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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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顾清盛抽刀出鞘!
那是怎样凌厉的气势?
那是怎样耀眼的刀光?
如风雷骤起,如皓月当空。
那一刹那的光华大绽,仿佛银瓶乍破,直教天地失色。
“铮——”
刀锋不偏不倚,直直劈向了那道袭来的黑影,将它斩落在离君喻心口不过几尺的距离前!
一池荷花微颤,池水漾起涟漪。
远处岸上的白鹭惊飞,原本无风的柳枝轻舞。
这一击的力道太大,以至于震动了周围的灵气。
但这依旧不是结束。
无匹的刀光斩落黑影,仍旧没有停止,直直向前落下,轰然劈入湖中!
抽刀断水!
湖水纷纷向两侧涌去,银涛巨浪顷刻而起。
一刀之威,竟至于此。
一时间,四周都静的可怕。
片刻之后,刀势才渐渐散了。
顾清盛收刀还鞘,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抬眼再看,一池荷花零落,湖水上漂浮着几片孤零零的残红败叶。
直到这时,人群仿佛才再次活了过来。
“卧槽这是谁出的刀!太帅了!”
“顾清盛?”
“外门今年秋试那个挺有名气的师弟?”
众人纷纷用一种震惊的表情看向顾清盛。
今年要进内门的新师弟也有点太强了吧?他们做师兄师姐的压力有点大……
在大家都一脸惊讶的时候,君喻却心中一慌,甚至没有顾得上追去刚刚黑影射出的地方一探究竟。
“顾清盛!你有没有事?”君喻一把抓住顾清盛,满心焦急,压低声音说道。
他现在不能动用灵气,被迫出手会不会造成什么后果?
“咳……”果然,顾清盛虚弱的咳凑了几声。
君喻更慌张了,不由分说扣住顾清盛手腕,要检查顾清盛的灵脉。
“回去再说。”顾清盛脸色不太好看,轻轻按住君喻的手,示意他冷静。
君喻停下了动作,盯着顾清盛看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手。
检查灵脉时最好不能被人打扰,现在周围闹哄哄的,确实不是好时机。
那边琴相思也干脆利落的收了金银环,跳上岸来。她几步冲过来,神色焦急:“君师弟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
她不知顾清盛的特殊情况,因此更加担心君喻的情况。
君喻微微冷静了些,勉强笑道:“谢谢琴师姐关心,我没有事。”
琴相思还是有些自责:“都怪我,非要带你们来内门,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眼神一厉,冷笑道:“我到要看看是何方妖魔,居然敢在道宗撒野!”
君喻抿了抿嘴唇。
他是得罪了谁,为什么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杀他?
如果说前一次是陆勤,那么这一次又是谁?他不信陆勤能在执法堂追捕的情况下,再次混入道宗。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君喻心神有些乱。
更重要的是,顾清盛妄动灵力,可能会出事。
但是君喻忍着没有再表现出来。顾清盛的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能声张。以顾清盛惹是生非的性子,君喻都担心有人趁此机会过来寻仇。
此时,周围弟子们一部分围上来询问伤势,另一部分已经往刚刚出事的那个方向追去了。
不管出事的是谁,内门亦或是外门弟子,他们同门都没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况且居然有人在内门里公然伤人,这简直就是把道宗的脸放到地上踩!
而且还是在剑门面前!太丢脸了!
“上一个敢在道宗向弟子下手的,坟头的草都有两尺高了!”琴相思满心怒意,看君喻没事,就一闪身也往那里追了。
湖对面的剑门弟子也冲这个方向大喊:“道友没事吧?”
林朝收了剑,落在岸边。
“刚刚多谢道友提醒,否则还不知会怎么样。”君喻看见他,真心实意地道谢。
林朝温和地表示是顺手之为,不用相谢,又有点惊奇地望向顾清盛:“这位道友好刀法。”
顾清盛脸色还是不太好,强撑着精神答了几句话,就见君喻帮他拦了几个人,还匆匆给他使眼色,示意快点走。
顾清盛心想,大家这么热情,怎么走的了……
这时,就见旁边一名少女走上前,盈盈一拜。
“诸位师兄师姐,今日天色不早,又出了这等变故,还是先让君师兄和顾师兄回去歇息吧。不知有没有人去上报给峰主和执法堂?”
原来是方秀菱。
“都差点忘了,还是方师妹想的周全,”众人似乎与方秀菱很熟悉,纷纷说道,“两位师弟今日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我们去报给宗门,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今日几位尊者都去大殿议事了,不知还有哪位峰主能主事?”
“林尊者好像还在主持秋试。对了,还有方尊者。”
“可是也不知到林尊者现在具体在哪里,不如先报给执法堂。方尊者……还是算了吧。”
“今天怎么峰主们一不在就出事?是不是算好的?这个时间也太赶巧了吧!”
话题突然阴谋论了起来,大家都神色一肃。
有人皱着眉喃喃道:“连道宗都敢下手,也不知是何方人士,这次恐怕不是小事。”
有人围着刚刚被顾清盛斩落的那道黑影,正在研究。
那是一根长刺,通体乌黑,没有一点花纹装饰,刺尖闪着锋利的光。
刚刚顾清盛那惊世一刀,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劈开一池碧水,斩碎半湖荷花。
如此大的力量,居然也没有把这东西斩断,而只是将它击落了,在它之上留下了一道凹痕。
可见它的坚硬程度,绝不同于普通暗器。
“这是个什么东西?”
“没见过。大家不要捡,看着就不是好东西,万一有毒怎么办。”
“等下找人包起来,一起带给执法堂。”
君喻也盯着那东西看,把它死死记在了心里。
林朝看此时的情况,便带着其他剑门弟子先告辞离开了。
道宗的事情,他们不好插手,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一场气势汹汹的约架,就此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林朝刚刚离开,琴相思和几个刚刚过去追查的弟子也折了回来。
“真是见了鬼了,那里一点痕迹都没有,连追都无处追。”琴相思皱眉道。
“已经有人去报执法堂了,琴师姐不要担心。”顾清盛精神似乎好了些,还开口安慰琴相思。
“让你们差点受伤。”琴相思叹了口气,“你们还是早些回去,路上也一定要小心些。没有逮到他,总归是不能放心,我担心他路上还会出手。要不是规定不能留非本峰弟子过夜,我就让你们先在内门住下了。”
她又看向方秀菱:“秀菱,内门里有妖邪之物暗算宗门弟子,这件事不是小事,要不然去找你父亲上报一下?”
君喻一直在担心顾清盛的情况,没心情说话,此时听了这话却也向方秀菱看过去。
这个师妹似乎身份并不一般。
方秀菱苦笑一声:“琴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的性子,他除了练剑、比剑,别的什么都不感兴趣,这事找他没有用的。”
琴相思叹了口气,也不再提这事。
君喻略一思索,隐隐猜到了方秀菱的身份。
莫非……她竟是七尊之一方知君的女儿?
君喻有点惊讶,他从来没听说过方知君还有一个女儿。
方秀菱倒是没什么遮掩,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内门向来把守严密,居然还有心怀不轨之人能混进来,实在令人不安。峰主们议事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现在我还是先去找父亲试一试。”
方秀菱离开后,君喻和顾清盛便准备回外门了。内门弟子们都相当热情,说是要保护他们路上不能再出事,一路送顾清盛和君喻过了云桥。
“两位师弟好好休息,改日执法堂可能会找你们问话,不要担心,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师弟别走,还有一件事!等师弟过了秋试,选我们逐月峰啊!”
“你现在就开始拉人了?”
“不是说好了不能提前拉人,公平竞争啊!”
君喻和顾清盛谢过诸位热情洋溢的师兄师姐,才回到了成秀峰。
君喻拉着顾清盛进了门。
“伸手。”君喻把门一关就开口道。
顾清盛一边乖乖的伸出手,一边嘟囔:“其实我现在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脱力,也没有别的不适……”
其实君喻刚刚还在内门的时候,看顾清盛的脸色,也猜到他应该暂时没有太严重的问题。否则,君喻哪里敢和顾清盛又在那里留了一段时间。
“万一有后遗症呢?”君喻还是有些担忧。
他仔细检查了顾清盛的灵脉,但也没发觉有明显的问题。
“当时给你看伤的尊者专门交待过服药这期间不能动用灵力……况且是魔种这种诡异莫测的东西,如果不能根除,留下了隐患,将来是要出事的。”
君喻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事实上,在修真界,不是什么人都能称为尊者的。
只有至少到了问道后期、半步化神境界的修士,才能担得起一声“尊者”的名号。
而那天给顾清盛丹药的人,既然能被管理外门的秦老称为尊者,那必定不是一般人。
君喻甚至有猜测,那位可能是道宗最为权高位重的七尊之一。
这样的人说出的话,谁能不重视?他既然专门叮嘱了不能运转灵力,那必定是有理由的。
尽管现在似乎没有什么大事,但是魔种这种东西最善隐匿,君喻担忧是自己境界不够,不能看出来隐患所在。
“既然现在没感觉,至少说明不是立马会死的伤,”顾清盛倒是很冷静,“不要担心。不放心的话,再去医阁看看?”
君喻叹气:“医阁又不能治魔气……如果能再见到当日那位尊者,让他再帮你看看,才能放心。”
“那估计就要等到过了秋试,进入内门之后了,”顾清盛琢磨,“我们现在也无处去寻他啊……而且尊者平日里不是都挺忙么,拿这些事情去找他,人家也不一定有时间。”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这里还有些丹药,虽然不知道你现在需要哪种丹药。”君喻还是不放心。
魔种实在是太令人不安,能抑制它的药物又都很少见。君喻没有第一时间送顾清盛去医阁,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医阁对这种情况,也只是束手无策。
顾清盛连忙拒绝:“这个就不用了,吃药要对症,现在我又不知道到底哪里有什么问题,怎么吃。我还是继续服用尊者给的清魂丹吧。你说的,这一瓶丹药值皇都一座山头呢,肯定是好药。”
君喻看他还挺活跃,略为安心了一点,勉强把担忧压在心底
君喻放松了一些,就想到了什么,开始训顾清盛:“让你乱说什么药费,什么走着去躺着回,出事了吧,以后少说话!”
刚刚被关心了没两分钟就又挨训的顾清盛:……
顾清盛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看向君喻:“对了,当时怎么回事,那东西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躲?我了解你的实力,我能拦住那个东西,你没有道理躲不过。”
说起来这事,君喻神色也严肃起来。
“这件事情我也正想与你说。”君喻说道,“在那个黑影袭来的时候,我想要拦住它,却突然间动不了,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制住了一样。”
顾清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他神色微沉,有些忧心:“有人要对你下手,他是有备而来。”
君喻叹口气:“我知道。而且那一刹那不能动弹的感觉,太像是阵法的效果了,多半就是困阵。我研究阵法这么久,对它很熟悉。”
天罗地网,困锁万物,是为困阵。
君喻很擅长困阵,他两年前成功击杀那名魔族时构建出的阵法,就是一个临时的困阵。
然而如今,他差点死在同样的阵法之上。
顾清盛冷笑一声,抚摸着自己的刀:“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绝不会放过他。”
听到他语气中的狠厉,君喻心中微微一暖。
“你别想那么多了,先养好自己的伤才是正事。关于阵法的事,刚才人多我不好说出来,等执法堂过来问话时再把这情况报上去,他们应该会去查实。”
顾清盛叹气:“我不放心你啊,最近你运道怎么这么不好,总是出事。”
君喻拍了拍顾清盛:“可是每次受伤的都是你。”
顾清盛沉默了。
好像是哦……
此时,剑门弟子的院落里。
“你们今天没跟着我们去打架真是可惜了,今儿真是太精彩了!”一名弟子侃侃而谈满眼放光,“道宗还是有能打的……”
旁边的同门积极接话:“我听说了,道宗是不是有个叫做琴相思的姑娘,长的特别美,又超能打,林朝师兄都比不过?”
“你说琴相思啊,确实厉害,不过我说的不是她。”
那弟子兴奋地说道:“最厉害的是道宗一个用刀的,你是没看见,那一招抽刀断水,太强了!最可怕的是他年纪似乎还不大,能有这样的实力,实在非同一般。”
“能有多强?”有人好奇地问,“比得过兰师兄和顾师兄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次那个弟子被问住了,仔细想了想说道,“如果说是现在的水平,我觉得他未必比得过兰师兄与顾师兄;但是等他再成长些,未来可期。”
“真有这么厉害?”有人不信,“兰师兄和顾师兄都是万里无一的天才,难道你说的那人比他们天资更高?世上哪里来这么多天才?”
那名弟子摇摇头还想说些什么,忽而闭上了嘴,站起身来,向一个方向打了个招呼。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扭头,见到来人,都恭敬道:“顾师兄好!”
顾清渊从门口走进来,身上依旧是一身冰茧丝织锦的衣袍,随风轻扬。
顾清盛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
他身后两名侍女也在,依旧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只管跟着顾清渊走。
“顾师兄,今日你不在,我们和道宗那边打了一场。”有弟子兴奋地冲他说道。
顾清渊停下脚步,问道:“如何?”
“……没赢。”那弟子有点尴尬的低头,本来想说“输了”,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好听点的词。
“输给道宗,”顾清渊笑容不变,“那诸位同门还需努力,他日一雪前耻。”
“顾师兄!要不然你带着我们再打回去?”有弟子喊到。
以顾师兄的修为,他们就不信还能输!
顾清渊却并不接话,只说道:“剑尊甚为严格,大家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剑尊……
听到这个名号,大家都沉默了。
这真是一个无比强大的理由,熄灭了他们心里蠢蠢欲动想要搞事的火焰。
顾清渊直到进了屋门,才轻轻出了一口气。
“丢了面子不打回去是不可能的,但是直接打回去也太不优雅了,”顾清渊放松下来,他开始悠闲地给自己泡茶,“打架这种事,也是很有讲究的。”
“那您是准备改日先下拜帖,再沐浴焚香,斋戒三日,再约战于日出之时、高山之巅吗?”一名侍女很懂顾清渊的风格,开口问道。
“不,还不够,”顾清渊叹了口气,“容我再想想。”
“您最好不要太夸张,”另一名侍女友情提醒,“如果要洒花瓣雨,剑尊看到了会责罚的。”
顾清渊手一抖差点没把茶水倒偏:“什么花瓣雨?!”
“您忘了?您小时候和人动手,出场都是要伴有一人吹笛、一人弹琴、花雨漫天……”
顾清渊放下茶盏,有点崩溃。
“请不要再提这些陈年往事了!”
黑历史让人尴尬。
两名侍女于是贴心的不再说话,只是看向顾清渊的眼神多了点微妙的慈爱。
顾清渊继续给自己泡茶,就算只有一个人,他也选择了最麻烦的手法,动作力求行云流水,充满美感。
顾清渊一边动作,一边想起了自己刚刚在渡川集买的料子。
他来道宗之前都已经都打听到了,道宗渡川集里有间织女阁,专卖各种料子,也可定制衣裙。据说那里绣娘的功力很好,布匹、绣工都是相当的不错。
他从顾清盛那里离开后,就立刻专门去了一趟织女阁,果然有所收获,选购了两匹满意的料子。
“等会儿能帮我把刚从织女阁买的那两匹布料整理一下吗,和上次得的那段雀羽锦放在一起就行,秋水姐?”顾清渊试图指使一下他的侍女。
顾清渊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女,一人名为秋水,一人名为辞江。其中抱剑者为辞江,执白绢者为秋水。
听到这个要求,侍女秋水微微一笑:“当然不行了,剑主。”
顾清渊:……
他就知道。
“算了,”顾清渊幽幽叹气,“我自己来吧,两位姐姐!”
辞江在一边说道:“剑主,您别忘了,我们的手只会用来执剑。”
“是是是!”顾清渊自己收拾了东西,也不敢指望自己的两名侍女能帮他搭把手。
顾清渊心里明白,说起来辞江与秋水是他的侍女,但其实包括他在内,整个顾家的人,都不敢强迫要求她们去做什么事。
实际上,她们并不是顾家的奴仆,而是自愿留在顾家,守护金悬剑的剑侍。
她们原本是苏蘅渊的侍女,在苏蘅渊闭关隐世之后,因为金悬剑被赠予了顾氏,她们才跟着来了顾家。
她们跟随顾清渊,并不是因为他是顾家的大少爷,而是因为他是金悬剑这一代的主人。
她们从来不称顾清渊为少爷,只叫他剑主。
剑主,金悬剑之主。
她们所跟随、所效忠的对象,从来只是金悬剑的主人,而非顾家的少主。
“辞江,我真的想知道,你们当年跟着苏前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顾清渊叹气。
自己收拾东西这种事,真是太不优雅了!幸好现在没有外人。
“主人从不要求我们做这些事。”辞江提起苏蘅渊,用的称呼依旧是主人。
或许在辞江与秋水心中,她们真正的主人永远只有苏蘅渊一个人。
哪怕是苏蘅渊闭关之后,她们也没有离去,而是一心守护着金悬剑,剑在人在,日复一日地等候着她们的主人归来。
顾清渊收好他的东西,顺手翻出了一片竹简。
他看到上面的内容,皱了皱眉,神色又微微严肃了起来。
秋水看他神情,眨眨眼:“这就是之前雪剑世家送来的箴言?”
当今修真界四大世家里,北海雪剑氏尤其擅长卜算、占星、推算一道。雪剑家与顾家世代交好,常有往来。这片竹简,就是雪剑家在一个多月前送来的。
当时顾清渊还在剑门,已经快要跟着其他弟子一道出发前来道宗了,突然收到家里的来信,并附上这只竹简,上有雪剑世家卜算出的箴言。
“推演天下万物,通晓古今未来,雪剑氏在推演卜算一道确实颇有天赋。这次他们既然专程送来此简,至少也是对上面的预言有所把握的。”
顾清渊把玩着手里的竹简,“只是不知道会怎样应验。卜辞太过模糊,有点拿不准……”
“箴言里好像是说,顾家将生变数,还与您的弟弟顾清盛有关?”秋水好奇问道。
顾清渊停下手中动作。
“不知道,”顾清渊有点无奈,“箴言里没说清楚,只说是‘将生变’,至于生的是什么变故,是修真界的变故,还是顾氏的变故,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还不清楚。”
“里面虽然提到了清盛,但是所谓的变故与他究竟有什么关系,也是含混不清。”
顾清渊说着,心中忧虑。
以雪剑氏在推演一道上的研究之深,还不能给出来一个确切一些的说法,本身就说明了这件事的非同小可。
牵扯越大的事件,天机就越是隐蔽。
所谓“天机难问”,不外如是。
顾清渊隐隐有所预感……修真界,很快就要发生大事了。
辞江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一旁说道:“我们这些年一直待在顾家守护金悬剑,也听说过您家族的一些事情。您的弟弟顾清盛似乎从小就有雪剑世家的人为他卜算推演,据说是大凶的命格?如今这次箴言,可是命格要应验了?”
“所以您才想让您的弟弟回家,”秋水接话道,却依旧有些不解,“可是我不太明白,如果他是不祥之人,为何不将他逐出家门,反而要召他回家呢?何况他似乎还不愿意回去……”
说到顾清盛,顾清渊叹气。
“他不愿意回家,我也能理解。毕竟这些年来一直对他忽视太多。可是,那毕竟也是他的家。”
“我让他回去,只是想着如果他有难,也好护住他而已。”顾清渊抿了抿嘴唇,“无论如何,我是他哥。”
“您不怕他给家里带来祸患吗?”秋水问道。
顾清渊摇摇头:“箴言里说的不明不白,究竟是怎样一回事,谁也说不准。从他还小的时候,家里就因为所谓的命格,对他不闻不问。”
“但是我却觉得,箴言这种东西,你越是对它避之不及,它反而越是在你出其不意之时应验。如果他真的会带来所谓的灾祸,那么逐出家门又有什么用?天道冥冥,高深莫测,谁又能逃得过。”
“既然如此,还不如护住他。即便有一天灾祸真的降临,一起面对就是。我凤山顾氏,难道还没有一战的魄力吗?况且卜辞模糊,是福是祸说不定呢。”顾清渊道,“而且父亲的意思,也是让我带他回家。”
秋水于是不再言语。
“剑主,先不说此事了,”辞江突然在一旁提醒道,“剑尊不知何时回来,您最好还是赶快沐浴更衣。”
顾清渊收起竹简,长叹一声,不情不愿的去换衣服。
剑门崇尚清修、苦修,对门下弟子要求也很严格,不允许太过奢华的衣饰。尤其是这些年剑尊掌权,对弟子们的言行举止要求更严厉了。
现在剑门弟子里格外流行的服饰是缟衣,就是没有染色的白绢衣裳,也是艰苦朴素到了一定的境界,将剑门的苦修精神发扬的很彻底。
然而,这对顾清渊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让他心无外物、一心苦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在剑门的每一天,顾清渊都很痛苦。
但是人在剑尊下,不得不低头啊!
顾清渊犹记得被罚关禁闭、抄门规、抄清训还有被罚挥剑三万次手腕差点肿了的过往,内心有点心酸,忍不住腹诽剑尊也太严厉。
但是他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了,是完全没胆量说出口的。万一被化神期的“谛听天地”给听到了,那他就完了……
而此时被顾清渊在心里腹诽的随月,还端坐大殿之上。
议事进行了这么久,随月依旧脊背笔挺,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克己、自律,早已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习惯。
此时李禅心正在说话:“魔域屏障连绵万里,主要处于素月山、明河一线。明河屏障于百年前修补过,尚且没有大问题,这次的重点还要放在素月山屏障。”
“这一次,可能就是小辈们一展身手的时候了,”有人笑道,“我们那一辈,不也是在这种情况下紧急前往明河屏障的吗?”
听了这话,余素娥却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一次,还是要先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做决议比较好,不能贸然安排弟子们前往素月山,我们这些长辈还是要顶在前面。百年前我们那一辈,临时前往明河实属无奈之举。明河之战各宗门都损失了不少优秀的弟子,至今想来都是一大憾事。”
李禅心点头道:“诸位说的都有道理,今日时候不早,其他不如明日再议。”
在其他宗主、门主都走后,大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便是李禅心和随月。
白临秋早就在李禅心说可以走的时候就溜了,动作之快让想拉住他寒暄一番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随月也已经让兰明月和兰生玉先行离开,自己有意落后了一步。此时殿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
然而李禅心对他的举动毫不意外,似乎早有预料。
“剑尊留下,可还有要事?”李禅心微笑着问道,但他心里已经隐隐猜到随月要说什么了。
果然,随月缓缓开口:“‘天下生变,群英并起。风云将至,天机难测。’这是剑门擅长推演的长老给出的箴言。如今天下,恐怕风雨欲来。”
李禅心脸色不变。
随月继续说:“听闻贵宗门叶曲尊者亦擅长推演一道,李宗主应该对此并不惊讶。”
随月其实早在走进道宗的那一刻起,就隐隐感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敏锐地发现,整个道宗的阵法,足足有一半都在悄无声息的运转。
执法堂弟子全天待命,七尊中林长风与方知君一直未曾露面,不知在暗中等待着什么。
这是怎样一种概念?
要知道,几乎笼罩了整个宗门的阵法运转起来,是多么巨大的一份花销;哪怕上万的灵石,都不够支撑太久。
一般来说,各个宗门无外敌入侵时,平日里都是只开四分之一的阵法的。哪怕道宗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烧灵石。
然而如今,道宗的阵法足足开了一半。
还有林长风和方知君,李禅心推说他们是在主持秋试。然而不过是小辈弟子们的一场秋试而已,何至于出动两位化神期尊者去看护?
随月心里明白,恐怕是道宗也察觉到了什么。
修真界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而在这种时候,作为第一等宗门的道宗和剑门,必须站在一起,共同面对。
哪怕他们平日里互相争斗互不服输,但面对影响到整个修真界的事情时,两个宗门会选择一同进退。
他们守护琨境与乾洲几千年,互相比较、互相合作几千年,在这些事情上,早已都有了默契。
“天下将变。”此时,楚南臣早已走出了大殿,望向远处连绵青山。
“感觉事情要比前世来的还要快……一切都加快了么?”
“天机模糊,星象不清……似乎和上一次不太一样。也不知这一次,与前生会有什么不同呢。”
楚南臣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点。
一道灵光碎在他指尖。
是他在来道宗之前就派出去的探子传来的消息。
“素月山,进来魔气愈加浓郁,似乎有魔族痕迹。”
楚南臣唇角勾起一个微妙地弧度。
到了如今,道宗剑门其实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
素月山的屏障只会比前世破的更快,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知道他的流霞谷,在这次即将到来的动荡中会何去何从?楚南臣想。
但是无论如何,有了一世记忆的他,难道还不能在这次占尽先机么?如果按照他回忆起的那些前生之事,修真界浩劫将至,剑、道二宗即将没落,岂不是他的流霞谷更进一步的机会?
而且除了天下格局的变动,还有一些其他的事……
楚南臣眼神柔和下来。
或许,他是应该去看一看他的阿喻了。
这一次,他想要一场完美的初遇。
不像前生,从他与他初遇开始,就夹杂着隐瞒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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