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向唯在医院躺了好几天,连夜被送去位处两三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搬进一座被绿植包围的大宅子里。

理由是医院被媒体盯上了,影响养伤,要换个清净点的地方。

二楼的楼梯栏杆前，霍谌俯视楼下看电视的小孩：“我是要跟他住同一个房间，现在怎么着，只是同一栋房子就想交差？”

安利沧桑道：“做人要学会四舍五入。”

霍谌的面部漆黑。

“这栋房子白天有阿姨,偶尔有医生，其他时候都是你们,”安利面瘫着脸，“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霍谌前倾身体靠着栏杆,目光落在小孩细白的后颈上面：“两个伤员，能干什么？”

安利说：“互相换药？”

霍谌：“……”

安利低头看了看手机：“老霍，沈序来了。”

霍谌的神色不悦：“你跟他说的？”

“冤枉,”安利举手,“我可没说。”

“也不是文哥透露的,苏聂因为文哥帮你把他心上人的外甥拐到公司的事，两人的关系都快凉了。”

霍谌睨他一眼：“你们倒是经常替双方说话。”

安利诧异道：“文哥有替我说过话？真假？我一直怀疑自己长在他讨厌的点上。”

“懒得跟你说。”霍谌摸口袋,摸了个空。

安利见他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自己也没心思玩笑，就回到前一个话题：“沈序想查到这里不难，还有，我劝你最好别下楼，不然人家亲舅甥俩说话的时候,你会感受到什么叫被冷落，什么叫背景板，什么又叫孤家寡人。”

霍谌嗤了声，他就没想下去。

沈序那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的嘴脸，谁想看。

“我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安利拍拍老友肩膀，颇为同情：“对了，老霍，你想过没有，你有媳妇的那天，也会有一个大舅子。”

“……”.

沈序跟苏聂过来的时候，霍谌没回房间，他就站在二楼的拐角偷听。

楼下一片和乐融融。

章向唯有段时间没跟舅舅面对面说话了，开心全写在脸上。

“舅舅，是霍老师给你打电话，让你来看我的啊，他都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这借口是给霍谌加分的。

沈序不想配合，偏偏又想不出别的来解释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哪个都有欠缺，对外甥的后续工作不好做。

霍谌就是料定了这点，才敢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私自发挥。

沈序的不快一点点实质化。

苏聂踢了下他的脚。

沈序神色如常的看向小外甥：“在这住的怎么样？”

章向唯笑：“住的很好。”

沈序温声道：“让舅舅看看你的伤。”

“纱布包着呢，”章向唯任由舅舅掀他的T恤，一点细软的腰线露了出来。

二楼拐角的霍谌正要冲下楼，苏聂的脚已经对着沈序踢了过去，力道不小。

沈序莫名被踢，困惑的瞥了眼苏聂。

苏聂玩着魔方，偏头回应他的视线，唇边牵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动怒的边缘。

沈序默默把外甥的T恤下摆放下来，理了理.

章向唯没有察觉气氛在几秒间的变化，他注意到苏聂随便转转就能把魔方还原，佩服道：“聂哥，你好厉害。”

苏聂侧头对他笑得优雅：“你舅舅教的好。”

章向唯有一瞬间闻到了基味，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沈序忽视外甥的眼神探究，拿起茶几上的《涨潮》本子翻翻：“受伤了也不肯闲着？”

“很闲了。”章向唯说，“我是怕生疏，有时候会跟霍老师对戏。”

沈序看了眼二楼。

章向唯会意的说：“霍老师在休息。”

沈序讥讽的扯扯唇，休息个屁，肯定在二楼拐角当孙子，他放下本子起身：“去你房间看一下。”

章向唯喊住要往楼梯方向走的舅舅：“有电梯。”

“我跟霍老师都有伤，楼上楼下的跑费劲，”他撑着沙发慢慢站起来，“其实我是觉得住楼下就行，但霍老师说楼上风景好。”

“就我们现在的身体情况，楼梯纯碎是好看的摆设，电梯实用又方便。”

苏聂凑头跟沈序耳语：“霍谌还挺有心。”

沈序冷哼了声：“还不是有所图。”

“有的人啊，”苏聂轻飘飘的瞥他一眼，“有所图都不一定有心。”

沈序：“……”

说的时候看我干什么？.

拐角的霍谌迤迤然回房，点根烟抽两口，给周文打了个电话：“把我这些年主演的电影碟片都寄给我。”

周文不解：“网上都有，随便搜就是。”

霍谌说：“我要氛围。”

周文无语。

“暂时不能带他去电影院，只能将就。”

霍谌咬着烟说：“看我的电影，既有让他跟我呆在一起的理由，还有他喜欢的演戏话题，甚至能让更他崇拜我，一举三得。”

“我怎么也不能放过养伤的这段时间，最好能让他对我张开手，让我把他抱到床上。”

周文忍着牙疼默了片刻，来一句：“老霍，你这样，很让我怀疑你能干出趁小章放松的时候，跟他说，看，飞碟，然后偷亲他这种事。”

霍谌抽了一口烟：“不错，可以考虑。”

周文：“……”.

章向唯的房间很大很明亮，下午两点的阳光洒在地板上，犹如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卷，就连空气都是柔和的。

苏聂走到全景落地窗前，双手抄在休闲裤的口袋里，隔着玻璃欣赏那一大片碧空绿荫：“风景确实好，适合修身养性。”

章向唯瞄瞄前经纪人，接触的次数其实不算多，大概是有舅舅在中间做连接点，他们的关系不亲近也不疏远，处在一个能聊的程度。

苏聂多大了来着？

好像比舅舅小几岁，五官有明显的混血特征，瞳孔颜色泛着一点灰蓝，气质有几分傲慢，像归国贵公子。

章向唯小声跟舅舅说：“聂哥好帅。”

沈序抿住唇角：“还行吧。”

颇有一种家长式的谦虚意味在里面。

章向唯在舅舅走到苏聂身边时，也走到另一边：“日落的时候最漂亮了，整个房间都是晚霞，随便拍都好看。”

“啊，”他想起个事，快速拿出手机，“舅舅，我想跟我妈视频，你帮我跟她说我在这很好。”

“我怎么说她都不放心，你说的有用，她对你是百分百的信任。”

沈序闻言眉心一抽，舅舅刚来，你就利用上了。

对上外甥撒娇祈求的眼神，他揉揉额角，把“不行”给换了：“开吧。”

苏聂凉凉的压低声音说：“每次看你纵容你外甥，我都怀疑你说不喜欢小孩是在骗我。”

沈序用同样的音量问：“骗你我能娶你？”

苏聂撇过脸：“不能。”

沈序说：“那我为什么要骗你？”

苏聂放弃讨论下去.

章向唯跟他妈妈开了视频，说几句就把手机给了舅舅。

沈序拿着手机走去书架那边。

章向唯把小茶几上的玫瑰摆摆，花瓶被他转了三百六十度，还在转。

苏聂坐到单人椅上，捞了背后的毛绒绒抱枕给他：“你这次受伤有什么感想？”

章向唯接过抱枕：“没有。”

苏聂投过去质疑的目光。

章向唯瞪大眼睛：“真没有。”

“只要我还在娱乐圈，还是公众人物，就会有人讨厌我，有人骂我，有人想挖我祖宗十八代的坟，没办法的事。”

苏聂说：“你倒是很有艺人的觉悟。”

章向唯踢着地板上的蒲团：“聂哥，新虞给我制定了发展路线，我想跟你说说。”

“不用跟我说，我本来就不是专业经纪人，只不过在国外接触过一段时间，有点经验而已，”苏聂用不会让人感到难受的语气拒绝，“现在你有了周文，不适合听我的意见，你听他的就行。”

章向唯“喔”了声。

“聂哥，国外的饭圈是什么样的啊，也像国内这样乱吗？”

“文化差异，国外的饭圈没国内这么多规矩，比较开放随意，不会动不动就撕起来，”苏聂十分平淡的说，“等你在国内站稳了，想接近国外市场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给你资源。”

章向唯愣怔的想，霸总.

沈序跟苏聂没待到太阳落山。

章向唯把他们送到大厅门口，热风跟阳光的热度直往毛孔里刺。

苏聂不喜欢阳光，怕晒，出门就撑开了伞，尽管如此，那张线条立体的脸上还是布满了乌云。

沈序下了台阶又折回大厅门口：“小唯，舅舅带你去别的地方养伤好不好？”

章向唯脱口而出：“不好。”

沈序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章向唯嘟囔：“我说不好。”

沈序深受打击，舅舅的伟岸形象都要维持不住了：“你就这么喜欢……”

硬生生把“霍谌”改成“住在这里？”

章向唯的眼神有点飘：“我只是养伤，也不会养多久，很快就要回剧组了，不可能等伤全好了才回去，还有好多戏没拍呢，不好意思延后太久……”

沈序没怎么听外甥的解释，冷光直射二楼拐角。

霍谌从拐角出来，居高临下的看过去。

这个距离他听不清舅甥俩的谈话内容，却能通过表情猜内容，大概是老的想让小的离开，小的没有答应。

我在这，他舍得走？

霍谌跟小乖宝的舅舅隔空对视，挑了挑唇。

沈序见不惯霍谌的炫耀跟得意，当下就要往楼上冲。

苏聂及时把他拉到伞下，在他耳边说：“霍谌现在是病人，有你外甥给他撑腰，你动他一根手指头，他就敢演出生死一线，临终遗言，能恶心死你。”

沈序的太阳穴暴突：“妈的，他跟我同岁，你说气不气？”

苏聂依旧不慌不忙的分析给他听：“那你冲上去，等着你外甥的十万个为什么，最后得知你因为一瓶酒中计，成了第一个助攻成员。”

沈序的面色一阵青一阵黑。

章向唯不知道伞下什么情况，他把脑袋凑近，看到什么，顿时呆若木鸡。

沈序拿开挂在脖子上的手，直起身，严肃低训道：“小聂，你怎么在我外甥面前胡来？”

苏聂用拇指锴了下唇边：“你外甥可能懂得比我们都多。”

沈序尴尬面对外甥：“小唯，我跟他……”

章向唯回过神来：“我懂的。”

下一秒就乖乖的朝苏聂喊：“舅妈好。”

沈序：“……”

苏聂摸出手机，缠着圈创口贴的食指划拉屏幕，给章向唯发过去一个红包：“收好，改口费。”

章向唯：“……”.

目送车子开走，章向唯喃喃：“基味没有闻错，舅舅跟聂哥果然是一对。”

“果然？”

身旁忽然传来声音，章向唯吓一跳，他侧仰头看不知何时过来的男人：“你不是休息了吗，怎么在这里？”

“休完了，刚下楼。”霍谌在小孩看不到的角度，捏住他翘起来的一撮毛摩挲两下，“唯唯，你舅舅有了同性恋人，你觉得怎么样？”

章向唯热的受不了的回客厅：“挺好的。”

霍谌在他后面把门掩上：“是吗？”

“昂啊，”章向唯去拿果盘里的橘子，挑了个大的，“爱情不应该分性别，只要互相喜欢。”

完了补充一句：“这只是我自己的观点。”

霍谌俯视他：“羡慕？”

章向唯扣橘子皮的动作微微一顿，这问的，要怎么回答呢。

是像之前一样把小基佬的尾巴夹紧，还是可以试探的露出来一点？

章向唯手上的动作继续，他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笑着扭头反问：“霍老师不羡慕吗？”

霍谌稀奇的轻佻眉梢，胆大了，敢给他踢皮球。

“当然羡慕，”霍谌半搭着眼，目光吻上小孩纤长的睫毛，“游湖那晚我不是说过，我想结婚了，差一个老婆？”

章向唯眨眼，是喔。

因为那句话，他还胡思乱想了好久。

后来就不想了，投降了。

等着陷阱把自己整个吞进去，等死一样。

霍谌很随意的问：“怎么，唯唯想谈恋爱了？”

章向唯的心脏快速扑腾着，他伸舌舔了舔发干的唇，无辜的睁大眼睛，小心探男人口风：“合同里虽然没有明确提到艺人感情方面的事，可我才出道不久，你不会同意我谈恋爱的吧？”

霍谌低笑：“唯唯可以哦。”

章向唯愣住。

霍谌拿走他的橘子，剥好放到他手里：“想谈了就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