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9.

叶南重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想要表演双截棍的情绪压下，语气微冷的再问了一次，“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叶氏。”姜琳也直视着他，坦然道，“我想要完整的全部的叶氏，其实最好能改姓姜，那是我的丈夫留给我的财产。”

[我可听说了，你不同意合并，叶氏只能破产，账面上还有十亿的窟窿，你总不能让我们孤儿寡母还吧？这可是你哥的集团，姓叶，跟我可没有关系。]

叶南重脑子里冒出上辈子和姜琳的最后一次通话，他凤眼森寒，满脸冷漠。

他豁然站起来，垂眸看着沙发上稳稳端着咖啡的女人，咬字清晰的陈述：“‘本人死后所持叶氏原始股份51%一分为三，其中11%由儿子叶致远继承，20%作为夫妻共同财产分割给妻子姜琳，20%无偿赠予弟弟叶南重，公司法人代表及各项权利由弟弟叶南重继承。’”

“大哥赠予我的股份再加上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我才是叶氏目前最大的股东。”

叶南重隐去自己另外购置的那部分股份，他一字一句的道，“——所以，准确来说，这是我大哥和我父母留给我的财产。”

“嫂子，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支撑公司运转的那一笔最重要的投资，是我父母一生的积蓄。”

“那也是我拉来的投资！”

碰！

手中的杯子被猛地砸在地上，碎的再也拼不起来，浓色的咖啡渍溅在她昂贵的羊皮底高跟鞋上，有几滴沾上了她的裤腿。

姜琳没有管，她抬起头，咬牙切齿的强调，“这，是我和叶北青的婚姻共同财产！”

听见动静的秘书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一句称呼都还没念完，就被姜琳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声音冰冷，“滚出去。”

秘书一抖，眼尖的看到了那杯被砸了的属于叶董的咖啡，立刻低眉顺目的带上了门。

即便有这一打岔，办公室里的气氛并没有好转，依旧是剑拔弩张。

叶南重插兜站在那里，平静的脸色之下，心里的情绪很复杂。

他问道，“你觉得大哥亏待了你吗？”

叶北青不是性格纤细的人，所以他处理的好公司、带的好项目、谈的了合同，却瓦解不了家庭中的交锋，不知道该怎么去权衡日益滋生的偏见，他企图一碗水端平，却没有看明白，被爱着的人求的是唯一，是特殊。

他得知投资是父母的全部积蓄，直接利落的将手中超高的原始股份一分为二，父母不要他就直接通过律师手段赠送给弟弟，后来他立遗嘱，只给自己的儿子留了一小部分资产，剩下的东西全部平分给了妻子和弟弟。

在叶北青的心里，姜琳和叶南重是摆在同一个位置的，即便家庭不断的争吵麻烦，让他年少时炽热的爱降温，变得逃避麻木；对于弟弟，叶北青是弥补和愧疚，想给叶南重补足他缺失的父爱母爱，而在姜琳表现去厌烦嫉恨之后，他自然而然的对这个弟弟付出了更多。

叶北青认为自己是公平的，他将自己手中的东西分的也很公平，每一年都会去更新遗嘱条例，把自己的所有资产都划分好地盘。

而这种公平，对于姜琳来说，就成了浇灌嫉妒的养料。

在她的想法里，叶南重是一家三口的外人，是个例外，他继承叶父叶母的财产说的过去，这已经被她认定为了给这个年幼失孤小叔子的补偿，所以凭什么还要得到二次补偿？而且连公司都是他的。

姜琳不解，也很愤怒。

叶北青第一次立遗嘱的时候，她就表达过自己的不满，可是她的丈夫说，“公司是我爸妈的，我死了，顺位继承人自然是小重，至于小重以后想给谁，可以让他自己决定，或者小远有这个能力的话，自己去争也可以，我相信小重会将位置给有能力的人。”

叶北青相信叶南重的性格和人品，正如叶南重相信叶北青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他一样。

可是姜琳不信，他以前是不相信叶南重，后来也不相信叶北青。

三个各有立场的人，终究走出了无解的死局。

叶南重想明白一切之后，觉得很无力，他想要为自己的大哥做辩解，可是张了张口，却发现任何语言都很苍白。

因为棋局已经乱成了一团，即便他重来了一次，打出了别的支线，可是在这一块，依旧是死的。

面对叶南重的问题，姜琳脸色不好看，她咬着牙，飒然抬眸，眼底一片愤怒的猩红。

她突然笑了一声，“叶南重，你真的很幸运，你总是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可是我拼了命想抓在手里的东西，却总会被我越推越远。”

“叶北青是这样，公司是这样，就连叶致远也是这样。”

“我每一次都比不过你。”她双手放在大腿上撑住脸，背脊慢慢弯了下来，她声音难得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愤怒尖叫，而是带上了一股深深的疲倦。

姜琳说，“我真的累了。”

叶南重沉默的站了一会，“你为什么要跟我比？”

姜琳倏然抬眸看向他，眼神发怔。

叶南重按了按眉心，极尽无奈，“我和你，无论从哪一方面，完全没有相同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跟我比？”

“叶北青只是我哥哥，叶致远也只是我侄子，公司我从来就没想过要。”

“你的丈夫，你的儿子，属于你的利益，除非你拱手相让，没有人能抢走。”

叶南重拧着眉头，真诚的发问，“你到底从哪里来的不安定感，你有这么自卑吗？”

姜琳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你才自卑，你全家都自卑！”

叶南重：“……”确认过眼神，是脑回路对不上的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各自飞快的移开目光。

叶南重扶着额只觉得头疼，他能理解哥嫂的矛盾激发缘由，却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抽丝剥茧过，更加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家的根源问题居然在于他大哥没能给大嫂足够的安全感！

本来只是说开了就能解决的事情，偏偏一个直男惯性思维（叶北青），一个学不会好好说话（姜琳），然后家里的两个娃，大的远走天涯能避则避尽量减少冲突矛盾，小的一无所知调皮捣蛋只知道吃喝玩乐。

于是争吵成功升级为冷暴力，直男活成赚钱机器甚少回家，不说话的直接开启后宫模式抢枪抢，早慧的大娃推开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只想当个闲散王，缺爱的小娃混成杀马特，虚张声势的表皮一戳就漏气。

形成了恶性循环，然后失去了最后伪装和平的媒介，变成了一场无硝烟的交锋战场。

叶南重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错误的起点。

在他复杂的沉思中，一直在线上却沉默多久的系统发出了吃瓜的声音：【人类果然好复杂。】

“……”其实也有单纯的人类，只是我们这一家都挺复杂。

【也是，不复杂怎么能做主角的家人。】

叶南重：“……”

他突然眯起眼，语气变得危险起来，“你窥探了我的内心想法？”

【……】系统顿时安静如鸡。

叶南重本来还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滴滴”响了两声，他拿出来一看，是覃双的消息。

覃双：清算组已经把第一份明细整理出来了，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地点在37层会议室，股东已经全部到齐。

叶南重回了一个“马上来”，就直接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夹准备离开。

在他的手拉上办公室门把的时候，姜琳突兀的开了口，“对于他的做法我依旧感到不满，现在的局面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不后悔我做的选择。”

“我或许能力不足，我或许太过偏激，可是这不是理由。”

“对叶北青，我没有错。”

叶南重顿了顿，淡淡的“嗯”了一声，拉开门说，“你对大哥和小远是真心的，我知道。”

【她所有的错总结起来可能就是对你做的太绝吧。】系统咂吧着嘴没什么情绪的陈述道。

叶南重不置可否，拉开门直接离去了。

姜琳拿出自己静了音一直在震动的手机，股东们的信息999+已经快把他的手机闪没电了，她干脆的将所有聊天软件都关闭，只是看着桌面那张《高三无悔》的剧照。

穿着高中校服，笑容温柔帅气，浑身都洋溢着青春少年期的人。

很难想象，刚刚还咄咄逼人的叶南重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跟读书时期的叶北青很像，虽然他的五官并没有这么精致，整个人更是壮硕很多。

桌面有音乐快建框，播放到一半的歌歌名是一堆乱码，因为是从别的软件上下载下来的，姜琳一点，熟悉的吉他前奏就传了出来，压低的声音清清浅浅的唱：“手机明了又灭，我坐在窗台前……”

是叶南重发在微博上的初始版demo。

姜琳握着手机听着这首歌，慢慢躺在沙发上，她把脸埋在掌心里，低低骂了句“傻逼”。

也不知是骂唱歌的人，还是歌里唱着的人。

即便姜副董在楼上独自黯然神伤，叶南重也很顺利的将会议开了下去，有钟玲这个曾经叶氏的高层人员，又有覃双和刘洋探听虚实，掌握了各种证据的叶南重直接在会议上对争权夺势的股东们进行了清算。

最后在天价律师团们清晰明了陈述犯罪事实，以及叶南重“二十亿美元告到你们全体破产”的霸总式天亮王破威胁下，股东们很识时务的在破产清算的文件上签了字，并且将“卖了P&C救济叶氏”的话题尽数咽了下去。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这是建立在双方同为动物的基础上，P&C虽然没上市，但它内部的资本雄厚，叶南重不松口，他们动不了，还可能被他直接拿钱压死。

谁叫他们整个团背后，都很有权有势呢。

一比较下来，股东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说不定还能分一笔不错的遣散费。

叶南重不是小气的人。

一个月后，叶氏向法庭申请破产，一审二审都很顺利，公司名下的项目土地资产会进行拍卖，拍卖所得填补银行十亿的空缺，剩下的一部分则由股东瓜分。

以叶南重的名气，这件事自然是上了热搜的，而且这热度是国内国外一起飞，比曾经的首富x达拆卖公司的热度都要高。

然后叶南重一走出法院，就开始接二连三的接电话。

首先是远在欧洲当咸鱼的萧乐：“兄弟，我凑了一个亿已经打你账户了，破产了没关系，别担心没钱用，我吃我老婆的软饭养你啊！”

“……”叶南重抓住重点，“你要结婚了？”

“昂，和一个男爵还是子爵的独身女联姻，她很会赚钱，很厉害，现在萧家的公司已经有一半是她的了！她还很大方，不需要我上班，只要我乖乖呆在家里当条咸鱼，不招惹别的女生，每个月想怎么花钱怎么花，真的，吃软饭真的太爽了！”萧乐语气很兴奋很真诚。

并且表示：“你放心，一个亿对她来说不多，就是一点零花钱，你先用着，不够我再找她要。”

叶南重：“……”

突然有点不想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