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程亦珩眸光微动,抬眸看他，像在问哪里不一样。

幸池嘴唇动了动，干脆道：“反正不一样。”

接着想起什么：“非要说的话我们是兄弟,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程亦珩听到这话并没露出特别高兴的表情,只轻轻勾了下嘴角,其实幸池说这话心里远没有以前自然。

幸池转移话题：“你刚想说什么，拉我手的时候？”

程亦珩认真地望着他：“想跟你说对不起。”

幸池哦一声，没说原不原谅，抬脚往前走-

周末过后,周一又是一天的课，幸池照常和程亦珩一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上课坐在一起，吃饭坐在对面，只是幸池的话比之前少了很多,跟程亦珩说话的兴致不高,情绪很淡。

下午上课的时候,程亦珩给幸池发了个链接。

幸池手机亮了一下，他没在意，直到程亦珩轻轻拍了他一下,让他看手机,幸池才把手机打开，看到程亦珩发来的消息。

一个链接。

他转眸看了程亦珩一眼,程亦珩让他将链接打开。幸池脑中划过什么，手比脑子快已经把链接点开。

两个短手短腿的Q版小人，其中一个丹凤眼,穿着夹克的小人，头上竖着一根毛，抱着胳膊看起来有些酷。还有一个穿T恤的小人，蹲在酷酷的小人面前扯他衣角，脑袋上几个大字——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同一时间从旁边递来一张纸条，幸池将纸条翻开看到上面用黑笔写的字：不要生气了，看我一下[拜托]

幸池缓缓朝程亦珩看去，程亦珩对幸池露出一个笑容，手在口袋摸去，而后找到幸池放在腿边的手，将一个东西塞到他掌心。

幸池抬起去看，发现是颗棒棒糖。

他愣住，想到上学期他生病程亦珩买药时给他带回来的糖，转眸看到手机上的Q版小人，想到春节时程亦珩送他的代码烟花，再看到桌上的道歉纸条……

这还……怎么生气啊——

幸池不自觉攥住掌心，糖在掌心里硌得皮肤有点疼，老师在前面说什么他听不见，也没心思去听，因此老师喊他起来回答

问题时，脑子是懵的。

程亦珩将答案告诉他，幸池把听到答案说出，坐下时瞪了程亦珩一眼：“都怪你。”

程亦珩温柔地笑看他，淡色的桃花眼好像盈着一层朦胧柔和的月光。

幸池视线不自觉偏移，瞪不下去了，再看回来时，他将手中的糖轻轻晃了晃：“收下了。”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原谅你了。

程亦珩眸中的笑意变明显，好似月色下的昙花在他眼中绽开。

幸池心口微跳。

有些事情不是原谅就可以解决的，幸池理智上原谅了程亦珩的隐瞒，但身体没有，程亦珩是gay这件事终究对幸池造成了影响。

他不太能接受程亦珩的触碰，虽说程亦珩没有故意碰他，有些时候离得近了，不经意碰上，幸池的身体和精神都会一瞬间紧张和戒备，他无法控制，这让他困扰。

程亦珩给他道歉后，幸池课后跟他说：“我不怪你，你其实没做错什么，性取向是你的隐私，你不说是对的，不确定别人知道了会不会用这事伤害你。”

幸池想想不放心，提醒道：“我知道就算了，我不小心知道的，不会告诉别人，但别人就不一定了，你最好不要随便让别人知道。”

程亦珩说好。

幸池继续道：“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影响我们，我们就跟以前那样，还是朋友。”

程亦珩：“好。”

然而心里不如表现得坦然，程亦珩靠近他、碰他，手搭在他椅子后，他都会一瞬间紧张，好像身上有虫子在咬。

夜晚幸池躺在床上，脑中不受控地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这是他知晓程亦珩是gay的第四天，他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有些事情在脑中浮现。

从开始到现在——

程亦珩背他上下楼，他跟程亦珩的触碰，程亦珩看过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程亦珩喂他吃饭，为他打球。

程亦珩跟他合唱，和他在包厢里亲吻……算不上吻。

程亦珩看他黑历史，夸他可爱，程亦珩和他的八卦，程亦珩让他不要在意那些八卦，他跟程亦珩争论攻受。

程亦珩给他买药，督促他穿秋裤，程亦珩教他做作业。

程亦珩和他在元旦上合唱，程亦珩带他复习。

程亦珩在视频里带他遛狗，他给程亦珩弹钢琴，他开直播，程亦珩给他刷礼物。

程亦珩来他家，他们同睡，幸池给他介绍自己的朋友，早上起来，他在程亦珩怀里。

……

幸池过生日，再次同睡，他喝醉了，跟程亦珩一起洗澡，程亦珩给他换内/裤。

程亦珩带自己去他家，程亦珩是gay。

他不是中途成的gay，他跟幸池第一次见面就是gay。

因为幸池对同性恋有芥蒂，他不说可以理解，可他知道自己是gay，却还是跟幸池有了那些接触……

可能程亦珩不是故意的，把幸池当朋友，可能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能……

幸池忽然喘不过气，额头抵着被子大口喘息。

他想起自己的招人体质，想起这些年同性恋对他的追求。他以为自己有鉴gay雷达，却完全看不出程亦珩的不同。

如果不是那天听到程亦珩和他母亲的谈话，兴许他永远不会发现。

程亦珩是不是……有点喜欢他？

幸池把脑袋从被子里抬起来，去看程亦珩的方向，什么都没看见。

幸池想起程亦珩的朋友，想起自己那时跟程亦珩的对话。

“你跟付承安认识，他向你要微信，主动的接近你？”

“是，怎么了？”

“他以前有没有交给女朋友，你看过吗？“

“你为什么问这个？”

……

程亦珩自己是gay，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在问什么吗？他那么聪明。

也不一定，可能他真没听出来。

幸池让自己的思绪搅得一团混乱，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程亦珩有点喜欢他。

还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不可能，他只是拿你当朋友，这些事情放在朋友间也……也合理吧，且都是有原因的。

是你太自恋，过度理解，人家仅拿你当兄弟，对你好也是因为拿你当兄弟。

幸池感觉自己被扯成两半，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以根除。

幸池告诉自己不可能，却依旧免

不了怀疑，这夜他没睡好，失眠到很晚，次日上课没什么精神。

下午程亦珩忙项目去了，幸池找到付承安的联系方式，约他见面。

他们在北苑食堂见面，幸池看到付承安的第一句话是：“你是gay？”

付承安让他一句话打懵了，幸池这句话比起疑问句更像陈述句，他嗫嚅着：“嗯……这个……”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对于幸池主动约他见面这件事，付承安非常奇怪，并从中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幸池前脚约他前面，付承安后脚把这事捅给了程亦珩，并问怎么回事，天菜为什么找他？

他直觉跟程亦珩有关系。

果然，程亦珩当时回答。

【程亦珩：他知道我是gay了，可能想到什么，找你问点事】

付承安震惊极了，直接一个电话拨回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的？”

程亦珩简单说明情况，付承安不知道这是程亦珩故意让幸池知道，感叹：“那你真是太惨了，运气有点差。”

程亦珩没说话，付承安又道：“那怎么办？他会问我什么，他问，我是撒点谎糊弄过去，还是说实话？”

程亦珩道：“说实话。”

说完又道：“我喜欢他，还有之前认识他的事情不要说，其他你看着说。”

付承安：“Ok。”

然而到了现场，幸池一句话打得他措手不及，好半天才道：“嗯……这个……”

幸池嫌他墨迹，继续道：“程亦珩也是吧。”

付承安：“嗯……那个……”

幸池盯着他。

付承安终于把话吐出来：“那个……是吧。”

幸池神色淡定，他面对关系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气质总要显得冷淡些，完全没有在程亦珩面前好相处。

他听完这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接着突然开口：“我找你见面的事，你给程亦珩报信了？”

付承安：“！”

看付承安的表情，幸池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比起他，付承安跟程亦珩关系好得多，他约付承安见面，付承安十有八九会跟程亦珩说。

幸池不是

傻子，只是他不在意，接着问：“他跟你说什么了？或者你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回？”

付承安觉得这俩一个比一个牛，他震惊不只因为幸池猜到自己给程亦珩报信，还因为程亦珩猜到幸池会问什么。

付承安按程亦珩给他提示的道：“也没说什么，就问我跟你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还说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叫我实话告诉你，不用瞒着。”

幸池心里升起一丝愉悦，身子微微向前：“所以他一直都知道你是gay了？”

付承安：“……算是吧。”

幸池：“嗯？”

付承安看着他的脸：“是吧。”

“所以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付承安实话实说：“就是之前我们跟你说的那样，参加活动认识的，我加的他。嗯，你知道我是那个，看到程亦珩这样的忍不住，就想试试……”

他打量幸池的脸色，幸池面上看不出什么，付承安接着道：“然后我就主动加了他，隐约感觉他应该跟我是一样的。”

“哦。”幸池面色平静，丹凤眼眸色愈发冷淡，“然后呢？”

付承安莫名觉得幸池语气比方才要凉，他咽了口唾沫，在幸池平静的视线中开口：“我就想试试，找他聊天，其实也没聊什么，就有空的时候聊一下。”

他不等幸池问，接着说：“他估计看出了什么，聊了两天后不怎么回我消息。”

付承安摸摸脑袋：“我这个人性格有点直，忍不住情绪，直接在手机上问他是不是gay，他说不是，还说对我没兴趣，当然他说得比较委婉。”

“我不太信，我觉得我感觉挺准的，如果他真是直男，我问那个问题他应该生气才是，就算不生气，也不该那么淡定，可能因为他性格沉稳……但，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不对。”

幸池:……付承安的鉴gay雷达似乎比他准。

“然后我就去找他了，我过去的时候，他在跟别人说话，随意地瞥我一眼，等人走了突然……”

幸池烦他说话老卖关子，抬脚踢了他一下。

幸池跟直男相处惯了，对一般男生没那么多边界感，踢完才发现这样不太好，把脚收了回来。

付承安让他

这一脚踢得心神微荡，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跟程亦珩抢人了，实在是眼前这个太过极品。

好在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也顾念跟程亦珩友情，克制住飞到幸池身上的心神，拉回理智。

“他问我上面的还是下面的，我还以为自己有戏了，心想那肯定不能不说啊，得等他先说，他是什么我就是另一个，先处上再说，后面可以商量。”

幸池捏手指。

付承安：“但他跟我打太极，搞到最后我底裤都被他套没了，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付承安说到这儿略显气愤，轻轻拍了下桌子：“可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最后还是让我弄清楚了，他的确是gay，还跟我一样是1，到这儿我也明白他确实对我没兴趣，不是属性的问题，就是单纯不喜欢。”

“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他，抛开属性不谈，他这性格我hold不住，太聪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套路了，偏偏你还不知道，被卖了还帮他数钱，我还是喜欢不那么聪明的。”

“而且属性，他是1的话，应该不会想做下面那个，我其实也不太想。考虑各种因素决定算了，转而跟他做了朋友，他那张脸我还挺喜欢的，不能在一起看看也好。”

幸池听他前面几句话，脸色好了许多，听见这句，神色又冷淡下来，丹凤眼平静地看着他：“嗯，知道了。”

说完他给付承安买了杯柠檬水，放到他桌上抬脚离开。

回宿舍后，程亦珩还没回来，幸池坐在座位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门被推开，幸池看见程亦珩的身影。

幸池开口第一句话：“我刚去见付承安了。”

程亦珩容色温和，将臂弯的外套搭在椅子上：“见他做什么？”

幸池没回答这个问题，盯着程亦珩的侧脸，语气随意：“我觉得他好像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