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等到水之国的信号塔搭建得差不多之后，就到了准备离开的时候。

其实对于忍者这种生物，即便是在这个世界里出生长大，清彦偶尔还是会感到惊异万分。

造不出差速离心机之类设备的世界里，医疗忍者们可以单纯地用查克拉来分离血项和毒素；有些完全无可解的毒药，也能够用查克拉包裹剥离的手段进行治疗。

既没有浮空艇又没有飞机，可是却有足够多的手段飞翔在天空，包括但不限于佐井的鹞鹰，以及两天秤大野木的轻重岩之术。

这几天里他在雾隐村的伙食还算不错，这边位置靠海，主要的蛋白质来源是新鲜的海水鱼，海洋鱼类做出来的剁椒鱼头别有一番风味。作为过来帮忙的工程技术人员，水影照美冥也并没有怎么为难他，甚至过了有些时日他才反应过来，一开始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年纪不大的家伙，竟然是如今五代目水影的亲卫之一。

“这可真是让人惊讶！”

清彦带着有些惊愕的表情绷圆了眼睛：“你今年应该才十八岁……或者十九岁？在这种年纪里成为水影亲信，又继承了那把刀——”

看来每个村子里都有天才的嘛。

“怎，怎么会，能够得到您这样的夸奖、实在是……”

长十郎这人不经夸，稍微说一点就会满脸通红，磕磕绊绊手舞足蹈地解释：“还是清彦前辈比较厉害吧，像什么远洋渔业之类的……虽然在水之国捕鱼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之前很少有人会想把这些东西卖到全世界去吧？”

没错，这就是他最近在水之国所做的另一件事。

我其他的小国家不同，水之国的远洋船设备相当先进，甚至还有技巧娴熟的捕鲸队[1]，每每出海都成果颇丰。海岸线上排列着整齐的过滤网，据说是用来养殖些水草贝类，同样成果喜人。

这个领域清彦倒是没想到能从中赚多少钱，但是只要能够构建出成熟的商业体系，就能够将整个世界的国家与地区并联在一起。

“或许一个两个人是不理性的，存在着私仇或者怨恨，但国家本身的决策一定会和自己的发展方向息息相关。”

对方是水影的亲卫，清彦自然乐得给他多讲一些：“如果普通的商业行为能够过去的利息比发动一场战争更大的话，就没有人会选择牺牲生命吃力不讨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一般来讲，想要消灭战争，不应该去追求人和人之间的相互理解吗？”

长十郎眨了眨眼睛，问道。

“因为有些时候即便能够互相理解，立场的不同也会促使人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如果单单只是因为‘理解’就想要求得和平的话，这种想法太天真了。”

清彦耸耸肩：“比如砂隐村的马基杀死了我过去的队友，从理性的角度上考虑，我理解风之国发动这场战争的理由，因为他们当时确实被逼到了生死存亡的一线上，但在个人层面上，我绝不会原谅马基。”

“我爱罗和木叶的关系很好，如今两个村子之间的交互来非常频繁，但只要我还在他们的地界上，有那么几位风之国的上忍就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大家都能够互相理解，但理解和原谅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实际上还有更好的一个例子可以举出来，但个中辛秘就不是水之国的长十郎能够了解的了。

——他无法原谅宇智波鼬。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不管基于什么样的逻辑，他无法原谅宇智波鼬。

但只要这个世界还在按照如此规律向前运作，总有这种浸透了鲜血的惨剧永远不会再发生的那一天。

临行的那一天，长十郎特地在码头送行。

“从这里一路乘船去云隐村，正好顺着洋流的方向，有段路海流复杂不太好走，还请您保重身体。”

年轻的水影护卫态度恭谨：“就像您所说的那样，虽然木叶和雾隐在过去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纷争和仇怨，但是我衷心期待着整个世界能被连接在一起的那一天。”

*

行船的日子里，信号时有时无。

大概是海上的环境太复杂，而如今的试作品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环境下通信的经验。

清彦这一次搭乘的是一家私人运营的商船，雷之国和火之国一样，算是整个世界里相对富庶的一片地区，知名的云雷峡更是药草丰富，环境丰饶，也因此即便海上环境恶劣，仍有人富贵险中求地跑着这一条航线。

早知清彦是木叶的忍者，又是暗部的成员，船员们的态度可以说相当谨慎。

倒是当事人看上去态度友善——这就是他自己出门在外不愿意穿暗部制服的原因之一，但是因为是要去忍者村，不论从什么角度上讲都必须要装备齐全——甚至主动给这些船员们讲述了一些忍者之间的趣事。

即便如此，他也是隔了一周，才得知了大蛇丸已经死去的消息。

动手者，宇智波佐助。

那个时候他还在海上飘着没抵达云隐村，毕竟行船的速度比忍者一路狂奔要慢太多，虽然他也考虑过要不然直接一路从海面上跑过去，但是这种过于“迈特凯”的行为果然不是他的风格——卡卡西会隔三差五出现在通讯器的另一端，给他带回来一点木叶村的实时情况。

“阿清，大蛇丸死了。”

卡卡西当时的声音非常平静。

“……佐助干的？”

“佐助干的。”

“这样啊。”

于是他开始觉得有些惆怅，也有些欣慰。少年人总会成长，而这个世界上失去了一个不那么友善的科学家——虽然研究方向和研究手段都很有问题。在三代老头子的印象里，大蛇丸过去也曾经是个“为了帮助自来也追纲手被纲手打断了两根肋骨”的性情中人，只是后来研究的思路很有问题，导致道路越走越偏，也越走越吓人。

想来，各方势力应该都打算去收割一波大蛇丸的研究成果了。

清彦想了想，在船上原地搭建起发报机，给本丸拍了一封加急电报。电报的内容是由异世界当中的摩斯密码改制出来的，虽好破解，但是在刀剑们“阅后即焚”的态度之下，显然不会有外人再看到这封密令。

几天之后，田之国矿山里的流浪忍者们，接到了一个久违的任务。

这几年里他们早都已经转行成功，有的成为了矿山上的长住客，有的在附近的平原地区开了旅店，总而言之只要有心经营的话，清彦这边都会派人来注资和全程指导，态度不可谓不亲善。能过和平的日子就很少有人会恶意去挑事儿，虽然这些叛忍当中也有不安分的家伙，但是早在一开始就被五虎退警觉地遴选了出来，历经刀剑们一番敲打，要么离开这片区域不要再来捣乱，要么想方设法寻找适合自己的“转型方法”。

于是他们当中也有人顺势加入了物资押运的队伍，甚至干脆专职“跑商”，跟着刀剑的两个分队做起了满世界乱跑的生意，如今已经在业内混出了几分名号。

而今，这些人成为了他散布在全世界的声音、触角和眼睛。

“但，但是，要说前往大蛇丸那里的话……”

有些人拿着情报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虽然他们最开始也是想在大蛇丸那边分一杯羹的，但是那不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嘛！事到如今让他们再去招惹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就算是大蛇丸已经死了，他的洞窟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远山先生多虑了，这次只是希望您能在多方势力瓜分完大蛇丸的资料之后，帮忙取些文件罢了——而且这些文件，原本就是由木叶方面发往大蛇丸那里的，被存放在别的地方。”

负责传达消息的谦信景光仰着脸说道：“除了这些信件以外，什么都不需要带回来。”

现在的远山幸之助当然不敢再轻视这些长着一张孩子面孔，实际上甚至连人类都不是的家伙们，他诺诺答应：“那么清彦大人为什么会特地来要这些信件呢？”

刚说出口，他就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僭越：“啊，抱歉，我不是刻意要去打探那位大人的事情……”

既然是木叶寄送到大蛇丸那里的信件，那倘若是探知到了什么木叶的秘密，说不定会人头不保。

“哪里，毕竟是大蛇丸那边，所以远山先生担心自身的安全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谦信景光笑着回应：“这三年间，真是辛苦阁下您了，想来您和您的旧部跟着博多君也学习了不少经营方面的知识……这件事情办妥以后，再将矿山的经营自主权限放一部分给您也不是不可以喔？”

远山幸之助瞪大了眼睛。

过去他们不是没想过直接掇取这座矿山，但是论经营和商路的开辟，他们又确实是不如这些不到肩膀高的“孩子”，因此在一开始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受着他们差遣，但是如今三年过去，刀剑们的力量早就已经得到了认可，在分红的时候又很是爽快，实际上大多数人的心里已经默默承认了宇智波清彦的努力。

但……如果送到手边的机会还不抓住的话，他就不可能混到老大的位置上了。

“此话当真？”

他问道。

“当然，清彦大人的意志就是我等的意志。”

谦信景光认真地行了个礼：“委托我已经送到，远山阁下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没了，务必会将清彦先生想要的信件弄到手！”

*

另一边，宇智波一族黑发的少年——如今已经身高抽条，斜背一把草薙剑，实力和三年前截然不同。

大蛇丸的鲜血，就是试剑最好的祭品。

他打算先去一趟大蛇丸的北方基地，之前踩过几次点，对于大蛇丸手下的势力范围还算有了解，他将在那里找到自己剩下的三名队友，展开自己复仇的第一步。

三年磨一剑，如今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大蛇丸的基地远离人烟，佐助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强而且心情不好”，沿途也没什么人胆敢来招惹他，就这么一路到了附近的城镇上，原本他打算北行直接前往大蛇丸的另一个基地，却被一个醒目的招牌——醒目得实在是不能移开视线——吸引了注意力。

……毕竟，他实在是没办法想象在田之国的国境线内堂而皇之地看到有旅店会在店门口挂着宇智波一族的族徽。

有那么一瞬间，佐助甚至觉得他是不是中了幻术。

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写轮眼的作用囊括了洞察、复制和催眠，如今这个世界上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释放幻术还不内看穿的人寥寥无几。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那个结果就显得格外荒唐——真的有人胆敢在大蛇丸实权控制的土地上把宇智波一族的族徽当做店铺LOGO堂而皇之地印在了招牌上，而且看上去毫无违和感，周围的所有路人都满脸的习以为常。

佐助：……

他深提一口气，走进了店里。

这些年他的日程安排相当忙碌。

大蛇丸的修炼要求紧锣密鼓，甚至还涉及一些不那么“光彩”的药物辅助，在这种强度的训练之下，他自然没有什么机会去周围的城镇里闲逛——而即便是有这样的机会，被仇恨所裹挟着的佐助也只会要求加练，抛弃了自己出生成长的村子和所有同期的队友，这样孤注一掷的选择绝对不是为了在这种地方消磨时间。

而现在，是到了考验自己修行成果的时刻了。

店铺内部的装潢很妥帖，也很普通。

窗明几净，一楼是普通饭店的装潢，二楼应该是住店的房间。店主托着下巴在看一本不知名的小说，现在不是饭点儿，店员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桌子，整体气氛相当悠闲。

“欢迎光临——”

看到佐助挑开门帘走进来，店小二停下动作，欢迎了一声，态度不算有多热情，也算不上敷衍。佐助没理会，径直走到了店主的面前：“我想问，关于店铺的招牌这件事——”

“你说什么？我家可是正儿八经的连锁店。”

他说道：“虽然这些年里也有些不法分子想要趁机牟利，但是很快就被镇压了……不长眼色的东西哪里都有，但是我们店是绝对没问题的！是被官方认可过的连锁店之一啊！”

佐助：……？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上正在不断冒出问号：“谁认可？什么连锁店？”

店主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佐助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表情有点嫌弃他孤陋寡闻。

“客人您是不是从附近的国家过来的啊，我说的当然就是店门口的招牌，那个标记很多旅店门口都有标注对吧？那就是连锁店的象征……”

店主唠唠叨叨：“当然是被火之国的那位大人亲自认可，才能够担当得起这样的徽标！”

佐助：……

他在说什么。

而且很隐晦地称呼着“那位大人”，一般来讲他听别人这么说话都是在背后小心翼翼地议论大蛇丸的时候。

佐助：“你说火之国的谁？”

“当然是宇智波清彦阁下了！”

店主音调略略拔高：“不少国家现在都有他安置的旅店吧？这种无论在什么地方开店，装潢都完全一致，提供尽可能相同的菜色和服务，旅客无论身在什么地方都能够感受到如出一辙待遇的店铺，就称之为连锁店……明白了吗？”

佐助：……哦。

他差点都忘了，宇智波一族其实还有个剩下的人，而且满脑子奇怪的念头。

看来，这三年里，那家伙也没少努力嘛。

佐助的表情松弛下来：“我今天在这里住店。”

他略微侧过身打算掏钱，露出了自己衣服背后宇智波一族族徽的一角。

“喂，你，难道说……”

店主的声音却是有些惊愕：“是我们老板的亲戚？”

佐助：“……算是吧。”

从大蛇丸那里离开，他今天经历的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多，都已经懒得吐槽了。

“哦哦，那怎么好意思收您的钱，我们老板说了，他亲戚不多，无论在世界上哪一家分店里遇到都是不收费的，房间马上就给您准备好，还有您喝奶茶吗？我们店里的茶点和饭食也都很不错。”

店主噼里啪啦报出一长串儿的话，砸得佐助有些措手不及。

“哦。”

他说：“那就有劳了。”

等到热气腾腾的茶色饮料杯被握在手中的时候，佐助才有些“这世界果然变化巨大”的感慨。面前是几碟小菜，看上去都不是什么传统的和食，但味道意外地很不错。

店主告知了房间号之后就是一副“不再打扰请您自便”的态度，佐助就着吸管啜了一口奶茶，嘴角一撇，被齁得差点吐出来。

他向来不爱吃甜食，这个糖度，可真要命……刚想抱怨，下一秒，握住奶茶杯的手就一紧。

一次性软塑料杯子本身就脆弱，噗呲一声，散发着甜腻茶香的液体就崩裂出来，将他的手指和手腕都烫得有些微微发红。

但佐助管不了这些细节了。

——他还知道另一个宇智波，这世界上第三个姓宇智波的人，他不死不休的仇敌，吃东西的口味也甜得一塌糊涂。

“抱歉抱歉，应该先提醒您的，是小店招待不周……”

店员拿着毛巾就要过来擦拭，却被佐助用另一只手伸手挡开。

“那个宇智波清彦说，不管他的‘哪一个亲戚’，来到这些连锁店里，都是免费的，没错吧？”

再次抬头的时候，漆黑的瞳孔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深红色的三轮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