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番外：后续

“接下来这首歌呢很特别, 是明澈的遗作。”

这里是防弹少年团新专辑的团体直播现场, 正在进行收录曲介绍的金楠俊顿了顿，无比艰难地将最后两个字说出来，任由几乎让人无法喘息的酸涩难过将自己彻底吞没。

他努力扬起唇角，以一个颇为轻松释然的语气说道。

似乎是为了缓和现场气氛，一旁的闵玧淇点点头，笑着开口：“是我们家明澈送给大家的一份礼物。”

确实是礼物没错，姜明澈存放在U盘里的五十余首歌, 原本都是准备在毕业之后, 作为制作人上传给大黑的。

他已经打定好主意继续热爱的音乐事业, 即便是只能躲在幕后，做一个连姓名都不会被过多提及的无名音乐人。

可惜命运到底是对他太过残酷了些, 这一份足足准备了三年多的礼物，到底是没能亲手送给他深爱的成员们，而是以一个极为讽刺的遗物之名，交到了他们手上。

他没有记录日记的习惯，成员们并不知道他在美国的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只能通过身旁的一些同学师长的话才能窥出一二。

姜明澈遭遇了那一件事之后，性格在现实地不断打击下已然变了许多，像是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不再天真灿烂, 很少再笑, 一双眼睛始终像是蒙着一层看不见的悲伤, 沉默阴郁。

他从不主动与人建立社交关系, 因此大学三年，根本没有任何一个能勉强称之为朋友的存在，与同学们更是关系平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他始终都是孤孤单单一人，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坐在电脑面前，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再去动摇他的心神，唯有回到家时，才会在夜色的安抚下，用音乐的形式，尽情宣泄着自己的所有心情。

“这首歌要是做成抒情曲，肯定会很适合vocal哥哥们的声线。”

“玧淇哥的声音要是唱这首歌一定也会很棒。”

“要是能够听到智琝哥唱这歌就好了。”

这些都是他在文件夹的备忘录上特意标注的，这首歌适合谁谁谁，那首歌与谁谁谁的声线会很符合，每一项都写得很清楚，满满都是他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心意。可惜，那些话终究没有机会在听到他说出口。

接收到了这些沉甸甸的心意，成员们所能做的，唯有将这份珍贵的心意深藏在心里，再用更完美的状态将这些歌曲尽数演绎出来，方才没有糟蹋他的真心。

要不要将他的遗作放进专辑里，公司其实争论了很久。

姜明澈早在三年前就突然宣布退队，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确实不再算是防弹少年团的一员。

当初他宣布退队时，就有不少粉丝因此失望脱粉，骂他懦夫背信者的更是不再少数。

更何况，姜明澈遭遇袭击身亡一事几乎闹得人尽皆知，哪怕是对防弹不感兴趣，甚至是曾经抄起键盘骂过对方的人，也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受到了不小的心理冲击，不得不为这个已然凋零的，年仅二十三岁的灵魂感到难过不甘。

即便不是真心，也没放弃这机会，登上网路发了几条看似难过的评论，缅怀着那个曾经被伤害得体无完肤，如今又不得不以这样的状态再次回归公众视线的灵魂。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不得不考虑使用了作品之后可能面临的后果。

姜明澈曾是防弹的一员，一旦在后续的专辑里将他的作品收录其中，那么势必会有人借这个机会恶意发散，说他们蹭死者热度，仗着有点关系公然吃人血馒头，诸如此类的话，以他们对网上那群键盘侠的了解，到时候绝对不会少。

“我知道，可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他的心血白白流失，难道不更加可惜吗？”

“流言蜚语我们难道经历地还少吗？被扣上各种各样的帽子，还不是继续要生活要工作，对我们并没有任何影响。如果能用被人骂几句作为代价，让全世界都听到他的音乐，那我心甘情愿。”

这是成员们的原话，最后还是由方时赫pd本人亲自敲板，决定把姜明澈的遗作收录到防弹的特别专辑内，不仅是想作为一份特别的礼物，同时也是希望能以此怀念这位已经离开的朋友。

“这是明澈在伯克利音乐学院就读时完成的作品，定稿日是16年6月13日，我们出道三周年的纪念日。在他的备忘录上，他说，这是一份注定不会送出去的礼物。”

金楠俊顿了顿，笑着挥了挥手：“嘿，明澈啊，如果你在那边能够听见，我们已经收到了哦，谢谢你的礼物，哥哥们都很喜欢。”

田玖国悄悄红了眼，他低着头快速擦掉眼角晶莹，努力调整好情绪，等再抬头时，暴露在镜头里的，又是毫无破绽的微笑。

“这首歌我们没有经过任何修改，包括作词作曲编曲在内的所有工作，都是明澈一个人单独完成的，他U盘里的原曲是什么样，呈现在大家耳朵里的就是什么样。这是一份有些特殊的礼物，也希望每一位听到这首歌的人，都能喜欢，也不用去想太多，单纯地享受音乐就好。”

在录制这首歌时，成员们可没有现在表现出来地那么轻松，情绪好几次陷入崩溃，数度哽咽，导致录音也几度被迫中断，磕磕绊绊录了整整三天才算是全部完成。

这些幕后，成员们并未主动提及，他们不愿让这一份情感，在一些有心人的恶意污蔑下被糟蹋污染，也不愿被扣上一个卖惨蹭热度的帽子，索性故作轻松什么也没有提，只是心里仍旧觉得沉甸甸的，像是整颗心都浸在了冰川海水里，彻骨的寒冷与绝望，让他们根本无法陷入冷静。

似乎是注意到成员们的情绪波动，工作人员连忙向队长打了个手势，后者不着痕迹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唇角努力缓和现场气氛，随后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顺势过渡到直播的下一个环节，工作人员也顺势在此播放了这一次专辑内页封面的拍摄花絮。

“直播还在继续呢，大家稍微整理整理情绪，也别太悲伤了，明澈看到会难过的。”

朴智琝轻叹一声：“哥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哭了。”

“天堂隔这里这么远，他能听到吗？”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金溙亨，突然抬起头问道。

见大家都不由得沉默下来，金硕真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如果听不到，那我们声音大一些不就行了？”

郑浩锡点点头，他仰起唇角，试图打破现在的沉郁气氛，笑着开口道：“对啊，不久之后就是咱们的演唱会了，等唱到这首歌的时候，咱们声音大一些，说不定那个孩子就听到了呢。”

即便心里明白那个人已经早早离开，或许根本不可能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可这一句话仍是给了悲恸的成员们很大的心理安慰。正好这时播放的花絮也差不多进入尾声，成员们只能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为接下来的直播做准备。

而与此同时的韩网论坛上，防弹在直播中提及故人的片段很快登上了相关热搜。

——“看到那个新闻的时候，我还以为今天是愚人节，刚想骂这该死的媒体胡编乱造，就看到了你们搭乘飞机前去参加葬礼的消息，让我不得不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你是真的彻底离开了我们。上天或许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早早让你离开人世间，但还是希望你知道，我是真的很想你很想你。”

——“他才23岁啊！这么年轻怎么就提前走了呢？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防弹，口口声声说要惩罚背叛者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啊？！他连作为一个普通素人好好生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西巴狗崽子，真的是让人火冒三丈恨不得挖了祖坟再在你墓碑上吐口水的存在！把我的明澈还给我啊！”

——“不是粉，也没在网上骂过他们。之前看新闻的时候唏嘘了好久，翻出之前他们的综艺和表演视频看了，总感觉姜明澈就是一个特别可爱温柔的小孩啊，怎么会遭遇那样的事呢？大好的青春，就因为一次舞台事故彻底断送，那个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还有最后那个杀人犯都应该切腹谢罪！”

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生命意外凋零，又如何不让人扼腕叹息。曾经真心实意爱过他的粉丝们，却忍不住将直播里的这一段画面来回看了好几遍，终于抵抗不住彻底崩溃的情绪痛哭出声。

——“从来没有想过再一次在防弹口里听到‘明澈’这个名字，是在这样的场合。也没有想过，最后的一次的合作，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遗作’这两个字，真的是杀人诛心。”

——“当初退队也是被逼无奈吧？都伤成那样了，还被那么多团婊毒唯恶意攻击中伤，担心会影响团队，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一定很艰难。看到手写信时，其实也怨恨过他，为什么要离开，防弹少年团八个人聚生分死的诺言难道就是一场空了吗？为什么要做背信者？可是，把他当时的表演视频看了好几遍，才发现，那个时候的他状态非常非常糟糕，如果真的勉强继续，伤害积累地越来越多，后果只会更加可怕，如果回到普通人生活，能让他快乐的话，那有什么不好？”

——“退队了之后还想着去学习音乐，给前队友们写歌，明澈真的可以说是最佳前队友了kkkk如果没有那个意外该多好，现在的他已经从名校毕业了，即便是无法再登上舞台，也能重新加入大黑公司，以幕后制作人的身份，与他们一起实现梦想。可惜，被一个脑子有坑活该被千刀万剐的疯子毁了，上天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呢……”

直播告一段落，相关话题仍旧在各大门户网站居高不下，满满都是怀念以及祝福的帖子。

回归直播后第三天，防弹少年团的全新巡演于首尔蚕室主竞技场正式拉开帷幕，现场表演了多首新专歌曲，倒数第二首歌，就是这首十分特别的，由已故前成员姜明澈最后留下的遗作——《Farewell》。

“《Farewell》是告辞再见的意思，可惜这个愿望注定是无法再实现了。”

金楠俊苦笑一声：“这首歌是一个很热爱音乐舞台的孩子写的，可能有一些入坑比较晚的阿米们，对他很陌生，在这里介绍一下，他始终都是防弹的一员，是位置永远会被空出来的第八位成员。他离开了，没有办法再站在这个舞台上，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在蚕室主竞技场唱着他的歌，希望那个孩子，在天堂能够听得到，谢谢大家。”

舞台上的灯光倏然暗下，成员们身后的屏幕上却陡然出现姜明澈故去前的影像视频，视频里的少年笑容灿烂温柔，成员们将他的位置特意空了出来，一道追光落在那个永远空白的位置，伴随着粉丝们压抑不住的哽咽声，一道清冽温柔的吟唱声缓缓响起。

伴随着轻缓的钢琴旋律，成员们强忍着哭腔的歌声加入，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时，他们突然抬起头，看向夜空满天星辰之中最闪亮的那一颗，想要将最后这句话传递给那个早早离去的人：

“明澈啊！！！幸福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