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昔我往矣（8）

“当仙实在是太累了……我穷尽一生去证明自己，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其实我早就该想明白的……我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生而为仙却有着人的七情六欲，渴望拥有‘爱’……但是爱这种东西，又怎么会是无情的仙能够拥有的东西呢？”

“我为此连累了上戊，害了天元……我不能再继续这么错下去了。”

“小祖宗……真的很对不起！修补星桥的事，就只有拜托你了。”

长歌一股脑的将这些话传给了天一之后，就切断了自己与天一的联系。

“你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

‘叶九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长歌身后，他是长歌的化身，长歌想要做什么，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他们的力量并不足以逆转整个天元的轮回法则，让所有死去或者还未死去的生灵回到过去的状态。长歌想要借用轮回之道的力量来逆转天元的轮回法则，就只有通过以身祭道这个方法来换取轮回之道的力量。

虽然长歌证得大道轮回，从轮回之道哪里获得了执掌轮回法则的资格，可他终归只是代表轮回之道执掌轮回法则，而不是轮回之道本身……轮回之道的力量并不受他掌控。

想要借用轮回之道的强大的力量，就只有通过以身祭道这种方法。以身祭道，说白了其实就是通过道种来沟通大道，从而在短时间内从大道哪里获得强大的大道之力。

这种方法能够在短时间内让一个人的力量突破临界，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后果很严重。因为一个人能够承受的力量是有限的，一旦力量超过了身体本身的承受极限……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毁灭这一个结局。

因此，这种通过道种沟通大道向大道借用力量的方法，又被称作了祭道。

长歌也确实没有想过要瞒‘叶九歌’什么，一来想要借用轮回之道的力量，就只有以身祭道这一种方法。再则，他和‘叶九歌’同为一体，他想做什么‘叶九歌’再清楚不过。

“当然，在来星域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

“我们想要逆转轮回，重置天元的时间，不就只有以身祭道这一条路了不是吗？”

说着，长歌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叶九歌’，朝他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他又道：“再说了，虽然以身祭道九死一生，但这并不代表它就是一条绝对的死路。”

“小黑你难道忘了我还有孤影化双这个保命神技了吗？孤影化双和清绝影歌不一样。孤影化双用来记录状态的影子……理论上是无法被伤害也无法被治疗的。清绝影歌可能抗不住祭道的反噬，但是孤影化双就不一样了。”

“我想赌一把……赢了，捡回一条命，输了……那就输了吧。反正不管是输是赢我们的最终目的都达到了不是吗？”

“我活了十万年，这人间酸甜苦辣也差不多算是尝尽了。比起寿命短暂，多灾多病的人类来说，我的一生已经可以说是圆满没有……”

“如果真的圆满没有遗憾的话，那你又为什么会流泪呢？”

‘叶九歌’打断了长歌的话。他走上前去用手轻轻的拭掉了长歌眼角的泪水，然后摸了摸长歌的头发，轻声道：“你的眼泪出卖了你，长歌。”

“你有遗憾，你的这一生并不圆满。”

“上戊等了你这么久，你难道舍得放下他了？”

“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

长歌插了一句嘴，然后伸手拂开了‘叶九歌’放在他头顶的手。‘叶九歌’的这个动作让他感觉怪别扭的，明明就是一个人，可偏偏‘叶九歌’这种安抚的动作，让他生出了一种哥哥安抚弟弟的错觉。

“……我是不喜欢他，因为我只是个化身……化身是不会拥有感情的。”

‘叶九歌’顺势捏了一下长歌的脸颊，暗红色的眼眸中满满倒映着的都是长歌的身影。

“我只是一个……化身。”

一个为了替你背负黑暗而存在的化身。

“我在你的祈愿中诞生，是你心中的愿望的所化。我的存在就只是为了你……除了你之外，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小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也有这么肉麻的一面。”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长歌笑着调侃‘叶九歌’。听惯‘叶九歌’对他的嫌弃，突然听到‘叶九歌’这堪比表白

的话语，还真的快让他的鸡皮疙瘩都掉落一地。不过他知道‘叶九歌’这是看他情绪不对劲，在安慰他。

‘叶九歌’说这些话，只是想要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还有他陪着自己，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即便是死亡，也还有他陪着他一起面对。

“呵，你还真是不知好歹啊长歌。”

‘叶九歌’轻笑一声，道：“我这不是怕你等会儿又像小时候一样哭的像个傻逼然后耽误正事吗！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流泪，真是丢脸。”

“我哪里有遇到事情就只知道哭啊！你少在这里污蔑我了！”长歌大声的反驳道。不过他没有继续和‘叶九歌’争辩下，而是微微垂眸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叶九歌’才听到长歌道：“小黑，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叶九歌’轻笑声，没有回答。他伸手打了个响指，一张由死亡之力组成的黑色青玉流出现在了长歌的面前。

“风雷毁了，青玉流也不在身边，将就着用吧。”说完，‘叶九歌’的身影融入了长歌面前的黑色青玉流之中，与其融为了一体。

长歌抱起面前的黑色青玉流，然后轻轻的用手抚弄了一下黑色的琴弦，小声的道谢道：“谢谢你了小黑。”

“别磨磨唧唧的了，办正事。”

长歌点了点头，指尖轻轻的划过怀中黑色青玉流的琴弦——

“孤影化双。”

一个和长歌天仙真身长的一模一样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但是与用‘疏影横斜’召唤出来的影子不同的是，这个影子的眼中没有一丝神采，空洞无神。

“我的孤影……你可得给力一点！我这条命可就全看你了……你一定要给我抗住了啊！”

长歌低声的喃喃了一句，然后再次拨动了手中的琴弦。

云生结海！

笑傲光阴！

两个巨大的青色音域圈出现在了长歌的脚下……这还不够，长歌垂眸再次拨动了一下手中的琴弦——

清绝影歌！

进入剑体状态的长歌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本体，然后轻轻的敲了敲怀中的黑色青玉流，道：“小黑，你回灵魂之海里面去。”

“不，清绝影歌的剑体扛不住祭道的反噬的。我要是回去了，等剑体被反噬之力压爆的那一秒，你就完了！”

“我留在外面至少还能保你安全的回到本体之中……长歌，别任性了。”杰米哒

“我只是个化身，即便消失了……只要你还活着，那我总会有重新出现的一天。你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听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长歌用力的攥紧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别过头去，几乎是从齿缝中将这三个字逼出来。

“对不起……”

“少来，要和我说对不起……还是等你回到仙界之后吧，到时候我有的是账要和你算。”

“那就约定好了……我等你来找我算账。”长歌哽咽的说道。然后松开了‘叶九歌’所化的黑色青玉流。

在长歌松开黑色青玉流的那一瞬间，由死亡之力组成的黑色青玉流霎时化作了雾气环绕在了长歌的身边，将长歌笼罩在了其中。

“开始吧。”

长歌点了点头，然后向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霎时，金色的发丝飞扬，澎湃的法则之力不断地从他的身体之中涌出……长歌那双好看的凤眸中，此时跃动着青金色的火焰，轮回之道的道纹在他眉间忽隐忽现。

那些从他身体之中涌出的法则之力不断的朝着他右手前方汇聚，然后形成了一个只有婴儿巴掌那么大的，通体晶莹，泛着淡淡白光的菱形晶体。

在这个菱形的晶体之中，似乎有一个看起来像是种子一样的东西……而这个像是种子一样的东西，在不断涌入晶体的法则之力的浇灌下，尽在眨眼的时间内就在晶体内完成了发芽生长，变成了一个和长歌眉间若隐若现的轮回之道的道纹一模一样的青色符文。

这就是……轮回之道的道种！

长歌咬了咬牙，将自己的力量都注入了道种之中……刹时间，道种白光大作！连星域之中流淌着的法则金光，都在轮回之道道种散发出来的白光下，变得有些暗淡失色。

不仅如此，星域外的大陆也受到了轮回之道道种的影响。

整个天元大世界的时间仿佛凝固，连流转在世间万物上的玄奥法则金光也被冻

结……

“给我退回去！”

长歌强忍着身上那种快要将他灵魂撕裂的痛苦，将更多的力量注入到道种之中。

随着这股力量的注入，轮回之道的道种散发出了一种无上的天地威压并且开始缓慢的逆时针旋转。而伴随着轮回之道道种逆时针旋转而来的，是整个星域中的天元世界法则的逆流！

“啊啊啊啊！！！！”

长歌痛的表情扭曲，来自因果律还有轮回之道的反噬在不断地撕扯着他的身体还有灵魂，让长歌生出一种，下一秒自己可能就会被这两种力量撕成两半的错觉。甚至清绝影歌的剑体上面都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宛如裂痕一般的痕迹。

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长歌继续催动轮回之道的道种来逆转天元的法则！

“给我回去回去回去……回去啊！！！”

“给我返回到上戊还活着的时候！”

轮回之道的道种缓慢的逆时针旋转着，连带着天元的轮回法则在道种的作用下，开始逆转。已经死去堕入轮回转世的生灵再次回到了轮回之中，沿着逆转的轮回法则重新回到了他们死去的身体之中。

“唔啊啊啊！！！！”

逆转轮回，扰乱因果……来自因果律，大道，法则三重的反噬之力一同撕扯着长歌的身体还有他的灵魂。长歌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因为那些出现在清绝影歌剑体上面的细小裂痕……在不断的扩大着，几秒钟的时间就密密麻麻的遍布了他的全身，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炸裂开来了一样。

这些裂纹，让长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快要破碎的瓷娃娃。时刻关注着长歌的‘叶九歌’知道，清绝影歌的剑体已经要支撑不住了！

“长歌快回去！”

那些环绕在长歌身边的死亡之力迅速的涌入了即将破碎的剑体之中，试图修补濒临破碎剑体，但是却一点儿用都没有。因为来自因果律，大道和法则的三重反噬之力，根本就不是‘叶九歌’能够抗衡的了的！他的力量……也只不过是将剑体破碎的时间往后推移了几秒。

‘叶九歌’伸手将已经被来自因果律，大道，法则三重反噬之力反噬到动弹不得的长歌从剑体之中摁回了本体……下一秒，清绝影歌的剑体应声破碎。

“啊！”

还在清绝影歌剑体中‘叶九歌’惨叫之声，他的身体随着清绝影歌剑体的破碎而破碎。

“小黑！”

杰米哒

‘叶九歌’的惨叫让长歌从反噬之力的痛苦中清醒过来。他伸手想要去抓已经开始消散了的‘叶九歌’，却反被‘叶九歌’拼着最后一丝力量，用死亡之力将他包裹住。

死亡之力化作了一个厚厚的蛋壳将长歌牢牢包裹在了里面，‘叶九歌’努力地想要朝长歌笑一笑，却怎么也做不到。

“长歌，别哭……”

伴随着‘叶九歌’的这句话的是……清绝影歌剑体和‘叶九歌’一同消失在了长歌面前。而从长歌被‘叶九歌’从清绝影歌的剑体中摁回本体，到清绝影歌的剑体被反噬之力撕碎……也只不过是过了一秒钟的时间。

然而，来自因果律，大道还有法则的三重反噬根本就不给长歌悲伤的时间。

在清绝影歌剑体消失之后，三重反噬之力直接找上了长歌这个本体。‘叶九歌’消失前将长歌包裹住的死亡之力还有脚下的云生结海，笑傲光阴两重音域圈的减伤替长歌短暂的抵挡了几秒来自因果律，大道还有法则的反噬，不过也就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来自因果律，大道和法则的三重反噬很快就突破了‘叶九歌’的死亡之力还有云生界海，笑傲光阴的防御落在了长歌身上。

即便是强悍的天仙之躯，也抵挡不住来自因果律，大道还有法则的三重叠加反噬。长歌的身体上顿时出现了很多和清绝影歌剑体上一模一样的裂痕……鲜血横流！

“呜哇！”

长歌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越来越来困难，虽然仙并不需要呼吸……但是这种类似于窒息的感觉，还有不断的从他五官中溢出的温热粘稠的血液，让他觉得……似乎只要自己一放松，就会立刻死去一样。

轮回之道的道种已经停止了逆时针旋转，从道种上面散发出来白光也渐渐开始变得暗淡。甚至那些被逆转了的轮回法则还有倒流了的时间，都有了开始恢复正常的迹象。

“不，不！不要停……不要停啊！！！”

这是‘叶九歌’牺牲了自己才换来的一点逆转，怎么可以就这样恢复？！

长歌几近崩溃的继续催动着道种。而他越是催动道种，来自因果律，大道还有法则的三重反噬就越严重。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些反噬了……因为他要是在这里停下，之前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他已经为此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如果不能逆转法则重置时间复活上戊的话……那‘叶九歌’的牺牲就白费了！

“我求求你了道种，不要停下来！继续动啊！”

“你给我继续动啊！”

“给我动啊！”

杰米哒

长歌的泪水混合着血液滴落在了地上，激起层层涟漪。轮回之道的道种在他的力量催动下，再次逆时针旋转了起来，原本黯淡下去了的白光，也开始重新明亮了起来。

天元大世界的时间在轮回之道的道种的力量下，又开始倒流。

长歌见状，破涕而笑……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反噬之力的原因，他的身体也快坚持不住，如果他再不停下来的话，他很可能就会像清绝影歌的剑体一样，被来自因果律，大道还有法则的三重反噬撕碎……

但是他不能停下！因为星域外面的天元，才堪堪倒退回到一年前的状态。想要复活上戊，还他一个未来的话，这还远远不够。

他必须将时间重置到上戊还活着，甚至更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