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庆生

那天究竟哭得有多惨，姜明澈已经记不大清了。

哥哥们当然没有恶意，所做的这些，无非是想给他一个难忘的生日惊喜罢了。不过理智一面明白，可正好戳中疮疤上的那些话，内心深处仍会觉得隐隐作痛。

他这一辈子最害怕的就是会让哥哥们失望，曾经的那些事早已碾碎了他的所有骄傲，流言蜚语漫天辱骂将他踩入了泥尘，哪怕已重活了一世，仍旧带着已然刻入骨髓里的自卑甚至是自我厌弃。

他记得当初网络上的那些黑评，记得濒死之际，那个顶着粉丝名义的凶手张狂轻蔑到近乎扭曲的面孔，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他死死禁锢其中无法挣脱。

他想要做到最好，迫切又忐忑地渴望得到认同，所以才会拼了命地努力练习。

只是哥哥们的那些话，直直戳在他最痛的位置，可他一贯不喜欢在他人面前示弱，又不想被担心，所以一直拼命地隐忍，呆呆地发着愣，直到朴智琝端着生日蛋糕，在大家高声唱出生日快乐，走到面前，大家叽叽喳喳说起了自己生日祝福时，才彻彻底底失了控。

他也是人，又怎么可能会不委屈难过呢。

可他总想着自己已经活了两辈子，年龄加起来也得三十多岁了，这要是真的再像上一辈子那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那多丢人。

更何况，他心里积压的心事太多，又没有一个能够有效宣泄出来的方法，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成员们倾诉，可成员们又不是他的负面情绪垃圾桶，没必要去知道这些，平白惹人烦忧，只得继续藏在心里，精神愈发紧绷着，稍有刺激就会彻底崩溃。

他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哥哥们预想到他会哭，可当他真的流起眼泪，又不知所措起来，尤其是刚奉献出自己出道以来最佳演技的金楠俊和郑浩锡，他们两个更是堂皇，围在小孩身边不断重复着：

“哎呀，小寿星就不要哭啦，哥哥们只是开玩笑，不是真的讨厌你。”

“小澈啊，哥哥们都很爱你。”

姜明澈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可压抑的情绪彻底崩溃，眼泪哪里止得住。

哥哥们被吓得不轻，甚至朴智琝都放下生日蛋糕跑了过来，七个人一起围着今天的小寿星发送各种腻死人的甜言蜜语，他们的话就像是戳到了姜明澈什么痛处一样，反倒是事与愿违，哭得更加厉害。

那一天究竟哭得有多惨烈，死要面子，仍在努力维持人设形象的姜明澈先生着实不愿再回想。

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闵先生的话来说，他不过是张开手臂抱着他安慰了一会儿，T恤就已经被他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身。

除了曾经有幸看到过他一个人偷偷躲着哭的酒舞两兄弟之外，其余成员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他掉眼泪，这孩子在他们的印象里一直都很坚强，见他哭得这般惨烈，难免慌了神。

金溙亨与朴智琝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平时不管表现得再怎么成熟，毕竟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像现在这样能够痛快宣泄出来，其实也挺好。

只是他们这些哥哥看在眼里，终归是太心疼了一些。

闵玧淇难得主动地张开手臂，将小孩抱进了怀里，后者把脸埋进哥哥颈窝，也没嫌弃他哥刚练完舞浑身汗臭，将所有的情绪全都用眼泪的形式宣泄了出来。

“哭出来吧，哥陪着你。”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有安慰人心的力量了，姜明澈本来觉得自己像是暗无天日地被囚禁在牢笼里，他想要挣脱，却仍是徒劳无功，就在马上绝望崩溃的时候，一束光照了进来，他所珍爱的珍惜的亲人们站在牢笼外，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不要怕，我们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犹豫着握住那双温热的手，被温柔地从那座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拽离出来，仿佛一切都豁然开朗。

“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虽然不知道你这孩子在想些什么，可有一句话还是想要对你说。”

朴智琝顿了顿，伸出手摸了摸姜明澈的脑袋：

“不管是哥哥们，还是玖国，我们会永远陪着你。”

郑浩锡点头：“对，你小子不止是要并肩作战的队友，也是朋友是亲人。所以尽可能地依赖我们，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你还是个孩子，什么事都有哥哥们帮你顶着，不要去想太多，知道了吗？”

姜明澈从怀里挣脱出来，才刚哭过，眼眶里还带着尚未滑落的眼泪，饱含湿润委屈的眼睛看过来，再如何强硬的心对上这么一双眼睛也不得不心软。

哥哥们本来就心疼他，这么一来心里更是软成一片，按耐不住凑了上去，轻声安慰着，帮忙擦擦眼泪，还有趁这个机会摸头捏脸的。

被这么一打岔，姜明澈的情绪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一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成这样，实在是丢人。等回过了神，一向脸皮薄的他恨不得立刻挖开一个洞钻进去自闭，脸颊涨得通红，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辨驳不出口。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窘迫无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金硕真索性去端了生日蛋糕过来。

“来吧，小寿星，先把蛋糕吃了。”

生日蛋糕是经纪人特意去买的，款式普通价格也不贵，味道却特别地好。或许是看在今天是姜明澈生日的份上，老师对他们很是宽容，特意腾出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们好好庆祝，吃完蛋糕之后也能聊聊天说说话，也不会有其他人打扰。

金溙亨拿着手机凑到了姜明澈跟前，迫不及待和他分享：“明澈呐，你看！推特上好多粉丝都在祝你生日快乐！喏，Happy Cheoly Day！”

Cheol是澈的罗马音，为了表达亲昵，粉丝们时常会用Cheoly来称呼他，翻译过来应该是小澈的意思。姜明澈对这个昵称不陌生，上辈子大家也是这么称呼他的，只是隔了这么长时间再次看到这个熟悉的昵称，一时之间心情难免有些五味杂陈。

田玖国也跟着悄悄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手机，英文韩文的不少，还夹杂着好几句中文，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他看不是很懂，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冲着自家亲故吹一波彩虹屁。

“我们家澈澈粉丝好多啊。”

姜明澈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颇有些嫌弃地捅了他一肘子：“澈澈是什么鬼啦？太肉麻了！”

田玖国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回了他一个傻笑：“澈澈这名字多可爱啊，哥哥们都叫你小澈，我以后就叫你澈澈，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专属昵称，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姜明澈很想拒绝，可对上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只得长叹一口气，仿佛认命一般，道：“随你吧，你开心就好。”

田玖国早就摸清楚他的性格，姜明澈这个人太温柔，在对着他提出一些要求时，甚至都不用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妥协。

在尝到过几次甜头吼，田玖国更是仗着宠爱，愈发得寸进尺。

之前想要和他一起睡是这样，现在想弄一个专属昵称也是这样，他就仗着姜明澈心软，一步一步攻进他的心理防线，毫不避讳自己对于同龄亲故的强烈占有欲。

姜明澈了解他，知道这孩子占有欲有多强，对于这些从来都是无声纵容。

自家崽崽，那肯定得是无条件宠着才行。

这边田玖国的专属昵称才刚确定，有些人却有些不太乐意。

金溙亨撇了撇嘴，颇有些吃味地看着亲亲密密黏糊在一起的97兄弟，语气酸溜溜地：“那我呢？我也要小澈的专属昵称！”

“才不给！澈澈是我亲故，哥你找智琝哥去！”

“明澈还是我弟弟呢！”

姜明澈只觉得头疼，眼看着这两个加起来最多不过三岁的家伙又要吵起来，他连忙开口阻止：“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都一样的，怎么叫都行啊。”

他这话一出，两个人总算是消停了一点。姜明澈松了一口气，总觉得每天都身处在这样的修罗场里，实在是无奈又头疼。

他正纠结着，一个眼罩突然递到了跟前，怔愣了一会，回过头一看，才发现闵玧淇不知从哪拿了个眼罩递给了他。他下意识接过，闵玧淇清了清嗓子，漫不经心地开口：”你今天哭这么久，拿这个敷敷眼睛，免得明天眼睛肿了。“

似乎为了掩盖什么，闵玧淇又别别扭扭补充了一句：“我随便捡来的。”

说完，这才转身离开。姜明澈看着手里的眼罩，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暂时没有了过往那些回忆禁锢，他的心境轻松了不少，也终于能够暂时放下心去享受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刻。

他戴好眼罩，微凉的触感很好地缓解了眼睛的酸疼红肿，被朴智琝拉着躺在了他的腿上，趁着还有时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似乎是为了扰他心境，他再一次做了那个曾无数次让他午夜惊醒的噩梦。

“姜明澈！废物！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