么过脑子的随口一说。当然，大和本人对此也没什么计较，只是意料之中这个新代号会遭到这两个同住人的吐槽。

又等了三日之后，清彦从刀剑们的口中，听到了鸣人回归的消息。

卡卡西和天藏都各有工作，清彦则是继续留在本丸当中尝试细化那些复杂的工程图纸，前些日子他仿照着本丸的制式在田之国附近开了几家温泉旅馆，算是适度安置一下矿山那边对采矿没什么兴趣的流浪忍者，以及附近因为种种原因流离失所的村民。

鸣人和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伙伴们都重新熟悉了一圈儿，在纲手大人命令和小樱一起凑成三人的“卡卡西班”以后，这家伙终于想起来村子里还有个佐助的“拐弯亲戚”：“那，清彦大哥呢？？既然我爱罗都已经成为了风影，那么他——”

“实际上卡卡西近期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那边喔？”

纲手托着下巴，在新结成的卡卡西班面前笑得一脸促狭：“毕竟有人帮忙做饭还有现成的大浴池嘛——”

“嘛嘛，如果想知道阿清的近况，还是自己亲眼去看看比较好哦？毕竟无论是火之国还是风之国，村子里的不少变化都是他所带回来的……”

卡卡西摸着头发转移了话题：“而且你的房子积累了三年的灰尘，刚刚回木叶的话，还是换个住处比较方便……”

鸣人非常配合地被卡卡西带偏了思路：“嗯嗯，说得对！”

小樱忍不住偷笑，而卡卡西则是一副四平八稳无事发生的态度：“那么大家就一起过去吧！”

“——好！”

*

结果除了卡卡西班的所有成员之外，就连自来也都跟着过去蹭饭了——当然，清彦早有预料，提前就让刀剑们做好了接待一大群人的准备。

考虑到鸣人的个人喜好，甚至还叫了一乐拉面的外卖。

自来也因为这里“没有像样子的女子浴池”而感到大失所望连连抱怨，三日月宗近态度八方不动地将茶壶搁在桌上：“毕竟整个本丸里的女性也只有尚且年幼的弥生小姐和如今来做客的小樱小姐……有单独开辟出来的室内浴室，我想环境足够二位休息。”

自来也的辈分在这里是最高的，以忍者严谨的等级观念，很少会有人在他面前僭越，然而三日月宗近作为平安时代的名刀，同时又是天下五剑之一，当然不会在意人类之间的这种社交关系。

“嘛，好吧好吧——”

自来也拖长了音调：“不过谈到正题，这一次除了庆祝成立的卡卡西班以外，还有别的情报需要来和你们分享。”

“需要我回避吗？”

清彦主动问道——比起卡卡西，他自己距离木叶的中心决策层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而传说中的三忍和木叶第一技师之间讨论的内容，理论上以他自己在暗部的职级，确实是应该尽量避嫌的。

自来也却摇了摇头：“不，正好也有要说给你听的部分——不对，或许这部分只有你才能解释也说不定。”

清彦一愣，随后又恢复了冷静的态度。

“洗耳恭听。”

迄今为止，自来也的情报搜集都围绕着“晓”这个高危组织，而其成员除了叛忍宇智波鼬和干柿鬼鲛之外，已明确的包括土之国的叛忍迪达拉，砂隐村叛忍赤砂之蝎等多名超S级危险忍者，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组织以收集尾兽为目的，但是更深层次的“收集尾兽是为了什么”，却一直都没被探明。

巨大的查克拉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一项一项排除，也需要推理太久——主要还是情报量的不足导致。传说中的三忍之一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说出口：“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可靠的信息，但是有可能，‘晓’组织的目标，和异世界的神有关联。”

伴随着自来也的这句话，几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投注在了清彦的身上——没办法，在场的众人当中对于所谓“异世界”有所了解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自来也同样注视过去：“对于所谓的‘神’，你有什么看法吗？既然顶着审神者这样的名号，应该是有所了解的吧。”

清彦沉默了片刻。

“嘛，如果是像根部那样有保密的毒药，或者难言之隐的话……”

就连自来也都开始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在记忆里下过封印术之后。

“所谓审神者，在我们那边的概念当中，是联系和统率付丧神，与各个世界的敌人交战的一种职业。”

清彦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

前往各种各样的世界当中，各种各样不同的时代，在每个时代里诛杀想要作乱的时间溯行军，就是审神者最为基本的职责，这种工作清彦做了七年，对于这种“老对手”，还是能够将战斗特性描述一二的。

“它们拥有某种能够跨越时间的能力，一般会出现在某个时间节点上，对世界的走向和进程施加影响，而我们的职责就是在相应的位置进行阻击，尽可能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也就是说，审神者都具备跨越时间和世界的能力？”

自来也摸着下巴，陷入沉思：“除了你之外，还会有别的审神者来到这个世界当中吗？”

“几乎没有这种可能性——审神者的职责要求里有尽可能不对世界的走向产生干扰这一条，也因此，即便是有所交流，也几乎不会暴露自身的身份，而是伪装成这个世界本土的居民，但倘若一个世界里没有时间溯行军的侵扰，时之政府是不会派遣审神者来到这个世界里的。”

他自己的情况比较特殊，算是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返回家乡，不然的话，这种长期外出的行为，同样会引起世界的干涉和扰动。

“——那么，时间溯行军的指挥官，或者首领之类的，你有见到过吗？”

自来也问道：“或者他们的目的之类……”

“——抱歉。”

清彦摇了摇头：“我也只是一般战斗人员，而且没介入过时之政府的决策机构，世界与世界之间差距太大，只是作为便于执行任务的一员让我加入罢了。”

意料之中，不然的话，也不会特意遴选擅长作战的忍者去介入了，自来也原本就没报太大期待，闻言只是简明扼要地表示，他希望能有一份关于时间溯行军尽肯能详细的情报，来和他已知的“晓”的情报进行横向比对。

“嘛，不过既然是难得的聚会……”

自来也笑了笑：“那我先开动了！”

辈分最高的人动了筷子，剩下的人也纷纷开动，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咀嚼食物的声音。当天鸣人打算和卡卡西再比一场，但提前拿到新书发售的卡卡西躲开得格外迅速，几乎是一放下碗筷就用瞬身术销声匿迹。

“嘁——”

金发的少年拖长了音调：“卡卡西老师还是那副样子吗，没劲。”

说完之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重新燃烧起斗志：“那清彦大哥要不要来比试试试看？”

“诶？”

清彦一愣。

小樱则是立即劝阻：“你在说什么鸣人！清彦先生最近可是一直在钻研些对于木叶情报班有很大作用的东西……他不是常规作战部队的成员啦！”

“但是，小樱你不也是医疗班的成员吗？”

鸣人垫起手肘托着下巴，一副理解不能的表情。

这能一样吗？小樱的脑门上顿时蹦出一个井字。

“而且好色仙人刚刚不是也说了，清彦大哥他有过对战那种时间溯行军的经验嘛……”

鸣人说道：“那个，见识见识也没关系吧！”

“——所·以·说！清彦先生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指挥作战啊，鸣人你也稍微听得全面一点！”

小樱双手环抱：“别在这种时候给别人造成困扰……”

“好啊。”

清彦突然说道。

“诶……什么？”

就连鸣人原本都没怎么抱希望，突然顿住。

“比试一下——不过毕竟刀剑无眼，所以还是点到为止的那种。”

清彦笑了笑：“正好附近的森林里有训练场。”

“好！”

鸣人顿时兴奋地挥起了拳头。

结果到最后，包括卡卡西在内——他是一边看书一边跟过去的——所有人居然都来旁观了。

“因为明明是暗部成员来着，结果某些人就能硬生生做到一连几个月都不会拔出刀呢……”

卡卡西翻了一页：“也是暗部的奇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