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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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骁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敢这个词,可是现在真相触手可及,他却是真的害怕听下去。

可能终究还是不堪面对,齐厦把眼睛转向窗外,“事情开始是有人来找我的经纪人,话说得很漂亮,他们董事长的公子看过《雏鹰》,非常喜欢我,邀请我去一个酒会,当然,这人还带着一张巨额支票。”

齐厦心神恍惚又想起很多年前。

他当时的经纪人,顶着一张猥琐狰狞的脸冲着他吼。

“人家也算你半个粉丝,人家现在出那么大价钱请你去酒会认识认识,认识一下怎么了?你端得跟个贞洁烈妇似的。”

齐厦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心里头的愤懑,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我懂,天价饭局,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透过窗子望去,滚滚海水拍打远处的嶙峋礁石瞬时击起滔天的碎浪。

思绪收回来,齐厦对贺骁说:“当然,我没去。”

齐厦眼珠被夕阳余晖映得几乎透明,有种易碎的脆弱感,贺骁终于还是没忍住探知全部的冲动,“接着发生了什么?”

齐厦眨眨眼,“我顶着经纪人的压力拒绝,那个人没再来,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过了半个月我经纪人又旧事重提,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生怕贺骁不信似的,转回头目光对上贺骁的眼睛。

抬手按住贺骁的手,“那时候我没什么资源,但寄住在沈老师那偶尔演演话剧,报酬不高但心里过得舒坦,那种卖身求荣的事我不屑做。”

贺骁忍不住低下头,“这才是你。”

齐厦眼光闪了闪,眉心突然抽出几道细纹,他表情很淡,但其中厌恶和愤怒毫无掩饰,“可是半个月后的一天,经纪人叫我出去说是见一个导演,临上车的时候我喝了从他手里递过来的水。”

贺骁依然垂着头,但眼眸蓦地定住,这时候像是连眼皮都眨不动似的。

他近乎屏息听着,而齐厦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的时候突然忽远忽近般地不真实。

“那一口水喝下去,又过了一会儿我就开始犯困,眼皮一合上就再睁不开了。”

齐厦顿了顿,接着语气越来越快,声音却开始发颤,“我当时其实还能听到人说话,但人动不了,就这样,他们把我带到一个房子里扔到床上,床上已经有个男人……”

他就连身体也开始微微抖动。

如此残酷的真相,贺骁握住他肩膀的手猛地收紧,猝然打断他:“齐厦——”

但齐厦比他更急切,“你信我,当时只要还有一点挣扎的可能我就不会就范,我是死都不想如他们的意的,可药性上来我动不了,真的动不了。”

齐厦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能是那位董事长公子也可能不是,只是整件事情从《雏鹰》开始,所以到我一直厌恶听到这个名字。”

有什么在脑子里劈啪碎裂,贺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维。

而此时,他的眼神已经全然平静下来,死灰似的沉抑。

好半天,贺骁有些不忍地说:“你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你当时……是怎么离开的?”

齐厦愣了愣:“进房间不久我就彻底没意识了,后来应该是经纪人送我回去的,等我醒来自己在沈老师朋友的诊所里,沈老师说他那天晚上回家看我倒在门口。”

贺骁深邃的双眼再次风云涌动,而齐厦没有察觉。

他攥住贺骁的胳膊,“我被这件事折磨了这么多年,最难受的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做噩梦,现在告诉你或许很残酷,但我更不想由着你胡猜,我……”

齐厦说到这,突然有些说不下去,而贺骁也没让他再接着说下去。

贺骁胳膊用力把他拉到跟前,搂进怀里,艰涩地开口,“不是你的错。”

隔着几层衣物也能感受到的温热躯体,齐厦手抬起来抱住贺骁肌肉贲张的肩背。

贺骁坚实高大的身体让他觉得风雨不摧,他像是一条在风雨中颠簸流离很久终于找到岸的船。

他八年的心结,终于能诉之于口,原来,历久经年的折磨苦难到最后不过是在爱人肩头痛哭的一晚。

齐厦没有哭,但他用尽全力把贺骁抱得更紧,他生命中那根柔软孱弱的藤蔓最终攀在贺骁这棵大树上,他们从此密不可分,连最后那丝罅隙也消弭不存。

令人灵魂都颤栗的亲密和贴合,他要用一辈子把他抓住。

而此时在他背后,贺骁坚毅的脸庞,额角青筋一突一突地爆起,眼睛紧紧闭着,就像是正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们的飞机定在入夜后起飞,这一去就是八天,傍晚时候行李还没完全收拾好,贺峥嵘来了。

下楼前,贺骁把齐厦主动上交的财产又递回齐厦手上。

齐厦愣愣地看着他。

贺骁这时候还开了个玩笑,“我听说别人家都是媳妇儿管钱,我的都指着你给我管。”

齐厦佯怒:“你走……”耳根处迅速漾出一层绯红,但贺骁的话他听着舒坦,于是还是把东西拿着了。

这两个字几乎是齐厦的口头禅,能听他对自己说就表示关系亲昵,贺骁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贺骁这次听到心头竟然猛地一紧。

只是面上却不显,笑着对齐厦说:“我先下去,待会儿他该等得不耐烦了。”

齐厦瞟一眼床上摊成一片还没放到箱子里的东西:“去吧,我收拾收拾就来。”

贺骁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但人刚走出门口,眼里头那点浅淡的笑意,倏忽就消失了。

贺峥嵘来自然是当面谈谈贺骁离开后这边的安排,贺骁下楼,他第一句话,“你脸色不好,最近操心太多?”

贺骁没直接回答,对旁边沙发扬一下手,“坐。”

贺峥嵘坐下了。

接着他跟贺骁说了说保镖AB的事,“目前这两个人都没查出什么问题,履历干净,都是从业已久,而且客户反应一向很好。”

贺骁眼睛一直望着茶几漆面底下花梨木的花纹,手搭在膝盖上,“也可能是我多心了。沈邵捷供认摄像头是他放的,那东西放上去要花心思,取走就是顺手的事,齐厦那偶尔有客人上门,也难说是谁。”

贺峥嵘说:“人命关天,总之还是小心为上。”

贺骁说:“嗯,谢了。”

贺峥嵘摆摆手,“没什么谢不谢的,那位俞大牌的助理我继续看着。”

贺骁沉沉嗯了声,目光落到茶几上的烟盒,手很快伸过去,抽出一支点上,拇指和食指夹着烟送到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贺峥嵘说:“上次不是说你戒了?”

而此时,贺骁再也坐不住似的,突然把烟摁折在烟灰缸里,果断地起身,对贺峥嵘说:“待会儿拜托你压阵帮我把齐厦送去机场,告诉他,我随后就去那跟他碰头。”

贺峥嵘一时大惊,也跟着站起来,“你去哪?”

贺骁长腿已经朝门口的方向大步迈过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声音听起来相当沉也相当冷厉,“找人算账。”

出门前,贺骁随手拿走了摆在门口的伸缩棍。

贺骁是骑着他的哈雷出去的,上车前蓝牙耳机里头传出个男声:“魏憬铭现在他西山的别墅。”

贺骁沉沉嗯了声,脚步没停,腿跨上车立刻发动,大门打开,车身像是箭一样地射出去,跑过林荫路,暮色下马达轰鸣划破郊外寂静的公路,一路上风冰刀似的割在脸上和耳廓也阻挡不住心里头腾腾的怒火。

没人能告诉他真相为什么会是这样,这是多么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实。

他说不明白齐厦八年饱受煎熬现在到底算什么,而这都是因谁而起的?

车一路风驰电掣,极限的速度,就顺着城市周边的公路往前,一直驶上西山的盘山路,时间其实不到一个小时,但贺骁像是过了几百年那么久。

车最后到一栋别墅的院子外头停下,这时候天已经黑定,贺骁下车一边把战术手套套上,同时大步朝着围墙过去,目光冷戾得像是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越走越快,一阵风似的上前脚下踩踏着路边乱石,身体猛地跃起,脚踩着墙面之前手攀着墙头,轻而易举地翻过去稳稳落到院子里。

而他脚步一刻没停,目光沉沉地望着二楼灯光最亮的房间,贺骁攀上窗台的动作和刚才一样利落干净,一路如履平地。在窗子外边,手上伸缩棍三两下把玻璃连着窗棂一起杵碎。

房间里头魏憬铭抬头看着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愕。

站在魏憬铭身后的男人立刻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贺骁,但贺骁的动作更快,人闪到一边的同时一直夹在指缝间的石块嗖地扔出去,一点不差地击打在男人的手腕。

男人闷哼一声,贺骁趁机跨进去,一道闪电似的闪到男人身侧一把捏住男人的胳膊,很快,枪到他手上了。

贺骁用枪指着男人的头,另一只手把伸缩棍插回后腰,同时取下一捆细绳,上前一脚将男人踹翻在地,蹲下把人连手带脚一起在身后绑严。

他沉着脸,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魏憬铭这时候才回过神从书桌后的椅子站起来,一张脸气得发青,“你要干什么!?”

贺骁没出声,看一眼地上男人蛇一样冰冷明显就不属于寻常人的眼神,手钳住男人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手伸进去夹出一根尖利的铁镖,扔到窗外。

很好,魏憬铭身边还雇着职业杀手。

魏憬铭人气得发抖,手搁在书桌边沿,“你疯了!”

贺骁站起转身忽然跨过去一把攥住他脑袋顶上的头发,就这样把人拖到一边,脚勾着他腿弯把他搡倒。

魏憬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神色勃然地刚要挣扎着爬起来,贺骁军靴的沾着泥的厚重鞋底猝然踩住他的头。

而贺骁手里的枪也指着他的头,咬牙问:“八年前那个人是齐厦?”

魏憬铭脸贴着地动弹不得,歇斯底里地说:“你这是对长辈的态度!?”

贺骁脚下猛地用力,坚硬地鞋底碾着魏憬铭的耳朵,开口时声音更冷,“我问你是不是。听不到?”

魏憬铭朝角落里跟他同样无法挣脱的手下瞟一眼,眼中凶光毕露,“是!”

贺骁这一句话听起来非常冷静,“为什么?”

这时候书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魏憬铭别墅也是有监控的,外头人发现不对探头进来看一眼,愣住了。

贺骁就像是一次寻常谈话被打扰,对着门口命令道:“出去,门关好。”

魏憬铭狼狈至极,豁出去似的说:“你喜欢他又抹不开面子,我把他送到你床上不是正好?你母亲知道也会高兴。”

贺骁这时候在他身边蹲下来,“沈老师喜欢齐厦。”

魏憬铭眼睛里头顿时风起云涌,像是被戳中痛处似的再难忍耐,身体用力扭曲挣扎,“放肆!你胡说!——”

贺骁手里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所以你是想毁了他。”

接着啪塔一下手机上膛的声响,魏憬铭身子猛地一颤,随着惊吓后片刻的怔愣他挣扎的动作停下了。

魏憬铭一边发抖,眼睛一边暼向贺骁:“想清楚你在做什么!不要犯傻。”

贺骁声线压低,听起来越发冷酷,“我警告你,要是现在对齐厦动手的人是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至于怎么死看你表现,回头我通知你。”

魏憬铭几乎暴怒地咆哮:“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在恐吓我?”

贺骁站起身,脚从他身上移开,极其鄙夷地看着他,拍拍手上手腕上的灰尘,“用不着。”

眼下的状况是贺骁有心让魏憬铭死,魏憬铭就活不成,即使他干掉贺骁,自然有人不放过他。

但可能人一旦被逼到一定份上,总有那么些不顾后果,所以贺骁原路跳下楼的时候,院子里有两个男人拿枪指着他。

魏憬铭被人扶着站在窗口,“你们还等什么?”

话音刚落不等魏憬铭的爪牙们有反应,贺骁果断开枪,砰砰两声,痛呼哀嚎中血花四溅,两个男人都捂着手腕躺在地上抽搐。

贺骁转头看着魏憬铭,两条浓眉紧紧拧起,眉宇弥漫着化不开的煞气。

正在此时,别墅院门打开,有人冲进来对魏憬铭说:“魏先生,太太来了。”

魏憬铭和贺母离婚后没有再娶,这个太太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魏憬铭在二楼一愣,院门的方向,一大帮子人簇拥着贺母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十分钟后,西山脚下,马路边上。

带来的人远远守着,贺母坐在车里看着贺骁,“你这是在为什么?”

贺骁把壶里水倒出来利索都冲掉手上的泥土和血迹,“八年前你让人找过齐厦?”

贺母神色微动,随后坦然地承认,“是,但只有一次,他拒绝后我就没再打扰他。”

身后是暮色中黑黝黝的西山,从远处望去,昏黄路灯下的母子两个人,贺骁拧上盖子,把水壶挂回哈雷的后厢,又问了一句话。

贺母又是一愣,随后摇摇头,之后也用一句话作答。

而后贺骁放心地点下头,收拾好他的东西,跨上车果断地驶离。

深夜,齐厦已经上了飞机,不算宽敞的机舱装饰得雅致舒适,但他看着窗外,眼色焦急中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空茫。

贺峥嵘说:“不要着急,贺骁也不是去干什么,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齐厦魂都不在身上似的,毫无意识地说:“是。”

可贺峥嵘根本不知道他今天对贺骁说了什么,他怕贺骁真是想办法去查那个人是谁了。

齐厦很难形容现在的感受,自从他们在一起,贺骁从来没有不跟他当面招呼就离开。

贺骁不在,齐厦心里头像是所有东西瞬间被倒空了,那种空落的负压感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对贺骁有这样深刻的依赖。

忽然舱门口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几乎耳膜接受到信号的同时,齐厦就嗖地站起来。

贺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齐厦俊美的脸庞,光彩从眼底透出来,他想要拔腿上前,可看一眼贺峥嵘终究是停住了。

贺骁来,就到了出发的时候。

贺峥嵘跟他们招呼几句道别,下了飞机。

等飞机起飞,服务人员离开,机舱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齐厦转身一把抱住贺骁:“你刚才去哪了?”

贺骁拍拍他的背,“去了我妈那。”

齐厦头埋在他颈侧,“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想着去找那个人。”

贺骁手顿住,很快他又听到齐厦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让你胡乱猜测,并不是让你做什么,坦白说,那个时候如果我知道那个人是谁,给我个炸弹我能跟他同归于尽,可是现在,我只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他。”

齐厦的语气是他少有的理智,“事情都过去这么久,我当时那位经纪人骨头都成灰了,再无对证,把他们绳之以法显然不可能,我已经被这件事折磨了八年,不想再为它赔上我们的以后。”

他怕贺骁查到人,却没有证据,罔顾法律报复。

贺骁伸手用力搂住齐厦,“以后?”

是啊,以后,齐厦说,我们的以后。

贺骁勉强笑了下,“你放心,我知道。”

飞机已经翱翔在夜空,下边的城市像是一条星河,璀璨而静谧。

齐厦靠在贺骁怀里。

贺骁怜惜地摸摸他的头,没再说话,默默守着这岌岌可危的平和安详。

这次他们去的小岛靠近开普敦,行程总共十三个小时。

可能因为临行的一整天,两个人都过度费神,飞机上齐厦精神不怎么好,但又睡不着,停停歇歇地眯了几次,却每次睡的时间都不长。

抛去时差,到达的时候他们正好看见岛上的晨曦。

地中海气候的小岛,此时正是夏季,海风吹去清早就已经能感知的炎热,十分宜人。

但齐厦前一晚上的没休息好,贺骁把时差计算在内夜发朝至的安排彻底被打乱。

车往酒店的路上,一边是植被茂密的山丘,另一边宽阔延绵白滩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齐厦被海风吹得昏昏欲睡,贺骁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跟他解释:“我小时候在这住过一阵,但后来岛上开发旅游业,人越来越多,我就很少来了。”

所以往日闲庭旧院一直没人照顾,否则他们这次也不用住酒店。

想到这里,贺骁问:“喜欢这儿吗?”

齐厦迷迷糊糊点头。

贺骁想着齐厦要是喜欢,这里的旧宅可以重新收拾出来。

齐厦是打算到酒店倒头就睡的,他们登记入住后,有个穿着酒店制服的蓝眼睛白种男人来帮他们拿行李,以前齐厦这些事贺骁都格外谨慎,一直是自己做。

但这次,让齐厦意外的是,贺骁朝蓝眼睛看一眼,揽住齐厦就往房间去了。

更惹人注意的一个细节,他们走进房间,齐厦掏出钱包给男人小费,男人本来笑着打算接,但看一眼贺骁的眼神,手很快缩了回去,对他用蹩脚的汉语说:“谢谢……不用……”

齐厦一时大惊,“……”祖国如此富强,连这个不出名的小岛上的服务生都会说汉语?

他转头看着贺骁,贺骁两条浓黑的眉毛拧着,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对什么不满。

服务生这时候退到门口,对他们眨眨眼:“猪……你们淤快。”

齐厦被他逗笑了。

但这个细节齐厦很快就没功夫在意了,因为他实在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胡乱吃了点东西,他入睡时,贺骁陪在他旁边,“好好休息,睡好再出去。”

齐厦这一睡就是一整天,他再睁开眼时,玻璃窗外是天空是大片的晚霞。

而房间里很安静,贺骁不在他身边。

齐厦略微清醒,立刻坐起来,在套间里里外外都转遍了,确认贺骁不在房间里。

想着他在这儿,贺骁应该不会走太远,齐厦去浴室洗了个澡。

再出来的时候,房间里依然空荡荡的。

从几个月前遇到夜袭起,齐厦身边一直没离过人,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确认房间只有他,没有贺骁也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齐厦突然觉得周围安静得很可怕。

他愣愣望着窗外在夜风中微微摇动的翠绿枝叶,突然电话响了,齐厦很快接起来,里头传来贺骁的声音,“醒了?等下有客房服务给你送吃的,你先吃点垫肚子,我马上就回来。”

正在此时,门铃响了,齐厦惊诧于居然来得这么快,走出去,打开门,外头还是早上那个会说中文的蓝眼睛大个子,推着服务车,“您的晚餐。”

齐厦让他把东西送进来,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连给小费的心思都没有。

但接着,齐厦坐在床边,讷讷看着餐车上几个光可鉴人的金属餐盖,动也没动,几个月来的习惯,贺骁不经手的东西他不会轻易入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门咔嚓一声响,齐厦立刻站起来,朝着卧室外边慢慢走去,刚刚到门边,就看到贺骁穿着他们初见那一段最习惯的短袖T、大裤衩和人字拖进来了。

齐厦本来想问他去了哪,但觉得一个男人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不合适,所以又咽下去。

贺骁走到他跟前,主动交待,“刚才去见了个朋友。”

贺骁在这住过,有老朋友也是应当,齐厦没多说什么。

两个人一块往屋里去,贺骁看着餐车上都没揭开过的盖子,说:“你还没吃?”

齐厦在床边坐下,“等你一块儿。”

贺骁说:“正好,带你出去。”

齐厦这时候其实饿得发慌,身上又只穿了件浴袍,出去还得折腾一阵,于是摇头说:“就这些吧。”

贺骁哪还看不出来,看出来后有些疼,让人送来的东西,他不在,齐厦饿成这样也没乱动。

他在齐厦身边落座,揭开餐盖中的一个,“这里很安全,没关系。”

齐厦点头,迫不及待地揭开另一个,只看了一眼,忍不住开口,“……果然很安全。”

说着,眼光瞟向贺骁,脸颊有些泛红。

贺骁朝里头一望,又好气又好笑,整整两盒安全套摞着摆在餐盘中间。

而齐厦了然地望着他,眼睛里头像是漾着潋滟春水。

贺骁想说这不是他干的,但没等他开口,齐厦认真地问:“我能……先吃点吗?”

男人的身体就是这么管不住,贺骁这时候本来没想法的,但齐厦这幅软绵绵予取予求的样子让他心里头的那团火瞬间被点燃了。

齐厦吃完饭还去刷了个牙,在贺骁面前,他一向是很注意形象的。

回到卧室,贺骁已经把灯关了。

晦暗的房间里只有从浴室门透过的灯光和贺骁手机屏灯还亮着。

贺骁坐在床脚,等齐厦走到身边的时候,他伸手托住齐厦的手。

齐厦就着他胳膊的力道在旁边坐下,屁股刚落稳,后脑就被贺骁按住,嘴唇也被贺骁灼热的呼吸封住了。

贺骁这个吻从一开始就来势汹汹,齐厦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粗重的呼吸声中,齐厦整个口腔都被他有力的舌头舔舐翻搅。

这是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吻,贺骁的一手按住齐厦的头强迫似的让他承受自己的火热,另一只手扯开齐厦浴袍带子,粗粝的手掌迫不及待地伸进他衣服里头,顺着他劲瘦的腰杆往下去也往后去,一直托住齐厦的臀,重重的揉捏。

唇舌交缠的热烈很快弥漫到齐厦的全身,齐厦呼吸也逐渐急促,但他的嘴被贺骁封住,喘息时忍不住漫出一丝鼻音,“嗯……”

房间里泛着情色的水志,贺骁身体更烫,手和唇舌间的动作也越发用力,舌头在齐厦嘴里推送,而下面那只大掌,手指用力掐时齐厦坚实而有弹性的臀肉。

缠绵之中,齐厦两腿都摆上床,最后成了他跪在柔软的床褥,而贺骁侧身坐着,狠狠地吻他。

最终齐厦先绷不住,手顺着贺骁的腹肌往下,伸进他裤腰,探到粗硬体毛间已经滚烫坚硬的那一处。

贺骁一声闷哼,转身想要把他压到床上,但嘴唇分开时,齐厦按住他的肩,气喘吁吁地说:“你站床下。”

贺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呼吸声愈发浊重,就依着齐厦的话火速脱掉身上碍事的衣裤,在床边面对齐厦站着,胯间硕大的阳物直挺挺地指着齐厦的方向。

而齐厦两手撩着自己的浴衣的衣襟,除去自己身上最后一丝遮蔽。

膝行过去,一手抚着贺骁肌理分明的腹肌,一手环握住贺骁已经完全勃起的肉棍,套弄两下,脸凑过去,舌尖在青筋暴起的茎身时轻时重地舔。

贺骁喘息不止,强健的胸肌随着胸膛上下起伏,他手摸着齐厦的头,被情欲熏染得通红的眼睛看着正舔着自己肉根的爱人,声音沙哑地问:“喜欢?”

关起门来在床上,齐厦其实一直是坦诚的,他喘息着说:“喜欢。”

晦暗中,眼睛望着贺骁,然后手把那肉棒握住往上,自己头低下去,嘴唇含住下头沉甸甸的囊袋。

齐厦嘴把肉蛋挨个含进去,在嘴里用力地裹吸。

贺骁被心理生理双重刺激弄得倒嘶一口气,两手捧住齐厦的头,克制着自己不敢太用力。

而过了一会儿,齐厦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嘴顺着茎身往上,一直舔到已经溢出清液的肉眼,又把肉棒含进嘴里吞吐,正式给贺骁口交。

齐厦的口腔湿润柔软,贺骁扬着头,喉结急促地上下窜动,身上肌肉块块跳动,极力隐忍,又像是有生命似的,齐厦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紧张起来。

贺骁是何等体格,齐厦光靠嘴给他吸出来几乎不可能,就这样口交一会儿,齐厦嘴都酸了,贺骁欲望爆发到极致,下边涨得快要爆了。

于是他把自己抽出来,猛地抱起齐厦扔到在床中间,而后一刻也等不得地把自己的身体压上去,从齐厦的嘴开始,一直往下又亲又啃,这时候贺骁的心思,他是真想把这个人嚼啐吞进肚子里,而后一辈子不分开。

齐厦也已是欲火高炽,身体在他唇舌的力道下难耐地起伏扭动。

贺骁的嘴一直到齐厦胯下,含住他竖起晃动的性器用力吞吐几次,而后又整根吐出来,接着架起齐厦的腿,另一只手托起齐厦的臀,嘴唇就朝着最让自己欲望勃发的那一处去了。

贺骁做了一件他原本没想过的事,不知是单纯因为爱恋,还是有那么一丝半点因为他让空上人曾经的遭受的伤痛。贺骁嘴在齐厦身后入口处用力的吻吮。

齐厦也全然没想到,反应过来贺骁要做什么,身子一顿,而后用力往上缩,“贺骁……”

但贺骁按住他的腰腿让他无可退避,重重喘着气,“我也喜欢。”

接着低下头,有力的舌头抵开齐厦紧致的肉穴,起初还有阻碍感,但又润进去些唾液后,贺骁的舌头这次取代他的性器冲破重重隔阂,就这样一直闯进齐厦身体里头,翻搅,抽插。

齐厦略微抬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但从贺骁嘴里强加给他的快感如此强烈,他脖子往后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啊……”

而又岂止是身体的快感,齐厦眼睛忍不住再次朝下望去,角度问题,他看不见贺骁的脸,但贺骁伏着的双肩就在他身下,仿佛是个顶礼膜拜的姿势。

齐厦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身体里头空虚更甚,他想要一次更加彻底的交合,让身下这个男人的身体更深的进入自己,完全,毫无间隔,他想要这个强壮的男人把浑身力气都使在自己身上,用最原始最狂野的方式操干他。

贺骁舌头抽出后再次闯进齐厦的身体,齐厦忍着臊意,喘息不止地说:“干我。”

齐厦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粗鄙的话,贺骁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看不清齐厦的神色,于是只能抬起头。

而齐厦的手够到他的肩膀,精实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眼周红云如桃花般艳丽,“干我……”

贺骁再也难以忍耐,结实的身体敏捷地窜上去,把齐厦压在身下狠狠地吻他的脖子,随后从床头摸出润滑剂挤在手里,在自己肉根上草草搓了几把。

接着抬起齐厦的腿,挺动腰身把自己送进他的身体,一插到底,“到你……满意为止。”

贺骁最敏感的部位被齐厦温热的柔软的内壁包裹住,齐厦身体被极限地拓开,两个人同时舒服地叹息出声。

而贺骁身体里头强势的兽性已经压抑不住,从一开始就是完全爆发似的抽插,有力的臀一次一次用力后退,接着肌肉紧缩猛地往前在齐厦身体里头冲撞。

交合处湿淋淋的,屋子里头只听见他们粗重的呼吸,床嘎摇动、和肉体互相击打的清脆淫靡的声响。

可好像怎么做都不能尽兴似的,贺骁想要的是齐厦对他全部无可割舍也不能分离的依赖,于是做了一会儿,他就着相连的姿势把齐厦整个人抱起来。

齐厦惊惶中只能攀紧贺骁的肩,贺骁最初抱着他跪坐在床上由下而上地顶。

这样抽插一会儿,接着,贺骁腿往旁边挪下地,就这样抱着齐厦站了起来。

齐厦惊骇中双腿死死环住贺骁的腰,即使贺骁宽大的手掌托着他的臀,这种体重完全靠另一个人支撑的做爱方式,齐厦身体凌空,心里头忍不住发毛。

但贺骁气喘如牛,这时候动作真是疯了似的,任齐厦想根藤似的缠在自己腰上,抱住他狠狠地操,胯下疯狂地往上挺动。

齐厦身体重心都压在交合处,这时候身体被贺骁冲撞颠动,最后力道都会回到抽插的地方,一直从贺骁坚挺的性器捅到他的身体里。

就这样被贺骁抱着抛送猛烈抽插,身体被反复强烈地刺激,已经水淋淋地前段越来越涨,下边囊袋更是要涨瀑似的。

一下接着一下毫不停歇,贺骁打桩似的把自己撞进他的身体,粗棱的茎身反复摩擦他敏感的那一点。

齐厦:“啊……”性器前段终于跳突着喷射出来。

而贺骁的野兽似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就维持着抽插地动作,一直往前走,最后,让他屁股落在冰凉的窗台上。

有了着力点,齐厦刚才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楹,贺骁冲撞的频率更快力度也更大,每次都是一入到底的贯穿,飞快地抽出接着又是下一次。

齐厦正是不应期,被他刺激得浑身痉挛。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骁极速在他身体里头摩擦的肉头突突跳动几下,与此同时,贺骁喉头极力压抑也克制不住地低吼出声。

第一波热液射在他肉壁的时候,齐厦的嘴被贺骁狠狠吻住,贺骁一边亲他,一边把自己更深也更坚定地操进他身体。

又捣送了好些次,贺骁硕大的肉头才停止喷射,而此时,齐厦已经被他吻得连气都喘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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