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天道之子（十）

杨玉菀, 自温玥以后第二个找回记忆的宿主听着活偶一字不漏传递回来的温玥的豪言壮语。

她托着腮帮子，淡淡嗤笑：“万人俯首称臣？就她那样的蠢女人？怕不是被人以礼相待冲昏了头脑，还真以为自个儿是根葱了。”

温玥这个宿主成名在杨玉菀等人之后, 论资历她们谁都比温玥高，自然从未将温玥放在眼里。

对温玥先前态度不错, 只不过是在将她当成韭菜割。

每个宿主从最开始的世界获得的东西是最有价值的, 只可惜大部分宿主到了后期才知道这种事情，后悔也来不及。

温玥这蠢女人, 阴差阳错地因为自己的私心, 直接血祭了一整个初始世界，让它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引人动心的宝库！

也因为这个缘故, 杨玉菀和其它几个宿主才会屈尊降贵地“平等”对待温玥这个粗鲁狂妄的后辈。

杨玉菀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合作者……大概已经诱骗到了虎符, 就等着皇帝一死, 那持虎符者才是能够号令众兵之人。”

“有数个贵族子弟表示看上了我、我身边那些宫女，连我们算都是皇帝的女人都不顾忌了, 看起来是对这暗涌的风波有所察觉。

元王这草包做的皇帝还真是失败，人人都恨不得他死，秃鹫鬣狗也都想来分一杯羹。”

杨玉菀话语间没有将元王膝下的几个子嗣放在眼里，这是因为杨玉菀对元王这个宿主的秉性非常了解。

元王膝下有四个皇子和三个皇女，但这四个皇子都不会是元王的子嗣，元王这种马男的性格不会允许他有儿子和他争抢位置。

元王就没想过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

以杨玉菀的了解, 那几个皇女才可能是元王利用系统搞出来的最心爱的造物。

这些可怜的弱小的女孩子们恐怕已被元王用了各种方式采撷祸害过数次, 还不得不甜甜地叫他父皇, 柔弱得无法反抗半丝——

因为元王绑定系统前就是个出轨恋. 童.

癖。

他的前妻是个脾气火爆的人, 知道这件事后暴打得元王差点半身不遂，元王被打后骂骂咧咧试图再去诱骗小女孩儿对她们下手，半路被车给撞死。

绑定系统后，这人还惧怕着前妻这种刚强反抗的性格，搞的女性都是娇弱、反抗不了他的恶行的人，且杨玉菀不久前才听闻这渣滓准备对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幼女下手……

故而杨玉菀现在会有这么一针见血的猜测。

杨玉菀的耳边倏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一听，就手一扬，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乖，好孩子们……再忍耐一会儿，到时候多的是血肉让你们吃，现在就先吃条瘦巴巴的母狗吧。”

在她的宽大的衣袖上，有着数只有黑色复眼、暗紫身躯的甲虫，听见杨玉菀的催促声，它们张开尖利的口器，立刻锁定了杨玉菀口中的母狗，下嘴！

“啊！”

杨玉菀所称的母狗，便是一个随侍在她身边的侍女，她本来瘦得纤细、叫人赏心悦目，瞬息后却瘦得只剩下把骨头，再多几秒竟是连骨渣都不剩了。

做完这些后，这些样子恐怖的甲虫乖顺地闭上了复眼，歇息不动了。

“乖孩子。”杨玉菀这样念着，突然产生了一种被窥视的错觉，就仿佛她被数只眼睛凝视着，但这种错觉只持续了小会儿，她什么也没发现。

在她的房子外边，几个侍从掩住了口鼻，将呼吸勉强理匀。

在快步远离杨玉菀很长一段距离后，才有个侍女大声啜泣了一声：“玉环她……！该死的妖邪，它们什么时候才能死！”

“先闭嘴吧……别被哪个妖邪给听见了。”

和她要好的侍从立刻捂住了侍女的嘴，让她的控诉变成哭泣的呜咽。

后宫里除了数个妃子和一个种马皇帝外，主系统并没有再安插别的宿主进去。这也就导致清连回宫这么一“小闹”，消息即刻分散出去，直至传遍了整个侍从的群体。

面对温玥、杨玉菀等人的惊人变化，常生活在她们身边的人感触最大，也最恐惧，惊慌失措。

这些侍女、侍从们就怀揣着相同的不安在暗地里编织出了互相交流、保密的一张大网，想尽方法地要摆脱这些妖邪的魔爪。

杨玉菀等妃子的任何一点儿动静，都有人窥视着，只这一点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而有个对主子忠心的低等侍女，心知肚明她的主子不会是那类性情大变的妖邪，又乍从同僚那边听见皇帝做的那等背德事……还是偷瞒着朝她服侍的、膝下有一位小公主的妃嫔告了密。

这妃子林未央身世普通，姿容温淡如水，不得元王喜爱，被留在偏殿里磋磨。

她对待她的侍女倒是极好，听见这小侍女的报信，第一刻便是冲了出去，请求见见自己唯一的女儿。

林未央和她膝下的小公主关系不算亲厚，因为小公主一生下来就被元王见猎心喜带去亲自养着，林未央曾经还因为自己的女儿得皇帝的喜爱而高兴。

小公主古月娇被林未央给抱了个满怀，怯生生喊了一句：“娘娘？”

林未央压低声音状似闲聊问她：“你父皇待你好吗？他平时是怎么带你玩耍的？”

古月娇摇头说：“父皇说我爱他应等同于爱自己的夫君——我不喜欢和父皇玩耍，他总是将我弄得好痛，不喜欢……”

她这么说的时候，就站着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恍若一个精致的、毫无感情的瓷偶。

林未央几乎要窒息了，她摸索着轻柔将古月娇的衣服撩开些许，果不其然看见了几点红痕，看到这确切的证据后，林未央如遭雷劈——

他怎么能这么做？这是他的女儿，这是乱·伦背德之事啊！！

陛下……不，古傲怎么敢，他怎么能！他不配是元王，他该是个被千刀万剐的畜生啊！她怎么没有早早发现自己的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父亲……我得去找父亲，让他帮帮我的孩子，帮帮我们——

想着想着，林未央痛苦地将古月娇用力地搂在怀里，悔恨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古月娇被紧紧地搂着，眼泪落到她的脸颊上，让她感觉到了一丝热的感觉。

作为被元王古傲刻意制造出来取乐的子嗣，古月娇很多时候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只懂得听从指令，也知道林未央和她实质上没有任何血脉联系……

但被这样拥抱的时候，古月娇内心悸动，心中涌起了无数想要倾诉的欲望。

古月娇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将身体紧紧地蜷缩在林未央的怀抱里：“母妃！我痛！我好痛！！”

她不喜欢这样！

在抱着女儿哭得眼睛都红肿后，林未央并没有一味的隐忍，甚至不择手段地将女儿直接卖给她位高权重的父亲。

她在入宫前是将门子女，到父亲这一代时名声就并没有多显盛了，地位也被元国突然出现的一支奇诡的军队给取代。

“虎符……”林未央现在庆幸于她待侍友善宽和了，否则她时至今日都被瞒在鼓里，更无从知晓这些从那些妃子口中得知的讯息。

那些妃子的表现确都奇怪无比，她们对皇帝毫无尊敬的意思，要是被朝廷大臣知晓，定是要定下个忤逆的大罪，直接血洗了整个后宫。

但……林未央不介意暂时的“与虎谋皮”，可她也不会主动地暴露自己的存在，而要做最不起眼的那个，就如同她在可能的后宫争斗中保持的这副模样。

为母则强，现在的林未央只想让元王古傲死！

林未央将女儿安抚睡着后，去找了那位向她透露的侍女，没有迁怒开罪于她，而是低着眼说：“你们想法是不错，就是太局限了……不能打草惊蛇，要挑、就挑在……”

——古傲这畜生的庆生大典吧。

“尔等人微言轻，会被当成奸细探子抓去斩杀，那就让我来吧。”

她就是要挑在这大典召开，蛮夷来人之时将古傲的一张丑面撕碎，哪怕烈火焚身、届时死无葬身之地也好，她也想这么做！

“……畜生不如的东西。”林未央咬牙切齿，眼眶还红着，却也能见到其中悦动的炽热烧灼的火焰。

“还有，”她一字一句地淡淡说，“我兴许还能在大典前，找到除那些妖邪外其他的盟友。”

林未央不需要将侍从侍女们所收集的见闻全部说给她的那些潜在的盟友听，光是元王古傲这背德的作呕事情，就足够成为挑动人心的怒火。

她们从来不是跪着的！

*

元国皇宫外，大街小巷中不知何时传出了一首歌谣，它的传播速度不快，几乎是起的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没有引起朝堂上的人的注意。

若有人注意，辗转查起也只发现得了它改编自炙手可热的一个话本中。

话本一直以来被认为是贱民低等的玩乐方式，元国稍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不屑于正眼看它们。而那些负责收缴来源违背法律的小吏也得了同样的影响，收缴来的东西不是一把火烧了就是扔进了库房里积满了灰尘。

好巧不巧，话本的贱名就是元王古傲给传输出去的。

他大概是失忆了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害怕会有不满的暴民连同朝廷有异心的人群起攻之推翻自己的统治，索性模仿来了个不伦不类的“焚书坑儒”。

这反倒无意间促进了些有心人的行动。

歌谣说来归纳便是几句意思——彼窃钩者诛、不为者杀。

许是在讲那话本中的奸臣贼子吧，可诸位“贱民”来回吟诵、琢磨回味着，却不知为什么将目光投向了元国坐在高位上的那人。

窃钩者，不是元王古傲又是谁？

宫中的宫妃宿主们对此门清儿，但她们都以为这是哪个同伙暗中操盘传播的谣言，反正这样下来局势对她们有利就可以。

顾辉钧借宫里吹出的东风倒竟扎进去了几个眼线，他不是那种只会领兵打仗的莽汉，要真去了朝堂怕是还能搞个文官来混混。

也因此，他从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传出来的讯息，也知晓了宫妃那边毫无动静的消息。

他嗤笑一声：“不足为惧。”

各地被洛执风说动为贵妃“祈福”的人们不断摩挲着手边的兵器，他们不是都像顾辉钧这样曾经身为忠实于梁国的将领，有的甚至还是真的挑起动乱、为虎作伥的恶人。

这有些人的名单，还是温玥交给洛执风的，她自信满满洛执风可以用那奇特的术法说服他们，洛执风确实也“说服”了。

这些人喜欢极了“为天下祈福”这个大旗的名号，他们背着这样的“荣耀”，搞的要是推翻一个王朝的大业！

他们舔了舔嘴唇，不时遥望者自己和元国都城的距离，恨不得立刻攻进宫中去，要是做一天逍遥皇帝也好——

还有那个使唤他们的妃子，皇帝的妃子都很漂亮吧？啧啧啧……这小娘皮既然敢过来使唤他们，那就要做好付出充足代价的准备。

这里头的好多些家伙，都是倒刺朝向自己一方的刀刃，他们随时都能反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温玥竟会相信他们会成为临时的打手、自己真正的助力？

洛执风浅浅一笑，面色也越发的苍白，随着时间的推进，宿主们记忆的逐渐觉醒，他的身体也被压制得越来越虚弱。

等到这些宿主记忆觉醒一次性疯狂爆发的那时候，他恐怕会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真正诠释着什么叫做砧板上的鱼肉。

但到时候，他们真能动得了那时病骨支离的洛执风吗？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推进过去，为贵妃祈福的人虎视眈眈地凝望着宫墙，宫内诸人心里藏着鬼心，梁王不忘寻找元国边防的破绽，蛮夷之地使者已经上路——

时值秋季，蛮夷使者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