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八章

赤司征十郎在发现鲁鲁修好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做了多余的事，不过这绝对不是他的错。

“你没接电话，邮件也没回，既然一直在家里的话没道理会错过电话吧？”赤司征十郎的嗓音是属于比较清澈的少年音，但只要往语气里注入一点冷意便能轻易铺陈出一股气势十足的严厉感。

鲁鲁修闻言一愣，回想自己把手机扔到哪儿去了，嘴上还不忘解释道：“抱歉……因为手机坏了送去修理，所以中午才急急忙忙离开学校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学园祭的赞助方面？还是说哪个社团出问题了？能叫会长你特地过来一趟的话应该不会是小事吧？”

所以说了……

果然是多余的事。

赤司征十郎暗暗吸气，平静下来，随即站起身，漫不经心道：“不，‘有事找你’只是一个搪塞老师的借口罢了，只是联系不上你所以顺路过来看看，既然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这次就算了，虽然知道副会长你成绩不错，但是随随便便逃课也不是一个学生该做的事，下次至少找我请个假……”

鲁鲁修听着听着，忽而一怔，脱口而出道：“你……是担心我出事所以才来我家找我的吗？”

已经转身的赤司征十郎脚下微顿，回眸俯视着沙发上的鲁鲁修。

赤司征十郎没有直接回答是不是，“副会长你一个人在日本生活的话平时也应该注意安全，如果出什么意外的话洛山会很困扰。”

鲁鲁修自动翻译了一下赤司征十郎的话，随即柔和了眉眼，站起身，温声道：“我知道了……抱歉，这次是我的错，会长能特地过来确认我没事，真地非常感谢。”

赤司征十郎勾了勾唇，“那么我先回去了，啊对了，我离开学校的时候恰好遇到你们社长，他让你在明天的社团活动上负责所有对战练习——那家伙既然敢一句话都不说就翘了社团活动的话想必三人战四人战什么的也做好准备了吧，这是他的原话。”

刚刚被会长大人难得的温柔——虽然说估计大部分出自身为学生会会长的责任心——给感动到的鲁鲁修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感动。

洛山学生会副会长以难以言喻的神情注视着有MR.洛山之誉的会长大人，“会长。”

“嗯？”

“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怎么会？副会长不要胡思乱想。”

“……”

成功把鲁鲁修噎得说不出话后，赤司征十郎唇角的笑意明显加深了。

“总之，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啊，副会长。”

鲁鲁修一脸憋屈地送赤司征十郎到玄关，拉开门，站在门口，方才还理屈词穷的黑发少年倏忽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用轻快且得意的声音趁赤司征十郎被他突然改变的态度弄愣时迅速道：“其实我明天也有事没办法去学校不过我待会儿会向老师请假的至于社长那边就拜托会长大人了你确实也擅长国际象棋对吧再见路上小心！”

“砰！”

赤司征十郎站在自从有记忆以来第一扇当着他的面摔上（划重点）的门，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嗯……

这个副会长……

大概……

…………

能拿来投篮。

松了口气的鲁鲁修拖着迷之疲累的身子往卧室走，下一秒，厨房传来响动声，鲁鲁修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骨喰藤四郎提着两个大袋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见审神者看向他，骨喰藤四郎淡定地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有外人在走廊，就绕了路。”

绕路？

鲁鲁修的思绪黏在骨喰藤四郎说的“绕路”上，然后又无所谓地挥散了即将建立起的路线导图，懒洋洋道：“你做得对，记住了，我是审神者的事在现世必须要保密。”

“我明白了。”

鲁鲁修回到卧室，从柜子里拿出药研藤四郎，把两振回到本体里的刀剑放到沙发上，然后告诉他们可以化形了。

歌仙兼定理了理野袴——他的衣服式样只有出阵服和内番服，不同于藤四郎家的运动服，他的内番服是适合劳作的野袴——好奇地看着脸上显出一丝……唔，没有任何贬义，但是他真地只能理解为是“奸计得逞”的微笑的审神者。

“那个……那位少年是Zero大人的同学吗？”歌仙兼定好奇地问道。

鲁鲁修回过神，“啊，没错，我说了吧，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

三刃脸上同时出现了“一言难尽”的神情，鲁鲁修见状轻咳了两声，避开他们的视线，理不直气也壮地转移话题，“既然骨喰已经把材料买回来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制作阶段。”虽然只有理论上的知识不过这种简单的东西应该也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才对。

念及此，鲁鲁修接过骨喰藤四郎手上的一个袋子……“化学是一门很有用的呜哇！”

“砰！”

“Zero大人！”

“大将！”

“主公？”

被骨喰藤四郎轻松提着袋子的假象给蒙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的体力差距的鲁鲁修差点没闪了腰。

袋子砸到地上，里面装着的东西掉落出来：

满满一袋护肤用甘油。

“咳，”鲁鲁修坚强地直起腰，以手握拳放到唇角再度轻咳一声，顽强地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虽然只是再日常不过的东西，只要知道方法的话就能将其转变为具有危害性的武器。接下来在现世的时间里我需要制作出大量的简易炸|弹，你们负责打下手就好。”

骨喰藤四郎默默把另一个装了硫酸等化学试剂——为了在不引人注意的基础上买到足够的这两袋材料他差点没跑成红脸——放到鲁鲁修“放着”的袋子旁边，暗暗想早知道刚才自己应该把这个比较轻的袋子递给审神者。

之后便是以鲁鲁修为领导的化学实践小组的表演时间。

表演了大概有三个小时左右，药研藤四郎突然想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大将，您今天……不对，从昨晚到现在您既没有睡觉也没吃过东西吧？！”

正打算叫歌仙兼定回到本丸去试试成品的威力的鲁鲁修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药研藤四郎在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黑发紫眸的小短刀仰着小脸蛋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看着自己时，鲁鲁修竟罕见地感觉到了一丝无由的紧张。

“呃……啊……这件事……我记得冰箱里有三明治，对了你们也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

机智的鲁鲁修熟练地抛出了转移话题大法。

药研藤四郎不负自己的废审制造机之名，完全没有顺着鲁鲁修的话转移话题的打算，“大将，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是无论要做什么事，没有一个好身体来支撑都是不行的，更何况您现在正是长身体的阶段，更应该注意日常的饮食规律和营养均衡，还有睡眠也是，如果……”

“好了好了，”鲁鲁修头疼地抬了抬手，无奈道：“我知道了，不过现在也晚了，先凑合一顿吧，明天我会好好吃饭的……”

黑发少年突然笑出声，“怎么说呢……好久没有这种被管教的感觉了。”

药研藤四郎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告罪，“对不……”

“不，”鲁鲁修放下长方体形状、手掌大小的固体炸|弹，“是很感激，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药研藤四郎微微一怔，直到鲁鲁修转身去卫生间洗手准备处理一下晚饭才恍然回神，一双紫眸光芒璀璨。

就是这样啊！

他就是想要这样的审神者啊！

从化形时的期望到后来的心灰意懒，他幻想的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审神者就是这样温柔的形象啊！

歌仙兼定没错过药研藤四郎的表情，饶是身边都是危险试剂，但紫发打刀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吃晚饭的时候鲁鲁修顺带找到了他之前顺手塞到书柜里的手机，解锁屏幕看了一眼，几个未接电话和两封未读邮件，都是来自赤司征十郎的。

“发件人：赤司征十郎

主题：为什么没来学校？

正文：如果是身体不舒服或者别的事的话还是请假一下的好。”

“发件人：赤司征十郎

主题：阅后请回复。

正文：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不管出什么事，看到后请回邮件或者回电。”

抱歉，会长大人，是我对不起你让你白担心了，等我解决完这件事后认真帮你处理学生会的工作减轻你的负担的。

鲁鲁修迅速而不失礼仪地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之后才斟酌了句式回复赤司征十郎的邮件。

“发件人：副会长

主题：手机已经修好了。

正文：抱歉啊会长现在才看到，在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后会好好向你赔罪的。”

两分钟后。

“发件人：赤司征十郎

主题：那你惨了。

正文：如题。”

点开邮件的鲁鲁修嘴角一抽，纠结了片刻后决定……当作没看到。

歌仙兼定好奇地见鲁鲁修在苦恼了一会儿后作出“下定决心”的模样把手机放回包里，忍不住问道：“是……下午过来的那个少年的信件吗？”

鲁鲁修点了点头，随即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看着屏幕的时候表情和下午提到那个红发少年时候的表情一毛一样啊……

当然了这句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歌仙兼定撩了撩耳侧微卷的粉紫色短发，优雅笑道：“因为看上去是很熟悉的朋友，所以随意猜了猜。”

哦。

鲁鲁修一脸冷漠。

不久前才释放了一番“王霸之气”的魔王大人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特地展现出的气势在赤司征十郎出现后就失去作用了……还有体力上的硬伤也是……

啧。

还好现在这个“Zero”不是以前那个“Zero”，不需要扮演无所不能的奇迹创造者，有不完美的地方存在反而更能让人放心。

要威严到让刃心甘情愿地追随，又要有适当的情感上的弱点来让刃觉得亲近，这其中的度必须要把握好。

刀剑虽利，却不能反噬主人。

自我安慰了一通后，鲁鲁修就能面带微笑地谈论这件事了。

到了晚寝时间，又一次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守夜意愿的近侍歌仙兼定只能和两振粟田口一起在客厅打地铺。

假寐持续了近二十分钟。

“其实……歌仙桑意外的迟钝呢。”

睡在歌仙兼定边上，换言之就是第二靠近鲁鲁修寝室的药研藤四郎轻声道。

歌仙兼定本来就没睡着，闻言睁开眼睛，用比药研藤四郎的音量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什么意思？”

最边上的骨喰藤四郎声线清冷，语气平静，“你没发现吗？虽然说了那么多，但是直到最后，Zero大人也没回答你的问题，反倒是你效忠了。”

嗯？

嗯！

…………

黑暗中，以为自己算是二手刀里最清醒的一振的歌仙兼定陷入了深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