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能回你家吗？

唐沅脑子里嗡嗡地，一直在想着江淮之说的话。

难道，他说他是十六，法庭上就可以变成十六么？

这种设想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唐沅知道江淮之很大可能上不是在说笑，而是在告知他他所想要的处理方式。

唐沅确实因为那两个人趁虚而入的行为感到愤怒，觉得他们应该受到惩罚，但，他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使得那两个人受到重罚，会是一种欺骗。

少年胡思乱想着，努力想说服自己这些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就算是因此判了重刑也是应该的，至少他们不会再祸害其他omega了，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沉默良久，唐沅还是开了口。

少年声音不大，却格外坚定，又说了一遍，“我十九了。”

似乎怕江淮之听不清，或者是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决心，唐沅重新说了一遍，声音提高了点，有点紧张，“我、我真的十九了！”

他说过，好久没有回音。

唐沅想，他不会是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吧，毕竟这些大人总这么说。

少年偷偷抬眼觑他，看到江淮之居然在笑。

“你还真是心软。”男人的声音淡淡地传过来，听不出是笑他还是夸他。

唐沅想了一会儿，说，“只求问心无愧。”

江淮之不说话了。

唐沅抿着唇，感觉自己又把天给聊死了，而等他回过神来仔细看路的时候，发现路线有点过于熟悉了。

“等等……”唐沅终于看出了这是回他家的路，慌了，“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

“我和你小叔交好，当然知道，还曾经拜访过几次。”

“不是，你……江、江淮之，你要送我回家？！”

“不然呢？”江淮之的回答依旧没有起伏。

这下，唐沅是彻底又急又气，就要直接说他不解风情了。

“可你这么送我回去，我爷爷奶奶肯定知道我今天是跟你在一起了！那么晚……他们肯定会知道点什么的。”唐沅不能设想江淮之真的送他回去之后的场面，那他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江淮之却还在沿着原定的路线行驶，没有要掉头的意思。

男人的声音无波无澜，也听不出什么感情，公事公办一样，说，“你是omega，我是alpha，现在天已经晚了，我当然要送你回家的。”

“可是……”

唐沅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焦急，用一种可怜巴巴的小动物般的天真神情看着他，细声说，“你就不能带我回你家么？”

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要是江淮之再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唐沅也真没办法了。

他毕竟拉不下来脸直接勾引他吧，再说了，现在还是在车上。

而江淮之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声说，“不能。”

“你——”

唐沅睁大了眼睛，着急又无可奈何地看着车子朝他家行驶，眼见再过几条街区就要到了。

“你停下车！不要走了啊，我自己下去走不行么？”唐沅真的怕了，他才不敢这样子被他家人看到。

上次崔学长送他回家他哥哥们都这么提防，更不用说，这次唐沅是骗他们说今天要在林渺家住下了。

“不行。”

江淮之却油盐不进，“我要把你送到你小叔面前，不然可能会有什么意外。”

少年一听，更是坐立难安了。

不论唐沅怎么哀求，眼见男人根本就没有要改变计划的样子，唐沅都快要放弃了，一瞬间心念电转，忽然想起了那本书里说眼泪是对付alpha最好的武器。

唐沅一点都不带含糊地，转过头，一言不发地开始掉眼泪。

虽然没什么声音，但那细微的哽咽声音在车里是很明显的。

自从过了十岁之后，唐沅就再也没有用过这一招获取别人同情了，现在都成年了还用，唐沅还真觉得有点丢人。

可事态紧急，他也顾不上丢不丢人了。

“……”

江淮之在余光里瞥到少年眼角的水光，一滴滴水珠顺着少年精巧的下颌线流下，哭得悄无声息地。少年原本雪白的鼻尖都泛上了红色，可怜极了，像是要被抛弃的小兔子。

江淮之有点头疼，他真的很少见到这样的omega，所以一点处理方式都想不出来，只好缓缓将车子驶到路边，停下。

“别哭了，好像是我欺负你似的。”江淮之叹了口气，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你想怎么样呢？”

唐沅不接，他只是转过头，胡乱揩了下脸颊的泪水，抽抽搭搭地不理他。

“你今天如果真的不想回去的话，那就去我的酒店住一晚，明早再回去，可不可以？”

江淮之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哭得可怜兮兮的小omega，要论年纪，他比唐沅大了不止一旬，还真有点像欺负小朋友。

“我不要住酒店，我自己害怕。”

唐沅却不仅想要这些，眼见男人已经退让了，当即便得寸进尺地继续要求道，“你不能告诉我小叔我今天是跟你在一起，也不能送我回去，以后……以后也得遵守约定，跟我约会。”

少年眼角的泪还挂着，看起来梨花带雨地，却理直气壮地提出那么一连串的要求，看得人想笑又气闷。

眼见小omega脸上闪过计谋得逞的神情，江淮之摇了摇头，“你知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唐沅顾不得哭了，愣了一下，问他。

“唐沅。”

江淮之的脸色是他没见过的严肃，让唐沅一瞬间想到板着脸训人的教导主任，腰背都紧张得崩得挺直，感觉他下一刻就要训自己了。

而江淮之接下来说的确实是他心虚的。

“你今天的信息素味道很不一样，是涂了催化剂，是吧？”江淮之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像是锋利的手术刀，能直接剖析他所有隐藏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

唐沅面对他的目光无所适从，明明，林渺哥说只用一点的话不会有人觉察到什么异常的。

“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也不会问你那催化剂哪儿来的。但是，从现在起，你回去之后就把哪东西丢掉，知道吗？”

江淮之沉声说，“你今天就很危险，如果我没有赶到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可是你不一样。”唐沅试图小声地反驳他。

他只是信任江淮之，所以不担心会发生什么，至于那种事情，那只是意外而已，唐沅也没预想过。

而唐沅却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嘲弄，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江淮之在笑他，都觉得有些难受。

“你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坏人。”

江淮之重新将车驶入正道，沿着唐家的方向行驶，轻声道，“不要被表面蒙骗了。”

“江淮之……”

唐沅太无力了，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补救，只能看着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就像今天的意外，还有江淮之看破了他的心思却依旧要把他送回家、从此之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约他出来了一样。

他们之中像是某种沉默的对峙，唐沅觉得自己的眼泪真是丢人透顶了，没有一点用处，更像是某种无能的发泄。

少年抿着唇，红着眼睛，却不再让任何水光闪现，一声不吭地咬着唇，虐待似地凌虐着自己的唇。

江淮之将要拐过唐家所在的那条路时，恰好红灯，所以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暗处少年的侧脸。

唐沅安静得不太正常。

江淮之停了片刻，问他，“唐沅？”

而唐沅给他的回答只有一句，“不要跟我说话。骗子！”

“唐……”

江淮之试图跟他解释，却又被一声奶凶奶凶的“大骗子、王八蛋！”给打断了。

红灯过了，唐沅看着他驶入了唐家所在的街道，心里彻底凉下来了，索性闭上眼睛不看了，晚一会儿再死。

而他等了好久，觉得车子早就远远开过了他们家的距离，但江淮之的车还没停下来时，奇怪地睁开了眼睛。

“你要带我去哪儿？”

唐沅看到的却是来时的路，而且是反方向，江淮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转了方向。

“不骂了？”江淮之看他一眼。

唐沅被他一句话噎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又问他，“你现在要去哪儿？。”

“回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