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百四九

如果可以，赤司征十郎愿意回到很小的时候，矮矮小小的男孩抱着一个橙红色的篮球，动作不太标准地投进篮筐里，下一秒，回过头，明媚的阳光下是温柔的女人开心的笑容。

如果可以，赤司征十郎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那个明媚的春日，那时候他还那么小，懵懂地接过母亲手里的篮球，接过母亲对自己的关心。

已经投进十次了，每一次把球投进篮筐里，只要回头，就能够看到母亲开心的笑容。

如果可以，他想要一直一直这么下去。

比分已经被追上了。

在篮球场上，眼神终于认真了起来的赤司征十郎望着自己曾经的队友。

人都是会变的，毋庸置疑，理所当然，人都是会变的。

绿间真太郎也变了。

从来不会投没把握的球的绿间真太郎，现在也学着相信队友了。

真是软弱啊。

红发异瞳的赤司征十郎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几年前，同样也是在篮球场上，比现在要更加青涩的少年们，手掌叠着手掌，加油打气，赢得胜利的画面。

大概是值得怀念的画面吧。

记忆都具有主观性，赤司征十郎不觉得记忆里的那一幕是虚假的快乐，但很明显，那一幕……再也回不去的珍贵一刻。他大概不会想回到那一刻。

即使是鲁鲁修站在当年的他的位置……

的确是非常珍贵的回忆，但是从未来回溯过去的阴影笼罩在那一幕上，让记忆中鲜活的画面布满瘢痕。

下意识走神了的赤司征十郎看着针对自己的双防，视线落在气势衰弱的队友上，叹了口气，后退一步。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更早一点遇到鲁鲁修和C.C.。

这两个人超级难搞，就惹麻烦的程度而言比当初不训练的青峰大辉要难搞得多了，但是就算再难搞，无论把彼此按在地上摩擦多少遍，再站起来，依旧可以交托后背。

如果要从这个角度说，那么就会把当年的一切都归咎于现代岛国学校生活环境和教育理念的缺陷上了，所以还是算了的好。

的确是太顺利了没错。

奇迹的时代。

就像带着鲁鲁修打圣杯战争一样，别人是地狱模式，他们是Easy模式外加GM偏心。

如果说，当初能够遇到一点点挫折，有旗鼓相当的对手一起进步的话，或许就不会变成那样了。

但是这个“如果”是不可能的，因为旗鼓相当的人，是队友，都是队友。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分裂似乎也是顺理成章 的事。

众目睽睽之下，红发异瞳的四号球员面无表情地往己方篮筐里投了一个球，给敌人送了分。

全场一片哗然。

赤司征十郎隐隐听到熟悉的女声，“……都跟你说要带眼镜了虹膜异色症小鬼！”

有点想说自己并不是虹膜异色症……不，大概是吧……呃……这不重要。

赤司征十郎朝自家吓到了的队友走去，打算好好敲打他们一下。

这都不是总决赛呢就虚浮成这样，抗压能力太差了！

学学你们面对王之财宝依旧面不改色放嘴炮的队长我啊！（划掉）

好的，决定了，吓吓你们^_^

于是乎，刚刚投了一个乌龙球的洛山高中篮球赛队队长赤司征十郎就冷酷无情地对着自己的四个队友立了军令状。

打完大棒之后还得给颗糖……唔……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有你们在，我就不会输。”

不是的吧。

赤司征十郎突然才意识到自己出了汗，脸上挂着的大概是微笑。

越过惊愕的队友们，视野的边缘处，黑发紫眸的少年凶巴巴地瞪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快步走过来教训他一顿。

嗯。

想起来了。

很久很久以前，如果，如果说可以回到很久以前，才听到自己会成为帝光篮球部部长的时候，他一定会对绿间真太郎说这句话。

如果说回到很久以前，第一次以队长的身份带领奇迹的时代赢得胜利的时候，他一定会对队友们说这句话。

如果说回到很久以前，在青峰大辉的苦恼出现苗头，在紫原敦开始不逊的时候，他一定会对队友们说这句话。

我能带领很多人赢得胜利，但是我想和你们一起打球。

并不是后悔，只是单纯地意识到，自己当初……有很多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如果那时候说出来就好了，即使现在回头看去，理性地意识到没有说出的遗憾亦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但是果然……如果能够坦率地说出来就好了。

那么……这一次的比赛，大概也能更纯粹一点。

洛山高中VS秀德高中。

洛山胜。

在绿间真太郎要求赛后握手的时候，赤司征十郎没有伸出手。

余光可以看到拿着毛巾和矿泉水朝自己走过来的鲁鲁修，赤司征十郎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斟酌了片刻，淡淡道：“一度碎裂的盘子没有再修补的余地，真太郎，你现在的实力并不尽如人意，想要战胜我的话，还是更专注一点的好。”

绿间真太郎早就习惯了赤司征十郎的话，闻言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正常地放下了手，“下一次，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赤司征十郎接过毛巾，遮住唇角的一缕笑意。他估计是以为没人看到，又或者是觉得觉得给那个能看见的人见了也没关系，全然忘了自己方才还被人瞪了。

“有什么好笑的啊你这家伙，刚才那句话是怎么回事？一般来说中学生打赌最多也就剃光头吧？？？”

笑意僵在唇角的小队长：……(O_O)

“大概……是因为我不想剃光头？”

赤司征十郎知道鲁鲁修不是担心他万一输了真地要履行承诺，只是看不过去他拿自己的身体说事而已，所以也不正面回答，极其投巧且温驯地委婉道。

（没错，没有死杠说自己绝对会赢已经相当温驯了！）

“嗤……赤司你剃光头的话……能和那个打网球的合影了。”绿间真太郎轻笑着，倒是把失败的伤痛都缓解了几分。

赤司征十郎想起迹部景吾几个月前的新造型，嘴角一抽，没说话。

绿间真太郎的视线已经在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身上停留了有一会儿，久到赤司征十郎都反应了过来，“啊，他是洛山的副会长，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咳咳！咳咳！”

说顺口的赤司征十郎偏过头用力地咳了几声，然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绿间真太郎，“鲁鲁修·兰佩鲁齐。”

鲁鲁修暗暗横了赤司征十郎一眼，笑着和绿间真太郎打招呼。

“你好，绿间真太郎，叫我鲁鲁修就好。”

“布列塔……”

“咳咳！咳咳！” X 2

“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啊绿间同学，期待下次洛山与秀德的对决，我和征十郎……还有其他人先走了，你们也要去赛后总结对吧，以后有空再聊。那么失礼了。”

话音未落，鲁鲁修拉着矮了自己大半个头的小队长就走，虎虎生风的样子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体力废呢～

洛山·其他人·三人组：明明是五个人的电影，我们却不能有姓名。

黛·没打高光·千寻：知足吧，我别说姓名了，连高光都没有。

等到洛山的人逐渐远去，高尾和成才小碎步地跑过来勾住绿间真太郎的肩膀，兴奋地小声问：“那个黑头发一看就很弱的家伙是谁啊？！居然能拽着赤司征十郎走！按照剧本难道那个魔王不该冷酷地甩开手对人说‘放开我，我的命令是绝对的，即使你不想放开我，你也会自己放开的，因为一直都胜利的我永远是正确的balabalabala’吗？”

“……”

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抿了抿唇，扯开热腾腾的小伙伴的手，视线下意识落在远走的小黑和小红身上。

“小真？”

头顶一片草原的少年回过神，神情乍一看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朋友……他们两个是朋友。”

“哎——？！赤司征十郎也会有朋友？？？你确定不是部下或者臣子或者奴隶吗？”

绿间真太郎已经不想理自己的小伙伴了，他又推了推眼镜，转身就走。

高尾和成过了一会儿才从白噪音中勉强听清绿间真太郎说了什么。

“这么多年来，能和赤司征十郎并肩的人，只有他一个。”

高尾和成不太听得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追上去想要细问，自家小伙伴却怎么也不肯说了，气得他闷了好久。

狭长的走廊里，光线不太明亮，失败的队伍，大家都没有说话的心情，安静得几乎都阴森了起来。

绿间真太郎恍惚间想起中学时代的事，那时候无论是因为学生会的关系还是将棋的关系，奇迹的时代里他是和赤司征十郎走得最近的人，甚至可以说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有另一个赤司征十郎”的人。

中学三年，他从来没见过赤司征十郎和谁并肩前行过。连暗地把赤司征十郎当作对手的自己也是一样，总会不自觉地落后对方一些距离。

是气势上就被压制了吗？

还是说……只是下意识地无心接近？

——有你们在，我就不会输。

比起那句挖眼的话，这句话要更让绿间真太郎无法释怀。

莫名其妙地，无法释怀。

可若要认真去想，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是生出了些许遗憾。

现在想想的话……一开始的时候，真地很开心啊。

奇迹的时代。

…………

…………

…………

话说回来……布列塔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