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二章

言峰绮礼到了之后自然没有直接敲门，而是应吉尔伽美什的要求先在对面待了一会儿，然后才顺理成章 地带着“中间人”一同上门。

早有准备的红绿黑三人组也在大厅里等着了。

在言峰绮礼还没进门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就感觉到右手手背上的令咒位置传来隐隐的灼烧般的痛感，和鲁鲁修被圣杯灌输的令咒会对令咒产生反应这一认知一致。

交换了这个讯息后，鲁鲁修的视线落在了徐徐走进门的青年男子身上。

这是一个……怎么说呢，你最先注意到的会是他胸前挂着的十字架项链的男人。

不过他一开口，赤司征十郎就注意到鲁鲁修发出了一声代表着疑惑的语气词，连坐在边上抱着芝士君的魔女都稍稍抬了抬眼。

“三位好，我是言峰绮礼，目前是冬木教堂的神父，也是新一次圣杯战争的监督。您就是被圣杯选中的七个Master之一，赤司征十郎吧？”

根据那个金发少年说的话，这次谈话的主体的确是他不错。

赤司征十郎摆出了在篮球部部员面前的严厉态度，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严厉背后不是关心是冷淡的漠然，也恰好符合了言峰绮礼对这个少年的资料的临时搜索。

“没错，因为不是正统的魔术师出身，所以关于圣杯战争这方面有很多事需要请教言峰神父。”

那边厢，金发少年已经半点不客气地坐到了C.C.身边，问她抱着的玩偶是什么，怎么这么丑……

C.C.像是被触怒似地瞪了金发少年一眼，“你才丑！”

金发少年只好不失礼貌地笑笑，趴在桌子上望着说话的红发少年，桌面下两条腿晃来晃去的，活泼极了。

鲁鲁修端着泡好的红茶出来，微笑着请言峰绮礼坐下，放下茶杯，把盘子放到一边，然后坐到了赤司征十郎身边的座位上，露出一个“你们别在意我当我不存在就好”的表情。

言峰绮礼有些搞不懂这一对参战者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只能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对着赤司征十郎道：“请问赤司君想要知道什么？如果是有关圣杯战争的常识的话，在英灵被召唤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灌输给了英灵才对。”

这大概算不上是挑拨离间吧，但绝对有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赤司征十郎暗暗思索着，面上一点儿不露，淡淡道：“不是那些事，是最基础的，圣杯是否真地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事。”

言峰绮礼眉心微动，却没立刻接话，而是“嗯”了一声，示意赤司征十郎说得更详细一点。

“就算是神也要遵守能量守恒定律吧？如果我许愿圣杯自身的毁灭，或者世界的毁灭，又或是整个星球的毁灭，难道圣杯也能做到吗？说到底圣杯不过是靠那六十年来从灵脉吸取的魔力来实现胜利者的愿望吧？如果我想实现的愿望超过了魔力的上限那该怎么办？赔偿机制呢？保险服务呢？什么都没有就想让我压上一切，这门生意可做不得。”

等等……你刚才举的例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言峰绮礼看着赤司征十郎的目光不由露出了一丝探寻之色，连吉尔伽美什的神情都变得好奇了起来。

“赤司君，圣杯并不是商品，这个仪式也不是售卖活动，而是战争。身为普通人的你一时之间无法扭转思维也是正常的，但如果战争开始后你还是这种心态的话，那么很容易被有更坚定的信念的敌人杀掉，更别提你的Servant是七个英灵中最弱的Caster了。”

鲁鲁修·最弱的Caster·布列塔尼亚：哦。

赤司征十郎轻哼一声，上挑的眼角里流露出几分兴味，他注视着褐发的神父，语调微微上扬，“我很清楚自己的劣势，但是只要方法对了，那么劣势转变为优势简直轻而易举……说起来，言峰神父。”

赤司征十郎逐渐露出一个客气的、近乎亲热的微笑——和赤司征臣与合作人握手时候露出的微笑一毛一样。

“听说你有令咒可以命令所有英灵？既然如此，只要活到战争的末尾，基本就可以认定胜利者是你了吧？”

言峰绮礼顿了顿，视线不禁移向金发少年，金发少年理也不理他，对着赤司征十郎笑嘻嘻，“哎呀～那个好像是我记错了，可以命令英灵的是Ruler来着，监督身上的令咒只能转移给其他Master……哦，对了，上一届因为监督想要杀掉Caster，所以向其余六组人发布了悬赏呢，只要杀掉Caster一组就能得到一枚令咒。是这样没错吧？绮礼。”

“正是如此。”言峰绮礼立刻点了点头。

这一届的Caster组：？

赤司征十郎和鲁鲁修对视一眼，确定了话语权不必转移后赤司征十郎继续开口了，“上一届的Caster组做了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圣杯战争需要尽量保持在不被普通人注意的情况下进行，但是上一届的Caster组违背了这一规则，不但连续杀害普通人，还在未远川召唤出了巨大的海魔，这样的行为，无论是圣堂教会还是魔术师协会都无法容忍。”言峰绮礼说道。

…………

赤司征十郎又趁机问了些关于以往发生过的圣杯战争的事，当听到言峰绮礼说以前四届在冬木开启的圣杯战争最后都没有胜利者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就彻底呵呵哒了。

“我这次过来，也是有些奇怪，圣杯战争还没开始，为什么赤司君可以召唤出英灵这件事……能把召唤过程和我说说吗？如果有什么问题，也能尽早解决。”

赤司征十郎闻言，漫不经心道：“啊，就是在我家的藏书里发现了召唤方式，我闲得无聊就试了试。怎么？”

任何一个对赤司征十郎了解点儿的人都会对这个解释感到奇怪，然而言峰绮礼对赤司征十郎的了解不足，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一个少年看到新奇的东西就忍不住好奇心试了试的理由。

“上一届圣杯战争才过了三年，即使上一次圣杯中的魔力没有消耗完，再度积攒魔力起码也需要十年的时间，按理来说这个时间段，即使画了召唤阵，也不会召唤出英灵才是。”言峰绮礼道。

三年……

赤司征十郎想起了刚上国中的时候，震惊全国的冬木市火灾。

红发少年不动声色地说：“我又不是魔术师，这些方面应该是你们来解释才是。”

言峰绮礼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耽搁时间，更何况他也担心赤司征十郎再度提起之前被他转移掉的话题，问他圣杯的魔力能够实现多大的愿望。

这种事他也不知道啊……

但是如果直接回答自己不知道的话，难免会给他们一种自己没本事的错觉，这样不利于自己的监督人设，很有可能节外生枝。

“既然赤司君也不知道的话，就只能耐心等待圣杯战争的开始，等其他六组参战者出现了。不过你放心，令咒的出现就代表圣杯认可了你的参战资格，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就只有下次圣杯战争里，一定会有赤司君的一个名额。”

“那就好，”赤司征十郎笑了笑，站起身暗示言峰绮礼可以走了。

言峰绮礼走了，但是金发少年还没自觉地趴在C.C.身边呢。

鲁鲁修也没赶对方，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不咸不淡地问责道：“活了太久记性也退化了吗？Ruler又是什么职阶？”

金发少年晃着脑袋卖萌，“就是没有愿望的英灵可以担任的职阶啦，不过一般只会在圣杯战争出现差错的时候出现，例如规则有问题啦，圣杯有问题啦，什么什么东西又有问题了啦～”

卖萌无论对魔女还是魔王都没用，“你和那个神父是什么关系？看样子你们很熟啊，那家伙不是说他是上次圣杯战争的幸存者吗？你在上次圣杯战争里担当了什么角色？”

“哇哦，”金发少年抬起头，眨巴着又圆又大的眼睛，“问这么多问题呀，但是我好像没有回答你的义务哦，或者你拿自己的真名来交换怎么样？反正你很弱的样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出名的英灵吧？”

不是出名的英灵这点还真说对了，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谁，真名就更是毫无记载了，仅有的几个因为阿赖耶的作用知道他的存在的人也只知道他的身份罢了。

金发少年见无名英灵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得意，“好啊，这个交易我同意了。”

金发少年盯着无名英灵看了一眼，然后才淡淡道：“我和绮礼大概算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吧，不过现在我不是很看得上他，所以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才出来玩的。至于在上次圣杯战争里的角色，我参加了圣杯战争，然后我没死。”

吉尔伽美什注视着无名英灵，清脆的声音不知何时低沉了下去，“你的真名是什么？”

鲁鲁修干脆道：“我的名字是鲁鲁修，这并不是假名。无论是我所在的历史抑或是此刻，这个名字都是真的。”

吉尔伽美什的态度的确转变得很快，表现得也很有威慑力，但是鲁鲁修却丝毫不让地回视着面无表情的金发少年，嘴角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你已知我真名，若还是不知道我是谁，那么就是你的问题了。有异议吗？”

很多王者都很擅长推翻自己做出的承诺，撕毁自己签订的契约，但是吉尔伽美什显然不是那样的王者。

“没，没异议，”吉尔伽美什露出了一个绝对不属于小孩子浅笑，他意味深长道：“你果然很有趣。”

“请不要觉得鲁鲁修有趣，他是我的英灵。”赤司征十郎默默插话把走向越来越奇怪的话题给打断，“对了，那个神……”

“轰隆隆——！——！”

金发少年猛地回头，透过敞开的门直接落在烟灰弥漫的，自己新选的住宅上。

赤司征十郎的视线默默从鲁鲁修手上拿着的黑王棋子上收回来，轻咳了两声，端起茶水啜饮了一口。

嗯。

他的戏份已经结束，是时候享受由世界之王亲手泡的红茶了。

吉尔伽美什作为Archer，视力自然不容小觑，他轻而易举地便能看清被漫起的灰尘所掩盖的画面。

一无所有。

原本的房子坐落的地方，此刻一无所有。

地基上有一个直径约十二米的圆形深坑，这就是最明显的痕迹了。

吉尔伽美什想，他知道这个无名英灵是谁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熟悉的画面，还是熟悉的声音。

鲁鲁修看向又笑倒在椅子上的金发少年，面色冷漠，“你想得到圣杯？”

“哈哈哈……得、得了吧哈哈……连你们都哈看不上、上的东西，我会想要？”

金发少年呼出肺部的空气，拍了拍胸口，眨去眼中的水花，然后踩在了椅子上和鲁鲁修在同一水平面对视。

“一不小心还真是发现了个了不起的杂种啊……”

现在的吉尔伽美什已经完全不能被称为少年了，你甚至都无法称他为人类，而那种审视、评价的目光，也是鲁鲁修第一次见到。

“名字是鲁鲁修，姓氏是布列塔尼亚，居然会成为英灵，还困在Caster的职阶里……”吉尔伽美什语气缓慢，似乎在说话的同时还在斟酌着什么，“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成为英灵的？”

赤司征十郎不知道鲁鲁修为什么要自爆身份，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只能顺着路走下去。于是，红发少年果断地拉过不老不死的魔女叫她保护好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C.C.木着脸，“他俩又没打起来，紧张什么啊。”

确立关系（朋友关系）后赤司征十郎更加不见外了，面不改色地说：“请不要对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类抱有太大期待谢谢，我被误伤的话就参加不了比赛了，我还想带队友继续三连冠呢。”

C.C.：“……生长？你以为你是温室里的娇花吗？？？”

赤司征十郎：“……是出生和长大的简略语……”

自动过滤掉那两个不着调的家伙的对话的鲁鲁修完全没有回答吉尔伽美什的话的意思，“看来你的年龄也没有你宣称的那么大啊，百年前的人可不会用这种说法称呼我。”

人类最古之王·距今四千多年前·活了绝对有一百岁以上·吉尔伽美什：……

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

吉尔伽美什突兀地勾起了嘴角，手插裤兜，声音低沉，神情不明，“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居然无法攻击一个生前称霸了世界的英灵……不过只要Master死亡的话，英灵也会消失呢。”

吉尔伽美什还没看向赤司征十郎，就听得鲁鲁修镇定道：“圣杯战争还没开始。”

没错。

圣杯战争还没开始。

吉尔伽美什猛地沉下了神色，那表情看得C.C.都下意识地往赤司征十郎身前挪了挪。

这是一个从诞生之源头就被扭曲了的王者，他并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你无法简单地用善恶去定义他，更无法把他归类到被他赶跑的神明那边。

三分之一是人，三分之二是神，从这神造的躯壳中诞生的自我意志认定自己为王。

所以吉尔伽美什的“道”不是人的，更不是神的，而是王道。

这叫他即使在最人憎狗嫌的时期也会偶尔显得正义，就比如当年在王宴上，金发的王者高声阔论——犯我法的，我便裁决。

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想说明，吉尔伽美什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他接受了“王”这个身份，便会行王道——虽然他的王道很多时候无法被人所理解，但这并不是重点。

他回应召唤成为Servant，远坂时臣以臣子之礼待他，他也会勉强配合，黑着脸和Asassin演一场戏。直到发现了对方的真意后才起了杀心。

……

即使如此，期盼他会因为圣杯战争还没开始就不杀人也是不切实际的。

真正阻止了吉尔伽美什的是鲁鲁修下的战书。

——想要打败我的话，就在圣杯战争里争个胜负吧。

这才是鲁鲁修方才话中的真意。

更准确一点——

到圣杯战争的时候，再正式开战吧，到时候我会打败你。

彻头彻尾的，不含任何水分的，战书。

英雄王要是不接下这份战书，直接在此动手，那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输了。

这是面子问题。

别人这么说那英雄王肯定不会理，但是这个英灵……

吉尔伽美什动作灵活地跳下椅子，往门口走去，屋内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背影上。

“做好准备吧，最后的王啊，圣杯战争开始之日，便是你的历史彻底湮灭之时！”

原初之王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久久不曾消散。

直到金发少年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鲁鲁修才收回视线，冷哼一声，端正的脸庞上刻着被触怒的冷意。

“这家伙果然是英灵！”

“什么？”

“哎？”

小红和小绿顿时茫然地看向心情明显不妙的鲁鲁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