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卡卡西分队长。

现在的暗部分队编制早就已经换了人，以暗部第二分队——灯分队为例，虽然分队下属各班以编号或者代号论称，但分队的名字，往往以分队长的名字来命名。

曾经的卡卡西分队，是他整段少年时代的尾声。

银白发的上忍绷圆了眼睛，对方上一次说这句话的场合是在卡卡西分队的最后一次任务中，那场不符合自己性格的冒进暗杀，直接导致了清彦前往了时之政府的麾下。

大和显然也想起了这一段经历，表情说不上有多好：“虽说现在你还活得好好的，但当时我真的以为你——”

一根食指竖在了嘴唇之前。

清彦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当时的情况很复杂，那个任务，确实是我自己故意如此安排的……只是结果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你们在那种情况之下也会一路杀过来。”

“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任务也会圆满完成，不会影响到你的履历，毕竟我那个时候……本来是打算叛逃的。”

手法合理的假死，或者在敌人的围剿之下死无全尸，他的计划缜密，又没有告诉任何人，原本理应顺遂；但没想到，卡卡西和天藏竟然以两个人的战斗力将所有敌方主力部队全部剿灭，拼着命去到了他身边。

“你说什么？”

卡卡西闻言终于忍不住猛然拔高了音量：“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

永远都冷静自持的家伙，木叶的精英上忍，像是忍耐了很多很多年一样爆发出来。

“我以为你……”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叛逃”这个描述。

银白发的上忍胸腔急剧起伏，险些要伸手揪住对方的领子，又生生克制了下去：“我替你家人发了抚恤金，看着你的父母收拾常用物品立了衣冠冢，注销忍者编号，回收暗部面具！事到如今，你竟然说……”

他的手垂软下来。

“就算真的因为什么理由一定要离开……”

他怀疑清彦可能是提前收到了时之政府的消息，或者遭受了某些威胁：“有什么理由不得不走的话，至少，你可以找我商量的。”

“嘴上说着分队长什么的——实际上，你根本一秒都没有想过寻求我们的帮助吧。”

和一个人“相处融洽”甚至“如沐春风”有时候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有多投缘，至少卡卡西自认为他从来没机会触及那个人更加核心的部分——宇智波一族向来如此，要么像是佐助或者带土一样单纯好懂，要么心思像是清彦和鼬一样缜密难测。

如果有必要的话，当时在暗部的宇智波清彦可以和大多数人聊得来，实际上他原本也就是这样一个深受众人喜爱的角色，是整个团队维系的纽带和润滑剂。

“抱歉啊，卡卡西。”

虽然说着“抱歉”之类的话，这种情绪却仍未触及眼底，黑发的审神者转身欲走：“等一切结束以后，我一定会原原本本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可那说不定就太迟了，有什么东西攒动在心里，发出如是呐喊。

但以过去的分队长的立场，一个忍者同僚的立场，应该对作为审神者的阿清说些什么呢？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前踏一步，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臂。

清彦没有挥开，安静地站在原地。十年前的银白发少年历历在目，对方带着浑身上下的伤痕，早就已经耗尽了查克拉，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仍是一路拼杀过来，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个人是真的可以豁出命去拯救同伴的。

“——千万别死啊。”

最终，卡卡西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嗯……那么就这样约定好了，卡卡西。”

*

林地之间，佐助所在的鹰小队飞速掠过。

从狼哭之里离开之后，佐助顺利地获取了清彦留下的药——他知道那个人和宇智波鼬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没想到协议的代价之一是这个……在鼬死后，由宇智波清彦提供对身体没有副作用的写轮眼缓解药剂，让他平稳地度过了写轮眼移植最初的不适。

当然，他也得知了关于宇智波一族灭族的一切内情。

如今向他传递信息的每一个人都带有目的性，因为说话的立场不同，也会带有各种各样的倾向，如今的自己做不到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也只能把所有的情报归拢在一起，囫囵着先全部都记下。

五影会议，就是为宇智波鼬正名的第一战。

——虽然事到如今这样做已经没多少意义，鼬本人估计也不会在意这些虚名……比起他自己已经烂到底的风评，宇智波一族整体的名声反倒更加重要。

但反正作为忍者的宇智波已经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该死的红酒、连锁店、奶茶和一系列乱七八糟轻飘飘的东西。

佐助一瞥嘴角，心里生出些破罐子破摔的快意。

复仇尚未结束，下一个目标就是志村团藏。红莲花图案在神道教的意向当中有着死亡和地狱的含义，这样的万花筒写轮眼，鼬的这双眼睛，安装在他的眼眶里正好合适。

“佐助，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香磷在他斜后方的位置：“你觉得你哥哥和清彦先生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吃多了免费提供的白食（……）以后，香磷和水月都对这个还没谋过面的慷慨家伙印象不错。

宇智波鼬的身体状态早就已经日薄西山，就算是剩余价值也压榨不出来多少，但——即便如此，那个男人还是成功实现了利益最大化，甚至给他自己留下了迄今为止最有用的信息。

一幅志村团藏的画像。

甚至或许是基于某种恶意，这幅画的制式和佐井一开始拿来的、他自己的暗杀密令格式相同。

虽然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但含义十分明显——如果再读不懂就是傻子了。

“在利用了鼬之后，想要再进一步利用我……”

佐助笑了笑：“很有胆识，那家伙。”

“您觉得宇智波佐助真的能够杀死团藏大人吗？”

另一边，佐井跟在清彦的身边，声音带着疑惑：“虽然我的身上带着封印，所以无法向你描述团藏大人的具体情况，但——光凭佐助的话……”

“他能不能不重要。”

清彦轻描淡写地说道：“只要佐助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帮忙干掉团藏的那两个随从就行……虽然我自己和取根没什么个人矛盾，山中风搜我的记忆也只是按规矩办事，但很遗憾，他们非死不可。”

他顿了顿：“你知道你现在手里的这些资料足够把你的顶头上司推进必死无疑的境地吗？”

“就像清彦先生您说的那样，这些资料也足够将这整个世界推入危险当中……两边权衡的话，作为理性的人类，会做出抉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佐井说道：“毕竟无论是您还是卡卡西队长，都坚持认为忍者并非工具呢，这是我作为人的意志，你不用担心。”

于是黑发的青年一只手按在刀上，视线眺望向远处。

“迄今为止都没能尝试过的刀技吗……”

他轻轻说道：“真让人觉得怀念。”

“……清彦先生？”

佐井警觉起来，作为忍者的直觉让他觉得不太对劲。

“如果有一生只能用一次的剑技，你会我你在什么地方呢？佐井君？”

清彦展颜而笑，并没有强迫佐井去回答这个问题：“不……对你来说，现在提及‘一生’实在是太早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

五影会议，现场。

试图用右眼的写轮眼控制铁之国的武士三船未果，志村团藏成功引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头戴漩涡面具的陌生男人突然出现。

“下午好，各位影……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宇智波斑。”

男人彬彬有礼地向着所有人行了个礼，无数攻击穿透他的身体，却形若无物：“我是来向你们介绍一种全新理论的——这个理论也可以解释晓组织迄今为止的目的到底是为了做些什么。”

“事到如今，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我爱罗抬起头，绿色的瞳孔里满是坚定：“风之国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拥有了自给自足的农业体系和出口业务，所有人的生活都在变得更好……只要没有你们的话，现在的生活就已经是我们理想当中的样子了。”

“水之国也一样，矢仓前辈遭到你们的幻术控制才缔造了血雾之里，现在雾隐正在从过去的淤泥当中加速上升，只要没有你们的话……我们会少遭受多少痛苦！”

水影照美冥也当即表态。

“——或许是吧。”

面具人的态度不置可否：“那么风之国的这些变化，你认为应该归功于何处？因为领导班子换成了你们这些连喝酒的年龄都没到的年轻人吗？”

他的视线扫视过我爱罗和手鞠：“还是应该归功于一个把异世界的知识和技术偷窃回来的……宇智波一族的小偷？”

这句话不啻于一声远雷。

五位影迅速交换了眼神，清彦从异世界归来的情报即便在木叶也是最高机密之一，我爱罗当然不可能知情。水影和雷影他们也曾经受到照拂，那些奇妙的通讯设备确实对他们的村子有所裨益，但……来自“异世界”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

这就像是投入热油中的一滴水，土影两天秤大野木第一个发难：“团藏，所以说你们木叶一直都保有着这种秘密吗？那个小子拿出来的东西，其实是别的世界当中存在的内容吗？”

忍者的武力不可怕，因为每个人都可以通过修炼习得，只是强与弱的区别……但未知的知识会成为战争当中的新的制胜关键。

面具男愉快地笑了笑：“对，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实际上只是无数万千平行世界当中的一个，因为《平行世界互不干涉协议》而维持着无法被击穿的壁垒。不管我们在这个世界当中如何争斗，都只能像是箱庭当中的展览品一样，屈居于更高位的意志之下。”

“不止空间，还有时间。他们有一种叫作‘审神者’的职业，拥有着前往过去时间节点的权限，一直以来都在不断前往各个时代各个世界的过去，通过这种形式来修正未来——那位宇智波清彦，就是审神者之一，他的那堆被你们视作是家臣的东西，就是曾经陪伴他无数次前往过去的武器。”

……这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修改过去什么的，通过这种方式……

众人惊疑不定地交换视线，雷影一拍桌子：“团藏，他说得是真的吗？”

团藏一直都保持着难能可贵的沉默。

良久。

“异世界，和负责调停世界平衡之人确实存在，这点……老夫是知情的。”

团藏缓缓说道：“但木叶对异世界的了解，和你们所有人都一样——即便是最优秀的读心忍者，都无法突破那家伙脑海当中的封印术式。”

又是一轮激烈的讨论，面具男有些百无聊赖地摊手：“你瞧？我自己的理论还尚且没有阐明，只不过给你们说了个开头，大家就又争执了起来……只有这点觉悟还在妄想着和平，简直是痴人说梦。”

“拥有时间能力就意味着，只要在过去的时间节点上稍一使力，就能将未来的所有悲痛消泯于无形。”

迄今为止的写轮眼，没有一个能够抵达时间的领域，而倘若召集了尾兽的力量，就足够击穿那扇大门。战争当中死去的亲人，因为忍者的任务而身死的朋友，无法挽回的绝境，黄泉乡的泱泱亡魂。

你们是否都有还想要见到的亡者？

你们是否有着无论如何都想要重新来过的遗憾？

大家都是忍者，没有人的人生当中不存在遗憾。面具男摊开双臂，语调异样地拔高：“明明有办法解决这个世界所有的痛处，但是名为时之政府的组织却一直都隐瞒着这一点——我宣布，尾兽凑齐的那一刻，将会是一个新世界的开端。”

那不可能。”

两天秤大野木反驳：“就算时间穿梭真的能实现，有些矛盾也是不可能简单地通过这种问题解决的。战争很多时候本身就是你死我活，让你的旧友复活，或许就意味着另一方的溃败，酿造成新的悲剧。”

我爱罗点头。

“如果月光疾风活着，马基就不会在这里。对于三年前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我们确实有愧于木叶，但是，如果要因为这样就要修正过去让马基去死，我不能接受。”

“老夫也一样。”

雷影很快做出决断：“前代雷影曾经在战场上以一己之力拦住了万人大军，如果要修正这个过去来拯救那一万人，意味着云隐将在上次的忍界大战当中面临更大的创伤，作为雷影，我不能接受。”

“我该说不愧是人类吗？这种与生俱来的短视和局限性，就连影都难以避免。”

面具男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狂热的情绪：“所以我会前往一开始。前往这个世界诞生之初的一开始，将所有人从一开始就都拯救！我会成为新世界诞生之初的第一柱神……而你们，或者说所有忍者悲剧的一生，都将从最开始被拯救。”

万籁俱寂。

这样的说法简直超越了寻常人的认知，以至于哪怕是五影，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出反应。但不论如何，九只尾兽汇聚在一起的力量和颠倒时间的妄想……这种荒谬的变革绝对不能把握在一个来路不明的疯子的手中。

“尘遁——”

两天秤大野木的手中浮现出透明发光的椎体。

但——另一声炸响的爆破声突入重围，佐助的千鸟流几乎是擦着团藏的耳畔攻击过来，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少年的目光灼灼，一开始就死死盯紧了志村团藏的那张脸。

“宇智波一族灭族事件的罪魁祸首。”

他注视着团藏的眼睛，八瓣莲花的万花筒写轮眼在眼眶当中微微轮转：“或者别的随便什么理由，总之……你今天一定要死在这里。”

“你们木叶可真是麻烦。”

照美冥原地坐着没动。

“宇智波佐助，你现在——”

我爱罗表情微微松动，注视着这位鸣人追逐数年的朋友。

“既然敢于下命令让鼬杀死宇智波一族的所有人，承受这种命令的反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黑发的少年一歪头，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手掌毫不客气地按在了剑上：“——还是说，你在后悔于没有让鼬杀了我吗？”

佐助和团藏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会议现场，紧接着面具男同样像是溶解了一般消失在空气中。这会显然是开不成了，险些中了团藏幻术的三船表情也很难看，就在他打算维持秩序恢复现场的时候，啪嗒一声，有脚步声停在了入口处。

来人有着银白色的长发，和雪一样的面庞。

“你……你是！”

接二连三闯入的外来者已经让原本就已经紧绷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

对方有着明显“非人”的相貌，狭长的金色眼睛和漆黑色的眼白让人不禁联想起蛇一类的生物。

两天秤大野木已经再度做出了尘遁的起手势，我爱罗背后的砂子也蓄势待发。

“我的名字是古今传授之太刀，审神者宇智波清彦大人麾下的刀剑，授主公大人的命令而来。”

对方的声音，像是铁之国凛冬时吹向房檐的霜雪。

“你说审神者……也就是说，刚刚那个家伙说的都是真的吗？！”

手鞠惊愕地问道。

“谁知道呢……总之，既然各位都是各个村子的影，就由我来为大家讲个故事吧——至于故事的结果如何评说，大家听过以后会做何感想，那就不是我等能够干涉得了的了。”

对方仍旧是一副四平八稳的表情：“顺带一提，我的身上佩戴着主公大人赠与的御守，就算各位想要在这里杀死我，那也是不可能的……即便个体的生命体征消失，也会凭依着御守的力量重新恢复，所以希望各位不要去做无谓的事情。”

他微微弯腰，一只手按在胸前，向着所有人行了一个“不那么符合这个世界礼节”的礼。

“那么就先说最重点的结论部分吧。”

金色的、无机质的瞳孔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

“第0915号本丸，审神者宇智波清彦，时之政府麾下现役特殊作战分队成员，将对私通时间溯行军、妄图破坏历史，攻击其它平行世界的世界之敌，志村团藏执行天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