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昔我往矣（6）

“三百年前我误入天渊，在离开的时候偶然闯入了一个遗失空间。在那里，我见到了上戊尊者留在哪儿的破天剑魄，从剑魄哪我知道了一些关于你和上戊尊者之间的事情。”

“剑魄将上戊尊者留在哪里的部分力量还有霜雪剑一并交给了我。作为交换，他让我代替上戊尊者等你回来，并在之后保护你到你补全天元的星桥回归仙界为止。”

“剑魄要我在见到你之后，替上戊向你道歉。他说：抱歉，长歌……就当这下界的经历是一场噩梦吧。”

“忘了上戊，他不值得。梦醒之后，还会有更多更好的人在等着你……”

……

长歌飞驰在断天涯上，寻找着杜云熙所说的那个遗失空间的入口。

他找了很久，最终在一处残缺的山崖处感受到了上戊残留在此处的灵魂气息。

那个遗失的空间已经随着剑魄的消失而消失了，只有周围被剑气切割下来的天心岩碎石可以证明，上戊曾经来过着这里，又或者说是剑魄曾经在这里存在过。

“上戊……”

长歌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颤巍巍的拾起了地上被剑气切割下来的天心岩碎石，用力的攥在掌心。

“你这个大骗子……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回来重新开始吗？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啊？！”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长歌低声呢喃着，慢慢弯下了腰，把自己缩成一团。他的身体不停的颤栗着，天心岩的碎石在他掌心化作粉末，从他指缝中飘散。

其实在和‘叶九歌’一起回到天元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上戊可能出事了，因为他在天元感受不到他留在上戊身上的轮回之印，也感受不到上戊的灵魂气息……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上戊会出事！在没有亲眼见到上戊的尸首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上戊已经死了的这件事。

哪怕后来遇到殷少姜，从她哪里得知了无极仙宗和天极峰早在十年前就被人毁灭的消息，他依然不相信他的上戊已经死了。

他在复活上戊的时候，明明将上戊从天元的轮回之道上抹去，只要上戊还在天元，他就不会老也不会死……上戊已经被他变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又怎么可能会死呢？！

长歌一直坚信上戊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只是他暂时找不到他罢了……只是找不到。

世界这么大，他又没有见到上戊的尸首，也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上戊已死的消息，所以上戊怎么可能会死呢？

上戊那么强，又有自己赋予他的不死之身，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杀的掉他……上戊根本就不会死！他不会死的……

只要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上戊已死，那么长歌就绝对不会相信！哪怕上戊的本命剑在杜云熙手中，但是只要没有亲眼所见，长歌便愿意继续欺骗自己，上戊还活着。

他就这么自欺欺人的坚信着上戊还活着，直到他找到了剑魄所在的遗失空间的入口……残留在这里的破天剑魄中的上戊残魂的气息，清晰的告诉了他……他再也做不到继续自欺欺人了。

上戊死了！

他死了！魂飞魄散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可能会有一个叫做上戊的白衣剑修存在了！

“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啊啊！！！”

“你告诉我啊上戊……我求求你告诉我……”

长歌抱住自己的头，身体颤栗不止。他崩溃的大喊道：“你为什么要失约，为什么就不愿意再等等我啊！”

“我们明明约定好了要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上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磅礴而浩荡的仙力自长歌身上爆发开来，犹如潮水一般席卷四面八方，将四周的一座座山崖全部震碎。这些力量还在不停的往外扩散着，将所有阻碍它们的东西全部毁灭。

“长歌……”

在断天涯外的殷少姜疯狂的运转体内的灵力抵抗着从断天涯中扩散出来的长歌的力量，却还是差点儿被震飞。好在杜云熙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用灵力为殷少姜撑开了一个防护，替她抵御长歌的力量。

“谢谢天府尊者。”殷少姜喘着气向杜云熙道谢道。她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长歌的力量有这么的恐怖。

杜云熙看了一眼殷少姜，道：“替我看着青阳，我进去找长歌。”

说着，杜云熙将怀中的秦泊轻轻放下。殷少姜见状，连忙伸手去将陷入昏迷的秦泊接了过来，让秦泊靠在自己的身上。

“天府尊者……”殷少姜有些欲言又止，她紧张的盯着杜云熙，好一会儿之后才道：“你要多加小心。我和宗主……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现在长歌的情况很不对劲，殷少姜真的有点儿害怕杜云熙这一去找长歌就再也回不来了。

秦泊陷入昏迷，情况不明，她的师兄也不知所踪……杜云熙这个前辈现在就是她的主心骨，一旦杜云熙出了什么事……殷少姜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杜云熙自然看的出来殷少姜在紧张什么，他掐了个诀留下防护罩，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和青阳呆在这个防护罩内不要出去，我很快就会回来。”话音刚落，杜云熙的身影消失在了殷少姜面前。

殷少姜抱着秦泊，朝着长歌力量扩散出来的方向大喊道：“天府尊者！一定要回来啊……带着长歌一起回来！”

……

“帮我一个忙。”

杜云熙找到长歌的时候，他正抱着霜雪剑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雾镜。

“什么忙？”

杜云熙看着长歌的背影微微蹙起了自己的眉。说实话，长歌刚刚说话时的那种平静语气让他觉得实在是太反常了！这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因为知道了失去挚爱而发疯的人应该拥有的。

他走到长歌身后，顺着长歌的视线看向了长歌面前的雾镜。雾镜中投映出来的人的模样，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

小师弟？！

“这是时间回溯？”

杜云熙很快就反应过来，长歌面前的雾镜是什么东西了——传送中只有仙人才会使用的，能够看到过去所发生之事的回溯之法。

“嗯。”

长歌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僵硬的仰起头来看着身后的杜云熙，淡淡的道：“上戊这一世是你的小师弟……说起来我们还有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在里面。”

杜云熙没有回答，而是紧紧的盯着长歌面前的雾镜，看着自己所不知道的那些过去。

长歌也不管他，垂首盯着雾镜中白晏殊的身影，继续道：“虽然你继承了上戊的部分力量，但是这并不足以拯救天元和秦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秦泊的名字，杜云熙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反常的长歌身上。

长歌伸手在自己面前的雾镜上一挥，让雾镜投映秦泊的过去。

“秦泊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他虽然是被世界意识选中的命运之子，但是他的身体早在魔窟的时候就被先天魔气毁掉。他已经失去了作为天罚容器的资格，强行融合天罚只会让他的灵魂还有身体慢慢地被天罚的力量反噬。”

“他快要死了，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救不了他。”

说着，长歌又在雾镜前一抹，让雾镜显现满目疮痍的天元。他语气平淡的将一个残忍的未来展现在了杜云熙的面前。

“天元已经被魔族污染，如果我修复了星桥，等待天元的依旧是毁灭。”

“仙界不会允许一个被魔族污染了的下界存在。在星桥重新连接天元与仙界的那一刻，等待天元苍生的将会是来自仙界诸仙的清洗。”

“想要救天元还有秦泊，就只有一个办法。”

长歌没有将话说完，他挥散了自己面前的雾镜，从地上站了起来。

杜云熙看着长歌不舍的摸了摸怀中的霜雪剑，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霜雪剑插|入了崖壁中。

他道：“你想要做什么？”

长歌没有回答，反而是朝着杜云熙笑了笑，问道：“你听说过时间重置吗？”

“时间重置？”

长歌轻轻的点了点头，解释道：“时间重置和所谓的‘重生’很像。只不过不同的是，重生是只指某个人保留记忆回到过去，而时间重置是让所有人都回到过去，却不会保留记忆。”

“这不可能！”杜云熙不假思索的否决道。

长歌的话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重置时间让所有人都回到过去，这怎么可能！？先不提大道允不允许这种破坏因果规律的逆天之事存在，单是天道，就绝对不会允许这种破坏规则的事存在！

“因果律注定了时间不可逆流。你想要重置时间让所有人都回到过去，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不，这不是异想天开！”长歌坚定地反驳道。

“时间重置说白了就是逆转轮回，让死去的生灵全部都活过来。这件事别人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我是诞生于轮回法则之中的仙，同时也是执掌生死轮回之道的天仙，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轮回之道。”

“我是最了解轮回之道的仙，所以我可以逆转轮回，我可以让天元的时间重置！”

说罢，长歌垂下了眼眸，用力地攥紧了自己的双手。

上戊的灵魂消散太久，就算是执掌生死轮回之道的他，也做不到为上戊重聚灵魂。想要复活已经在九天雷劫之下魂飞魄散，元神寂灭了的上戊，就只有回到上戊还活着的过去，去改变他的过去从而改变他的未来。

他没有能力让自己回到过去，但这不代表他不能让天元的时间重置，让天元回到上戊还活着的时候！

天元的星桥被天一斩断，失去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自成一体。只要能够逆转天元的轮回法则，他就一定可以重置天元的时间，让所有的人都回到过去的状态！

不管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是万劫不复，他都一定会为了上戊，逆转轮回，重置时间……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