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七七章

这一夜，赤司征十郎是满怀着对最新更新的资料的疑问入睡的。

奇迹的是他难得地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一开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红发的少年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也就是常人说的清醒梦，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无法控制梦境。

这对于红发少年而言其实是一种很不好的感受，更别说这个梦除了黑暗之外一无所有了。

有一种可与水刑相比的刑讯方式就是把人关在没有任何光线任何声音的密闭空间里，根据统计，很少有人能坚持两个小时以上。

这和意志力没有太大关系。

准确来说，遇到这种刑讯，意志力的强弱已经没有太大作用了。

红发少年也不清楚自己在这片纯粹的黑暗空间里待了多久，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知道这一点于事无补。他想要醒过来，但是一个在梦中保持着清醒意志的人该如何“醒来”？

渐渐地，在这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中，红发少年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恐慌，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将会永远待在这里了。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下一秒，黑暗开始褪去，像是被蒸发的水渍，纯粹的黑开始渐渐褪色，这边浅一点儿那边深一点儿，浑浊的难看的不和谐的色块。

因为认知一时间转移不过来的关系，红发少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认出来这里大概是什么地方。

一辆巨型货车的后备箱。

那正中央的最明显的圆形黑块应该是某种物体，但是红发少年认不出来那是什么。

“那么，就毁掉布列塔尼亚吧！”“1”

遽然炸响的声音让红发少年有一瞬间的晕眩，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给人一种正带着耳机，结果不小心声音调到了最大不说还点开了一首重金属音乐的感觉，诡异地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听清楚了这声音想要表达的意思。

更关键的是，仔细一听的话，这个声音很熟悉。

红发少年想要搜寻声音的主人在这片黑暗中的位置，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辨清对方的方位，仿佛刚才的声音是凭空响起的。

一头雾水的红发少年没有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心思，毕竟这只是梦而已，而且……那个圆球状的物体打开了。

自从入梦后，红发少年终于见到了第一丝真正意义上的光。

光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最后到了近乎刺眼的地步，红发少年甚至无法肯定自己的眼睛有没有被刺激得流泪，因为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实体，连闭上双眼都做不到。

宛如恒星爆炸一般炫目的光芒久久未曾散去。

那光芒中有一片隐约的绿色如水如雾，在光芒终于坚持不住被黑暗吞噬之前，红发少年分明看到了，那水雾般的青丝披散在面容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身后。

C.C.。

（……为什么我会梦到C.C.？）

梦中，红发少年觉得有些疑惑，可是下一秒，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绪都被那魔女淡淡瞥来的一眼给占据。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屏住的呼吸。

回过神，冷静下来后，红发少年才反应过来，方才绿发金眸的魔女看向的不是他，而是他找不到见不到的，发出了声音的人。

想到鲁鲁修，红发少年才发现自己的梦境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不再是比黑夜更深沉的黑暗，恰恰相反，说是温馨也不无不可。

正是夕阳西下，橘红色的温暖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铺陈进来，给一切都染上了一股温暖又悲伤的色彩。

红发少年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

站在窗边，身着白衬衫的黑发紫眸的少年，还有侧对着少年，背着手注视着墙上的油画的魔女。

让红发少年稍微有些在意的是，魔女身上穿着一件……让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的以白色布料和黑色皮带为组成成分的连体衣。

“只是强大就可以了吗？”“2”

红发少年蓦地听得站在窗边的黑发少年如此问道，他本来以为对方是在问魔女，但是接下来对方说的话让他明白对方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思想而已。

“饥饿、贪污、腐败、战争与恐怖活动……愚蠢无知的重复……”

红发少年渐渐地不再思考这个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只是“看着”梦中的黑发少年，觉得说这些话时候的少年……非常悲伤。

绿发的魔女语气淡淡，或认真或随意地评价黑发少年的话是理想主义。

少年并没有如红发少年预料的那般开始熟悉的炸毛，他甚至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仿佛连他自己都同意魔女的评价。

“我还没傲慢到那种地步，所以……”

红发少年看到站在窗边的人回眸，看向背对着他的魔女，神情平静。

须臾。

面容沉静的少年突兀地勾起了一抹笑，仿佛莲花绽于水中，一切都鲜活了起来。

挂着笑的少年信步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枚棋子，落到棋盘上。

“只要有人得胜，战争就会结束。”黑发紫眸的少年如此说道。

魔女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稍稍回眸，冷淡的视线落在少年脸上，“有人？”

夕阳温暖又悲伤的光线中，名为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的少年凝视着棋盘上的棋子，不言不语，只是轻轻地笑了。

红发少年做梦做到这里，觉得自己可能是睡前想的东西太杂了，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是蛮佩服自己的想象力的，居然能想象出鲁鲁修当年是怎么走上暴君的道路的。

一走神，画面就又变了。

是一个山顶，连气候都冷了起来，灰白色的天空中飘着花瓣般的雪。

魔女还穿着那个画面时候的那件奇怪的连体衣，倒是少年的衣着变了，以深紫色和明黄色为主的衣服，披着衣领极为夸张的黑色披风，行动时披风晃动，看上去相当潇洒帅气，但是绝对不日常。

“C.C.，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说过会保护你吧？”

听到魔女这么说，红发少年不禁发出了一声谁也听不到的笑声。

接下来是魔女和少年关于各自的名字展开的简短辩论。

红发少年心想果然是梦，否则一个好好的皇子殿下干嘛要把姓氏改成“兰佩鲁奇”？

“你知道雪为什么是白色的吗？因为它忘了自己的颜色啊。”

红发少年失神了一瞬，觉得这还真像是不老不死的魔女会说的话……只是，也太悲伤了。

然而，下一刻，黑发少年说的话强硬地抓回了红发少年的注意力，仿佛是刚开始有意识的时候听到的那一个声音一般震耳欲聋，叫人头晕目眩不知己身何在。

“……黑色骑士团不知道你的存在，被他们看见我很难办。”

“也就是说，我不是你的同伴咯？”

“我没有同伴。”

“是啊，你身边没有能被称为同伴的人，只要你带着这个面具——黑色骑士团对你而言也不过只是棋子罢了。”“3”

…………

这是……什么意思？

赤司征十郎猛地睁开眼睛，他醒了。

“赤司大人，您……做噩梦了吗？”守夜的前田藤四郎带着几分关心地问道。

莫名有些呼吸急促的红发少年手撑着床坐了起来，垂着头，心跳声震若擂鼓。

“没……啊，对，我没事，不用管我。”

赤司征十郎语无伦次地敷衍过去，心思还在自己方才做的荒诞梦境里。

以往冷静而有条理的思绪此刻如同一团乱麻，让心神不宁的红发少年无法思考。

大概过了一分钟。

前田藤四郎讶然地看着红发少年掀开被子穿上鞋，连外套都不加一件就打开门跑了出去，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一般。

被这不合常理的状况弄懵了一会儿的小短刀回过神来，连忙喊了一声已经醒转的药研藤四郎，然后率先追了上去。

夭、夭寿啦！Zero大人的Master这机动值也太高了吧！

前田藤四郎提着心追上去，发现少年的目的地居然是自家审神者的住所，脚步不由就慢了下来，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有什么要事要谈。

赤司征十郎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鲁鲁修说什么，他连思考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能力都没有，几乎可以说是凭着直觉或者说本能冲了过来，有什么不知名的意志在催促他一定要见到鲁鲁修，然后问个清楚。

赤司征十郎知道鲁鲁修肯定没在睡觉，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就迫不及待地转动门把手猛地推开了门——

“鲁鲁修，我有一件事要问、问……呃……”

房间里，大床上，一男一女，衣衫凌乱，男下女上……赤司征十郎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某个词。

魔女坐莲。

三人：死机模式开启中

六目相对。

死寂一般的沉默。

或许一刹那或许很漫长。

鲁鲁修眼睁睁看着赤司征十郎支支吾吾地说：“对、对不起，打、打扰了，真地非常抱歉！”

说完，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甩上了门。

因为偷偷在魔女衣服上画了奇丑无比的霸王花所以被魔女教训的无辜的魔王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征、征十郎等——等等啊！”

或许是捍卫清白的意志战胜了一切，身娇体弱的魔王一把还在发愣的魔女掀下去，踉踉跄跄地一边拉着皱巴巴的衣服一边追出去。

“喂！征十郎等等！等等等等！站住！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你在乱想些什么啊啊啊给我住脑！”

这种时候要是魔女大人跟出来装模作样地说一句“明明是我先来的”那就好玩了。

毕竟，又到了白色XX的季节～

当然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体力爆发的鲁鲁修追上了赤司征十郎，死死拉住对方的手就像之前赤司征十郎死死拉住说要去炸英灵座的他的手一样。

不！

完全不一样！

这次的情况要严重多了！

这是清白问题！

鲁鲁修用尽所有的诚恳，义正言辞道：“我们刚才只是在打架而已。”

没错！

就是这样！

单方面被打也是打架！

没听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吗？！

鲁鲁修严肃地瞪着（没错是瞪）赤司征十郎，试图用刺死人的视线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