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妖都回梦（15）

火……

熊熊燃烧的烈火……

满目疮痍，鲜血满地，视野所及之处，皆是血色。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救命，救命啊！”

“快点向宗门求救！顾师兄疯了……啊！”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仙长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啊！”

“好烫！火，火！救命！不要杀我……”

【羿和大人，我们的妖凰看起来被无极仙宗养的很好嘛，看起来嘶，好美味的样子~】

【蛇泣，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都给我收起来，别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嘶~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动手……半妖纯度的血脉，希望这只小凤凰……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五块五毛

顾轻舟醒过来的时候，沁明村中燃烧着的熊熊烈焰还没有熄灭。

火光与血色交织在一起，让顾轻舟仿佛又回到了凤煜顾氏被灭族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满目的血色。

“不，不要过来！妖怪走开啊！”

坚硬的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但顾轻舟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妖怪？

什么妖怪？

顾轻舟在同门师弟恐惧的眼神下，后知后觉的垂首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血……

全是血……

他的手上……全是血！

谁的血？

这些都是谁的血？！

顾轻舟惊恐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而就在这个时候，垂落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却让他心头一颤。

红色……？

他的头发……为什么变成红色了？！

“赵师弟，我……！”

顾轻舟猛地抬起头，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那位赵师弟抱着头屁滚尿流的从他面前逃走，一边走还在一边在大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是……”

“不是我……这些不是我做的……”

顾轻舟想要去追那位赵师弟，但眼前沁明村的惨状还有熊熊燃烧的烈火，却让他怎么都提不起自己的脚步。

不是他……

这些不是他做的……

他不是妖怪！这些人也不是他杀的！

无论顾轻舟怎么否决，手上的鲜血和异样的发色都无一不在提醒他，沁明村的惨状和他脱不了关系。

一定……

一定有什么事情被他给忘了！

顾轻舟努力地回忆着他昏迷前所发生过的事，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一点东西。

【顾师兄，这个妖修要怎么处理，杀掉吗？】五块五毛

【算了，既然他没有害过人，就放他走吧。】

是他！

是那个时候被他放走了的妖修，是他弄晕了自己！

顾轻舟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不！应该说是妖，是他以前心软放走了的一个弱小妖修。

那个妖修出现在沁明村中绝非偶然，他肯定在他昏迷之后，对他做了什么……

就在顾轻舟还在努力回忆过去，看能不能再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的时候，一道破空之声朝他袭来。

顾轻舟往后一跃，躲过了射向他的灵力箭矢。然后抬头警惕地看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

那是一群穿着法衣，手持各种法宝的修者。准确的来说，是正道上有名的大型宗门中的弟子。

其中有几个人，还和顾轻舟在以前的任务中有过一面之缘。

“大胆妖孽！居然敢来犯我中洲，今天吾等就要替天行道，诛灭你这可恶的妖怪，替沁明村这一百一十口无辜的村民报仇！”

“等等，孙师兄你快看！这个妖修的模样是不是有点眼熟啊？他不是无极仙宗的青珉真君顾轻舟吗？！”

“真的……真的是顾轻舟啊！他居然是一个妖？”

“我的天……无极仙宗收了一个妖进宗门……”

在这群修者出现的时候，顾轻舟就知道，自己完了。

这群修者肯定会把沁明村的惨状还有他身上的异常传出去，过不了多久，整个天元的人都会知道他顾轻舟屠杀了一整个村落的凡人。

想要消息不被泄露出去，就只将这里的人全部杀掉，但顾轻舟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在这群修者的追杀下，逃离了沁明村。

他没有杀人，沁明村的事不是他做的！

他不能和这群修者动手，因为一旦动了手，就坐实了沁明村中所发生的事……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给自己洗清冤屈了！

顾轻舟现在脑子很乱，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变，他想要回无极仙宗去找季长明和白晏殊帮忙，他相信他的师父和师叔肯定会相信他，然后帮他想办法的！

然而，顾轻舟最终没能回到无极仙宗去找季长明。

因为……季长明来找他了！

“师父……”

顾轻舟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季长明脸上的冷漠让他感到害怕，这是他从未在季长明脸上见到过的表情。

“别叫我师父，我不是一个妖怪的师父。”

季长明握紧了手中溯流剑，剑尖无情地指着顾轻舟。

“说吧，万妖门的老妖怪们让你混进无极仙宗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万妖门？什么目的？师父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顾轻舟想要靠近季长明，却被溯流剑上泛过的寒光阻止。

“师父……”

顾轻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的眼睛，脸上流露着难以置信的痛苦表情。

“你不相信我？”

“连你也认为我是妖？觉得是我屠杀了沁明村的村民吗？”

顾轻舟的质问让季长明握住溯流剑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不过顾轻舟并没有发现，他的注意全部都在集中在了季长明脸上的冷漠与敌视上。

“你隐瞒了自己妖的身份，欺骗了我还有无极仙宗这么久，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顾轻舟。”

季长明的声音很冷，有那么一瞬间，让顾轻舟产生了一种置身冰窖的错觉。

“师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顾轻舟神情激动地反驳着季长明，“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师父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五块五毛

“我不是妖！沁明村的事也不是我做的！”

“我们是师徒，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师父你要相信我啊！”

“相信自己的徒弟……不会骗你的啊……”

说着，顾轻舟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滑落，然而，不管他怎么解释，季长明依旧是那副冷漠敌视的表情。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顾轻舟，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

“事实就摆在我们的面前……顾轻舟，你到底还想要怎么狡辩？”

季长明的话让顾轻舟百口莫辩，是的……事实就摆在大众面前，太多人亲眼所见，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

但这个事实……它不是真相啊！

他真的没有屠杀沁明村中的村民，也没有残杀自己师弟……更不是什么妖。

师父……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顾轻舟悲伤的看着季长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屠杀了沁明村一百一十口村民，还残杀了自己的同门师弟……你说，你让我该怎么相信你？”

熟悉的剑意从季长明的身上爆发，不过顾轻舟知道……这一次，这股剑意不再是为了保护他而出现。

“把你带回无极仙宗是本座的错，现在……是该本座来弥补自己过去所犯下的错误的时候了。”

顾轻舟用力的咬紧了自己的下唇，然后伸手猛地抓住了溯流剑的剑身。

鲜血顺着顾轻舟的指缝滴落，那和顾轻舟发色相同的鲜红深深地刺痛着季长明的眼睛。

“师父，你要杀我吗？”

明明是疑问句，却被顾轻舟用肯定语气说了出来。他的声音很轻，就好像季长明要取的不是他的性命一样。当然，这是在忽略掉他右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的前提下。

“你想要我的命吗，师父？”

顾轻舟又问了一遍季长明，不过他始终没有得到季长明的正面回答。

但季长明看向他时那冷漠无情的眼神，还有周围的充满杀意的熟悉剑意，却替季长明回答了顾轻舟。

顾轻舟自嘲似的笑了笑，无力地松开了溯流剑。

他顾轻舟……

认命了！

不就是一条命吗

？！

他季长明想要，他顾轻舟就给他！

炽热如火的妖力与如水般清冷的剑意碰撞在了一起，随着“噗呲！”一声，溯流剑的剑尖无情的没入了顾轻舟的心脏。

顾轻舟抬起眼眸看向了季长明，似乎是想把季长明此刻的模样牢牢的记在脑海中。

他的双眸清澈，没有一点对季长明的恨意。

“师父……”

顾轻舟双唇颤抖的朝着季长明仰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无力的倒在了血泊中，失去了呼吸。

季长明闭上眼睛，用力地将溯流剑从顾轻舟的心脏中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溅了季长明一身，但季长明却一点都不在意。

他用力咬紧了自己的下唇，痛苦地仰起了自己的头，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悄然滑落。

小轻舟，我相信你啊，我当然相信你……

只是，我相信你有什么用呢？

这个世界不相信你啊……

“子不教，父之过，徒不教，师之错。”

“带顾轻舟回无极仙宗，是本座的错，没有把他教好，让他犯下这样的杀戮，更是本座这个身为师父的错。”

季长明背对着一众赶来讨伐顾轻舟的正道大能，握紧了手中还在滴血的溯流剑。

“本座知道你们会去向无极仙宗讨要一个说法，但这件事，和无极仙宗无关。”

“所有的错，都是本座一个人的。所有责任，全部都由我季长明一个人承担。”

说完，季长明转身面向了众人。而他的这个动作，却引得白晏殊神色突变，冰冷的灵力飞快地冲向了季长明，似乎是想要阻止什么。

只是，来不及了……

只见溯流剑上寒光一闪，鲜血飞溅！

“今日，我季长明自毁灵根，自断经脉，以赎顾轻舟所犯下的罪孽。”

“从此之后，再不踏出坐妄峰半步，如有违背，天雷贯身，灰飞烟灭……”

“你们……满意了吧？”

随着溯流剑的脱手，季长明无力地向前倒去。

“师哥！”

白晏殊接住了满身是血的季长明，想要给季长明喂一粒九转金丹，却被季长明阻止。

“小师弟，带我回坐妄峰吧……我累了。”

他真的……好累。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的弄人？

季长明靠在白晏殊的怀里，眼神涣散。

都说凤凰浴火重生……小轻舟，你会化妖成功的吧？

对不起……尽情的憎恨这个亲手杀了你的师父吧……

然后带着这份憎恨，以妖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