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七章

——公正，大家不是最喜欢了吗？

在歌仙兼定对药研藤四郎的道歉发表看法之前，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大概情况已经明白的鲁鲁修开口了。

“‘公正世界谬误’，这是心理学家勒纳通过实验得出的一种解释认知上的谬误的理论。”

鲁鲁修见三刃看向自己，继续道；“在实验过程中，勒纳让观察者旁观实验者受难。一开始，观察者对实验者充满了同情，对施加在实验者身上的恶行满怀忿懑。但是随着实验进程的继续，观察者的态度变了。”

“他们开始对实验者感到愤怒。”

说认真的，三刃都不知道鲁鲁修想表达什么，不过他们还是努力调动思维，试图跟上鲁鲁修的脚步。

鲁鲁修没有卖关子，微微偏头看向窗外的阳光明媚，“通过这一次实验，勒纳得出结论，即被命名为‘公正世界谬误’的概念——这是一种常见的认知谬误，拥有这种认知的人相信这个世界是公正的，于是‘天道好轮回’，恶人会有报应，好人不会遇到坏事。于是，在这种认知机制的作用下，观察者从一开始的对实验者的悲悯转为对实验者的愤怒，因为他们认为如果不是实验者罪有应得，他就不会遭受这样的苦难。”

听罢，有刃心惊，有刃身颤，有刃胆寒。

“我们都希望自己可以生活在一个美好的，至少是公正的世界里，”鲁鲁修看着神情各异的三刃，神情隐隐带着一丝悲悯，“然而完全公正的世界根本不存在，于是当我们看到有人遭遇了并不公正的待遇，而我们却无能为力，只能担当一个观察者而不是帮助者的角色时，我们会感到痛苦，进而自责。”

“为了摆脱这种痛苦自责，我们的心理防御机制会打开，让我们怀疑是否这一切都是不公正的，还是仅仅因为对方罪有余辜。宁肯扭曲自己的认知也不想要接受世界并不公正的真相，这就是这个认知谬误所想要表达的。”

铺垫完了，下面进入正题。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产生过什么分歧，但多少也猜得到一点，正如我方才对歌仙说的，在我们相遇于本丸之前，身为同族的刀剑付丧神也好，身为君臣的你们和我也好，都没有任何关系，而任何关系，尤其是基于主观情感之上的信任，是需要时间来缔造的。”

鲁鲁修边说边看向歌仙兼定，暗示他表态。

歌仙兼定立刻点头，对药研藤四郎笑道：“Zero大人说的没错，药研桑，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说到底，根据‘公正世界谬误’这个概念……”

粉紫色头发的打刀叹息一声，语气苦涩。

“在此之前，我又何尝没有想过，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看着同僚的惨状，看着无能为力的自己，我不断地在心里重复这个问题。明明是存在了几百年的付丧神，可是却没有任何的经验可以告诉我答案，仿佛这一切都只能用‘运气不好’四个字概括过去。”

“我试图谴责自己，试图原谅他们。我试过了，我一直在挣扎，可是事实是我确实做不到……Zero大人，谢谢您能告诉我，错的不是我，而是世界。”

鲁鲁修：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并不是我们做错了所以才遇到不好的事，而是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公正。您说得对，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

药研藤四郎和骨喰藤四郎点头附和。

鲁鲁修满意了，“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会带你们来现世，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才能完成。”

三刃精神一振，连忙问是什么事。

黑发紫眸的少年笑得温和，声线清澈，“在此之前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进行，比如……骨喰。”

骨喰藤四郎眨了眨眼睛，仰视着鲁鲁修。

等骨喰藤四郎把东西买回来的时间里，鲁鲁修一边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着一边对坐在沙发上——两刃想要努力保持正坐然而失败了——的歌仙兼定和药研藤四郎解释道：“没有武力的先知都失败了，但是仅仅拥有武力还不行，或者说不够。就你们的战斗力而言，时之政府只要派出几倍的刀剑付丧神就可以平定，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筹码。”

药研藤四郎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审神者果然很会戳人肺管子。

“森山之前向我坦白了一个情报，作为交换，我要替他把一个消息传回他所在的组织。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当然不能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不过即使被看到相貌也没关系，只要行踪不泄露就可以。这件事药研你去做，我待会儿会把详细的行动路线和计划交给你。”

药研藤四郎应了下来，同时也明白了鲁鲁修正在电脑上绘制的那些线条到底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刃才张着嘴巴交换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歌仙兼定定了定心神，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平稳一点不要显得太大惊小怪。

“那个、Zero大人……您刚才说森山所在的组织是指？”

鲁鲁修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顿，随即才重又响起。从两刃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少年俊秀的侧脸上神情淡淡。

“嗯，这件事说来话长，森山是为‘现在的’世界所存在的政府工作的，他们发现时之政府内部出现了腐烂，所以派人潜伏其中搜集高层犯罪的证据。虽然事情败露了，不过森山已经拿到了证据，所以用情报和我交换把消息传回去。”

两个刀剑付丧神脸上是如出一撤的因为过度震惊导致的面无表情。

许久之后，药研藤四郎才一副“世界崩塌”的模样惊道：“那个森山是幕……政府的间谍？！”

“没错，我记得是歌仙发现他的对吧？你运气还不错，以后可以试试锻造刀装。”

鲁鲁修含笑说了句此刻根本没人关心的笑话。

鲁鲁修没有给两刃进一步思考的时间，论起操控民众的思想，曾经作为革命领袖的他是当之无愧的好手，“政府之所以盯上时之政府，正是因为在现世的审神者和被带到现世的刀剑付丧神露出了蛛丝马迹，所以我们在现世的行动必须要万分小心，我之所以让骨喰隐藏踪迹和相貌的原因也是这个。不过反过来说，就算刀剑付丧神暴露了，只要审神者没暴露的话他们就没办法确认行动的人是谁，如果你们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引导敌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歌仙兼定和药研藤四郎还能说什么呢，除了在心里跪着唱征服之外。

因为要避免被人追查到他这里，所以鲁鲁修是让骨喰藤四郎分量分批到不同地方购买材料的，所以直到日渐西下，银发胁差也没回来。

鲁鲁修打印出一份从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到森山说的接头地点的详细地图，和药研藤四郎说明这一行动中需要他注意的地方，歌仙兼定在旁旁听努力培养自己的“战略思维”能力。

突兀地，门铃声响了起来。

鲁鲁修站起身走到玄关去开门，站在门口的却不是他以为的骨喰藤四郎，而是赤司征十郎。

有那么一瞬间，鲁鲁修大脑完全当机了。

蔷薇色短发的异瞳少年看着怔愣的鲁鲁修，淡淡道：“我还以为副会长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没来学校，不会只是单纯的逃课吧？”

鲁鲁修：……

“呃……啊，那、那个……”鲁鲁修飞快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被抓到了啊……其实是……嗯……说起来，会长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问了二班的班主任，以学生会方面有事要商量为理由。”赤司征十郎道。

不知道是不是鲁鲁修的错觉，不过……赤司征十郎好像在生气？

“这样啊……那真正的理由是？”

“……副会长打算站在门口和我说话吗？”

好吧，确实是在生气。

鲁鲁修干笑一声，稍微加大了音量，一边把门拉开一边道：“怎么会？请进……啊抱歉，因为一个人住的关系所以没有在玄关准备多余的拖鞋，我去房里找一下。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迅速说完，鲁鲁修快步转身回到卧室，见两刃呆愣愣站着连躲一下都不知道躲，无奈地轻声道：“回到本体，我是审神者的事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鲁鲁修把药研藤四郎塞到柜子里，然后拿着歌仙兼定私下搜索着，结果也没发现合适的藏剑地点，只能暂且把歌仙兼定放在书桌上，然后又秒速找了双新的拖鞋快步返回到玄关。

讲真，明明运动量很少，但是鲁鲁修觉得自己已经像是跑了五百米一样精疲力尽。

精疲力尽的鲁鲁修露出了一个专属于学生会副会长的温润笑容，请赤司征十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又敷衍似地倒了杯果汁后直接问对方特地找到他家里来的目的。

刚问完，鲁鲁修就觉得赤司征十郎好像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