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断天涯（4）

“你也知道，仙族诞生于法则之中……”

长歌摆晃着自己的腿，歪着头眺望着远方。

“三千法则生三千仙族……虽然我也是仙族，但却不是从这三千先天法则之中诞生的仙族。”

“我生于因人族而产生的残缺后天法则——轮回法则。是仙族中唯一一个从后天法则中诞生的仙。”

说道这，长歌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握紧又松开。

白皙纤细的手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宛如羊脂白玉一般。

“明明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他们就是不喜欢我……”

“仙族生而高贵，他们都嫌弃我是从后天法则中诞生的怪胎，和他们不一样……全部都在排挤我……”

上戊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长歌，明显可以感到他话语中的失落。

“人族也是……他们把我当作高贵的仙族，尊着我，敬着我，巴结我……却从来不愿意收留我……”

“不过还好……后来我遇到了仙尊大人还有小祖宗！”

想到这俩人，长歌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仙尊大人收留了我，还把我带入了仙宫，让我跟着小祖宗一起在仙宫生活。”

“虽然小祖宗老是把他的黑锅扔给我……！”

说到这，长歌就气不打一处来，然后转头面对着上戊吐槽了起来。

“小的时候，小祖宗老是喜欢去偷看那些仙女洗澡，结果有一次差点被发现，他居然把我给推出顶锅了！”

“我根本就没有去偷看！那些仙女看着年轻，但是年龄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我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这个锅最后还是我背了，我替小祖宗受罚在仙宫外面跪了一年，不仅如此，再那之后，只要小祖宗惹了什么事，背锅的那个人总是我！”

长歌手舞足蹈的对着上戊吐槽着天一的不靠谱，动作之大差点没从树上翻下去。

“全仙界都知道天一有个背锅侠叫长歌！”

“还有这一次，明明是他自己失手砍了星桥……现在却要我瞒着仙界还有仙尊大人偷渡下界来找星桥的碎片补星桥！虽然仙尊大人可能早就知道了……那可是星桥啊！一个世界的升仙路！说砍就砍……这种事也就只有他能做的出来！”

上戊伸手，把一个激动差点从树干上摔下去的长歌给拉了回来。

“你好像很乐在其中。”

虽然长歌一直各种吐槽着天一的不靠谱，自己身上的黑锅有多少，但是从他的话语中上戊却一点也没听出对这个叫作天一的厌恶。

听到上戊的话，长歌一愣，然后哈哈一笑。

“是啊，我不讨厌……因为我知道小祖宗这是为了我好，他在用这种方式保护我。”

长歌屈起双膝，双手环抱着小腿，把头放在膝盖上，侧着脸看着上戊道：“我刚刚也和你说了，我是仙族的怪胎……”

“那些自诩正统的老不死们看我不顺眼，觉得我的存在有污仙族的名声，全部都排挤我……想要我死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以前我刚刚被仙尊带回仙宫的时候，有些眼红的仙就经常来找我麻烦，欺负我……全是小祖宗替我打回去的。”

“小祖宗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和我在一起……所以那些仙就专门趁小祖宗不在的时候来找我麻烦或者背后给我下黑手……”

长歌说到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悲哀的气息，眼中也充满了落寞。

“就算我打的过他们我也不敢和他们动手……仙族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一旦我还手了，那群想要弄死我的仙就有正当的理由对我出手。”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除非出现大规模内斗，否则仙尊大人是不会管仙族的这些小事。小祖宗身为仙尊大人唯一的徒弟，那群人就算不喜欢他，也不敢冒犯他，还必须敬着他……所以他能肆意妄为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我不能。”

“后来……小祖宗也发现了那群仙会趁他不在的时候欺负我，于是他做什么事都喜欢叫上我。虽然我说我在替他背黑锅，但那都些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罪名，除了第一次……受罚的人都是小祖宗自己……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我，告诉仙界——长歌是天一罩着的人，除了天一，没人能够欺负长歌。”

说完，长歌朝着上戊笑了笑，然后道：“你说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小祖宗啊……要是没有他，我早就死在那些仙的手里了……那还有现在的天仙长歌啊！”

长歌也不管上戊，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

“后来，我和小祖宗一起通过了天道的考验，成为了天仙还重排了仙界恒古不变的天仙位，把十二天仙变成十四天仙，那群人惊的下巴都掉了。”

“一个被所有仙都瞧不起，看不上的仙族怪胎，最后却挤掉了一群自仙族诞生起就存在的老不死，成为了仙尊之下最尊贵的天仙。”

“每次见到他们那种恨我恨的要死，却又因为我是天仙而必须敬着我的憋屈表情真的是爽透了！”

“他们打不赢我，就算不服气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虽然很解气！但是我还是很羡慕小祖宗……有一个好师父。”

长歌把脸从膝盖上抬起来，然后望着远方，有些出神。

上戊看着长歌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小祖宗闯了什么祸，总有仙尊大人在他身后为他撑腰，替他遮风挡雨。”

“仙族没有父母和亲人，所有在法则中新生的仙族，在刚降生到仙界的时候都是懵懵懂懂，一片空白。这个时候就会有老一辈的仙来养育并教导他们。”

“师父对于我们仙族来说是最特别的存在，不仅因为他对新生的仙族有着养育和教导之恩。”

“仙族的寿命很长。一生中，总会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仙。分离再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只有师父……”

“是会从你降生后懵懵懂懂的时期开始，一直陪着你，直到其中一方死去为止。”

上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长歌话语中的向往和悲伤。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长歌把话说完。

“我也想要一个师父……这样我的一生也不至于走的这么磕磕绊绊，撞的头破血流。”

长歌突然转过头，哈哈一笑。

“有没有被我悲催的过去虐到？！”

“我现在能有这么厉害，还这么能打……全部都是我师父的功劳！”

“你以前不是说我不像一个仙族吗？居然会拥有这么多人才会拥有的感情，比你这个人族还像一个人……这些其实都是我师父教的！”

“仙尊大人说过我曾经有过一个师父，他把我教的很好……不过我把他给忘了……”

上戊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按耐住了心中那份冲动。

“不想笑就别笑。”

“啊？”

长歌不明所以，歪着头问道：“为什么不能笑？”

“太丑了。”

长歌：“… …”

“我要打死你啊啊啊啊！！”

长歌一个飞扑，结果被上戊一脚从往生树上给踹了下去。

在掉下去的时候，长歌突然用青霄飞羽闪到了上戊背后，抬腿就给上戊一脚，打算报刚刚的一脚之仇，结果却被上戊侧身躲过，然后抓住脚裸给扔了出去。

长歌当然不会如上戊所愿，身体一仰，伸手抓住了上戊的手，道：“你也给我下来！”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从往生树上摔了下来。

再然后……俩人打了起来。

‘乒乒乓乓’的剑鸣声不断的在天极峰上响起，往生树的树叶被剑气刮得沙沙作响，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长歌和上戊背靠着往生树坐着。

“我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凡人了！我好歹也是个天仙，虽然不能动用力量，但是我对自己的剑术还是很有自信！跟你打了这么多次，居然全是平局！这完全不正常啊！”

上戊瞥了一眼长歌，抬了抬下巴，道：“不是平局。”

长歌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一点湿润。

“！！！”

“你又划伤了我的脸!”

“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嫉妒我长的比你好看所以老是对我的脸下手？！”

“老子要是破相了你负责吗？！”

长歌对着上戊一通咆哮，然后摆了摆手，大度的道：“算了……本天仙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种凡人一般见识。”

上戊：“……”

长歌把头靠在了往生树的身上，然后透过往生树的枝叶仰望着天空。

此时早已天黑，繁星闪烁。

原来他和上戊打了一下午啊……

长歌微微出神，又想到了下午他俩的谈话……应该说是长歌自己在说，而上戊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喂，上戊……”

长歌叫了一声上戊的名字，却没有下文。

上戊屈起一条腿，然后回答道：“嗯。”

“咱俩也认识一年多了……你说我真的这么让人讨厌”

上戊没有回答，长歌也不管他。

“我的师父……他……为什么要抛弃我？明明我们是师徒啊……”

“是因为我忘了他吗……还是说他也嫌弃我是从后天法则中诞生出来的怪胎？”

说到那个被自己遗忘掉的师父，长歌突然很难过。

关于那个把他养大，教会他人族感情和一身本事的师父，长歌没有一点记忆。

连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师父这件事，也是偶然从仙尊口中得知。

长歌屈起双膝，然后用手抱住，把脸埋进了膝盖中，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仙尊大人说过我的师父对我很好……把我教导的很好……”

“但是他为什么就是不要我了呢？”

上戊转过头，看着肩膀不断耸动的长歌。

长歌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一点哭腔。

“我真的就这么让他们讨厌吗？”

“仙族不要我，人族不要我……连我的师父……也不要我……”

“我一个仙……真的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