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见

第二天早上，方涵清一早就急着去查看信箱和门缝，果然在信箱找到了很小的一张纸条，被叠成指甲盖大小。

他一路跑进屋子里打开，里面是立东的字，写着“下午六点”和“溪山别墅”八个字。

溪山别墅有套房子在方涵清名下，但那套房子离市区很远，方涵清几乎没有去过几次，倒是之前立东有次受伤在那边住过一阵子。

晚上四点。沈月天开着车载着方涵清往溪山方向赶去。

太阳已经要落山。方涵清把车窗完全打开，风很大，把他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过度焦灼让他觉得呼吸困难。整个人坐立不安了一天，怎么都觉得没什么实感。

沈月天则有些心不在焉。他一路上接了几个电话要么挂掉要么说周一再说。

沈月天学的是室内设计，他进的那家工作室平时的订单少而精，有时候遇到重要的订单甚至整个工作室都合作通力完成，也因为订单少人多，几乎不会有赶工期的时候。

也许是临时有急事吧。方涵清没有多想。

到了山上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方涵清打开门进去，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声响。他在楼下找了一圈没见人，准备上楼看看。

沈月天关上门打开电闸，在客厅沙发打开电视说：“如果在楼上的话你们就在楼上谈吧。我在下面等着。”

“好。”方涵清说着上了楼。

二楼房间比较多，方涵清手心都是汗，打开一个没有人，再打开一个还是没有人，直到最后一个仍然空荡荡。

说好了要来，立东不会食言。他想着也许是临时有事要晚点到吧，正要下楼，忽然想起来三楼还有两个房间。

果然，他一上三楼，就见立东站在窗边，身形隐没在黑暗中，也有些忐忑的样子。

方涵清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近他，红着眼睛扑进他怀里。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方涵清用力抓住立东背后的衣服，去闻他身上的味道，感受他身体的温度。

“少爷……对不起。”立东也抱紧他。

“我不怪你。”方涵清忍住眼泪摇摇头，冲他笑着说：“只要你活着就好，你没事就太好了……”

立东看起来仍然很结实，肌肉也硬硬的，只是方涵清一眼就看出来他瘦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不常待在阳光下，原本小麦色的皮肤变白了不少。

立东摸摸他头发，等他心情平复一些了，拉着他打开一间屋子的门。

屋里点着蜡烛照明，空旷的杂物间里只放着一张单人床，床头散落着几本武侠小说，屋子的一角放着两箱泡面，靠近窗户的地方半空中有根绳子，看起来是用来晾晒衣服的。

方涵清翻了翻他的东西，发现没有电脑，没有手机，衣服都没几套。

“怎么不住楼下？卧室里不是什么都有。”方涵清疑惑。

“万一有人来了会被发现。而且不太好逃跑。杂物间一般不会有人注意。”立东老实回答。

方涵清想往他床上坐，立东慌忙拦住了，拉来一把椅子垫了杂志给他坐。

“脏……”立东一米九的大个子，不好意思起来就挠头，看起来傻乎乎的。

“不要。”方涵清坐到他床上不起来，摸了摸薄薄的被子道：“哪里脏了。”

从小教导他的方叔有洁癖，立东也养成了好习惯。然而在他心里，少爷就是不该碰他这种粗人用的东西，不干净。

“少爷昨晚说有事找我？”立东局促地站着问。

方涵清朝他伸出手，立东就蹲下仰头看着他。

还是以前的习惯。方涵清老是抱怨他长得太高，摸不到他，每次都要他蹲下来，慢慢两个人有了默契，方涵清一伸手，立东就蹲在他面前，给他摸头捏脸任性妄为。

方涵清鼻子一酸，摸摸他脸颊，又伸手摸他短短的头发，仍然是熟悉的触感，有点扎手。

“先不说那些。你跟我回去吧。住在这里不是办法。”

立东不在意道：“我很少住这里，太远了经常回不来。”

说完他才发现少爷更难过了，于是赶紧闭嘴了。

“你不听我的话了？”方涵清有些生气。“你想待在我身边，那我给你想办法。总比你东躲西藏的好。这种日子过得像什么样子。”

说完了方涵清才发现，他胳膊上还有腿上都有些红疙瘩。“是蚊子咬的？”

立东连忙藏起胳膊。

方涵清记得很清楚，他们以前住在一起，吸引蚊子的都是他，立东是不招蚊子的体质。这样都能被叮得胳膊上那么多包，肯定是没少在草丛里树林里待。

“我要是被人发现，少爷也会被连累。”立东说。

“我不怕。”方涵清睫毛湿漉漉的，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要是被人发现就没命了，我被人发现又不会少一根汗毛。不担心你自己倒担心我。”

“到处跑来跑去，被发现的可能性才更大吧。要是一直和我待在一个地方，平时尽量少出门，这样才安全。”

立东还是不肯。方涵清要发脾气了，立东才吞吞吐吐道：“沈少爷……不会同意。”

方涵清怔了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是啊。立东在暗处那么久，肯定早就发现他和沈月天的关系了。

“我同意。”沈月天这时推开门走进来。他看立东蹲在地上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方涵清又是眼睛湿湿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清清说的对，你这样在外面反而才是给你家少爷添麻烦。”

“月天……”方涵清咬了咬嘴唇。

“让他住我们那边吧。“沈月天说完又朝着立东说：“你又会做饭也会做家务。我们把佣人遣散掉，平时那边也不会去客人，很安全。”

立东一转头看方涵清也期待地望着自己，最终点头答应了。

三人立即动手收拾了东西，把有人生活过的痕迹遮盖掉，带上没几样随身物品，一起出发往沈月天家去。

一路上方涵清都握着立东的手不愿意放开。立东的手温暖而干燥，不像他一样容易出汗。他很怀念这种感觉。

不过立东似乎很紧张，被他握住手后身体一直很僵硬，动也不敢动。

方涵清猜他应该是怕沈月天看到了会介意。可是真是傻啊。方涵清想。

我都移情别恋了，你该恨我的。

就算不恨我，你也该被我伤了心，该去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谈一场新恋爱。还守在我身边干什么。

到了车库里，方涵清靠着立东睡着了。

立东下意识想把方涵清挪得靠近车门点，自己下车去那边把他抱下去。没想到他刚抱起方涵清，沈月天猛地拉开车门，冷冷看他一眼，俯身把方涵清抱起来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