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下午风雨交加。

章向唯的伤口换了药,有点痒，他在纱布周围挠挠，放下衣服望着窗户上弯弯扭扭的水迹。

也不知道霍谌有多少房产。

a市的那套房子,跟这儿都像是他家。

哎，有钱人啊。

章向唯又想起上午过来的医生,挺年轻还挺帅，午饭都是他烧的,看起来跟霍谌的关系很不错。

饭也烧的好，吃着都有一股子禁欲的味道，章向唯叼着食指关节想,霍谌的交际圈里都是优质男人。

像安利,周文,林山岚，林桦霖,这个医生，还有影帝陪跑专业户郝风。

完全可以作为男团出道。

章向唯拿起小茶几上的手机又放回去,沉浸在整个世界就剩下自己跟霍谌的羁绊里。

有意识的拒绝与外界联系，享受想象里的相依为命。

然而没多久手机就响了，章向唯被拉回现实，开了外音接电话：“香香姐,什么事？”

陈香香在老家，也下雨，她把手机夹在肩膀跟耳朵边，抠着指甲里扯花生沾的泥：“你发的电子刊我看了，大片啊简直。”

章向唯把手机边的椰子汁拿起来,“啪”地打开：“造型上很出色，镜头运用的也好,新格不愧是新格。”

“没那么神，新格也有丑出圈的，粉丝看了都不想认领系列，你这次都驾驭住了。”陈香香说，“我觉得你的硬照质感蛮强的，有故事性，很讨时尚圈喜欢，回头我会跟文哥聊聊。”

“对了，小唯，你微博要更新了。”

章向唯咽下嘴里的椰子汁：“没有什么好更的。”

“上次不是拍了vlog吗，放那个，”陈香香说，“涉及到电子刊内容的先不放，就放前面的，新格那边今天会放预告，你晚上更博。”

章向唯说：“vlog在王程那，他最近好忙，不知道剪没剪。”

“我找他去。”陈香香挂了。

章向唯表情愕然，按照常理不是应该说“你找他问一下”吗？

你找？你比我跟他的关系还要近？

章向唯一罐椰子汁没喝完，王程就在微信上找过来了-

剪了，晚上给你.

半个多小时后，新格发了文案跟预告，尽管章向唯拍摄的消息早泄露了，他们还是按照步骤来，没有直接宣。

章向唯喜欢“在路上”的文案，触及心灵，令人惊艳。

但网友不关注文案，只关注新格放的照片，剪影是他踮脚仰头，迎风而上。

章向唯在热一上挂着，黑热搜。

不是新格买的，更不会是新虞，不知道哪个对家，花大钱了。

章向唯刷了会就去睡觉，醒来雨还在下，房里只有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他的情绪不是很高。

那个男人怎么也不找他，一个人玩什么呢。

枕头边的手机震起来，章向唯以为是香香姐，他摸索着按下接听键，声音无精打采：“喂……”

电话那头不是清亮女声，而是一把低沉嗓音：“下来。”

章向唯呆了一会，急忙起床，动作幅度大了，牵动到伤口，他晃了晃抓着床头坐下来，白着脸撕撕吸气。

缓了片刻，章向唯才慢慢站起来，摸摸头发跟衣服，在嘈杂的雨声里下楼。

然后就傻了。

客厅里的说话声停下来，沙发上的光头男抬了下夹着烟的手。

“哟，小朋友。”

章向唯喜欢的几个演员里，唯一一个还没碰过面的，就是这位，他的脑子直接死机了。

郝风把少年从上到下打量一番，177的身高，160的脸，线条很嫩，充满了春天的青草阳光味道，极容易吸引到人生寡淡的异性或者同性。

挺精致的一张脸，眼睛十分出挑，眼神又干净又纯，像一只从森林闯入城市的小鹿。

郝风把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叠着腿朝霍谌投过去一个戏谑的眼神，这么可爱，你不怕玩坏了？

霍谌警告的踢了郝风小腿一下，对傻站着的小孩说：“怎么又不穿鞋。”

章向唯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双袜子递到眼前，他才脱离死机状态。

霍谌把袜子给他拿着：“先穿上，我上去给你拿鞋。”

不易察觉的再次警告郝风老实点.

霍谌一走，客厅的气氛就硬了不少。

章向唯穿好袜子，笑着打招呼：“郝老师。”

郝风的姿态跟霍谌在时不同，形容不上来，不像是朝壹一哥的架子跟咖位那么浅显。“我听说了你的事，伤恢复的怎么样？”

章向唯敏感的接收到了这一变化，笑容不减道：“还可以。”

他知道郝风正在拍清宫剧，剃了头，露出整个轮廓，很男人，很正统的帅。

和霍谌的冷淡又深情不同。

章向唯以前还磕过他们的cp，觉得无论是身形还是演技都很配。

现在想起来有点心梗。

章向唯感叹，娱乐圈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粉丝撕得头破血流，真主的交情照样好得很。

“郝老师，”章向唯说，“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你的戏，像霍老师一样很有代入感。”

郝风隔着一线线飘绕的烟雾看过来。

章向唯不知怎么，后背莫名一凉：“电影节那回我想让霍老师帮我找你要个签名，霍老师给忘了。”

郝风瞥一眼电梯里出来的身影，吐了个烟圈：“是吗？那真是不巧。”

章向唯没了心思要签名，满眼只有拎着拖鞋的男人，要人命的帅。

霍谌将拖鞋放到他面前。

章向唯乖乖把脚塞进去，耳朵尖有一点热。

郝风起身去了洗手间.

章向唯往霍谌那边靠靠，小声说：“你们关系真好。”

霍谌的余光沿着他的拖鞋往上，白袜配白腿，晃眼：“只是认识的时间长而已。”

章向唯不是很信：“你们两家不管怎么撕，他还是你圈内最好的朋友，我有看你们约饭被拍的报道，好多次。”

霍谌的眉头一动，吃醋了？

章向唯对上男人突然点了把火的目光，头脑跟喉咙一麻：“怎么了？”

“没什么。”霍谌说，“吃西瓜吗？”

章向唯眨眼：“有啊？”

“郝风带来的。”霍谌去厨房。

章向唯跟在后面：“郝老师来这儿是要做什么吗？”

霍谌把西瓜从袋子里捞出来，放到水龙头下冲洗：“他最近有部戏正在热播，今天是来做参加见面会的，下雨临时取消了，时间空出来了又知道我在这，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章向唯一愣：“看我？”

霍谌伸手：“抹布。”

章向唯跟他大眼看小眼，不就在你手边吗？还要我拿？

霍谌的手抬抬：“嗯？”

章向唯只好拿了抹布递给他。

霍谌把西瓜外面的水擦擦：“郝风想知道我的人有没有三头六臂。”

章向唯想也不想就把“我的人”三字画圈标粗，瞬间印在脑海深处，他嘀咕了声：“那肯定没有。”

“嗯，没有，不要紧。”

霍谌洗干净刀，削一片西瓜瓤送到他嘴边：“尝尝甜不甜。”

章向唯凑过去吃了，仿佛用上了刀尖舔蜜的勇气。

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

今天还没过完，这个男人就已经喂两次了。

要逼死他的节奏.

雨下的很大，一瓢瓢泼下来一样，天地都被虚化了很多。

郝风跟霍谌在阳台说话。

“要不要我帮你试探那孩子的心思，演男二我在行。”

“不用试探，我知道他喜欢我。”

“那你还不上？”

“喜欢只是基本，我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个。”

郝风的食指蹭一下鼻尖：“那你想的有点多，那个年纪我们都经历过，能分清楚好奇跟喜欢已经不容易了，你指望他能爱你？怕是他连什么是爱都不明白。”

霍谌不以为意：“不明白没事，我教。”

郝风往下接：“教会了去爱别人？”

霍谌冷眼一扫：“慢走不送。”

“实话总是不好听。”郝风说，“我助你一把。”

霍谌丝毫不领情：“算了吧。”

“你追妻的路上，安利周文他们几个，包括你团队，全跟接力赛似的，”郝风调侃，“现在这一棒到我手上了，看我的。”

霍谌低声道：“别乱来。”

郝风一溜的从脸摸到光头，魄力十足：“瞧好吧。”.

章向唯征战西瓜的大业，因为郝风提的一件事鸣金收兵。

郝风说他手里有个本子，觉得还不错，想拉霍谌进来。

霍谌没什么反应。

章向唯却非常高兴，这两人好些年没合作了，要是能强强联手，一定是爆炸式的热度。

“你们要合作吗？那太好了！”

郝风笑看霍谌：“小章都说好，那试一段？”

霍谌没直接回答，而是去问小孩：“真觉得好？”

章向唯点点头。

霍谌屈指啪嗒敲着腿部：“大致说一下讲的什么。”

郝风说完，章向唯的嘴角就压了下去。

玩笑呢吧，竟然是同性题材。

好个鬼，一点都不好。

章向唯打脸了：“你们不合适吧。”

“哦？”郝风斜眼，“刚才不是还说很好？”

章向唯尴尬的把眼睛飘开，讷讷的说：“我是觉得以你们的咖位，演这种题材会带来很多麻烦跟损失。”

郝风突然笑了起来：“题材很重要吗？作为演员，接本子的时候，最看重的难道不是故事本身能否打动自己？”

章向唯哑口无言。

好吧，这一点他也认同。

可是霍谌一定不会接的，章向唯心里想着，就听到他出声：“试哪段？”

章向唯猛地抬头，又把眼睛垂下去，牙齿咬住嘴唇。

霍谌的呼吸沉了沉，眼神催促郝风快点。

郝风翻翻电子稿，挑了一段给霍谌看。

霍谌眯眼：“上来就亲？”

郝风说：“比较能考验状态。”

章向唯盖住眼睛的睫毛颤抖着，心里的焦躁不断往外渗，他觉得自己的表情随时都会失控，尾巴也要藏不住了.

霍谌跟郝风都是专业演员，简单对了下稿子，说来就来。

两秒后，霍谌靠在沙发里，骨节修长的手指抄进发丝里面，随意朝后捋几下。

额发凌乱的搭下来，深刻的眉眼笼在阴影里，气息邪肆懒散。

郝风垂在裤缝两边的手开始发抖，眼睛渐渐红了，他小心翼翼弯下腰背，虔诚卑微的凑过去。

霍谌的注意力全在一动不动的小孩身上。

一股皮革香闯进标着“章向唯独有”的领域。

霍谌推开郝风：“行了。”

他看向始终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小孩，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唯唯，去给我倒杯水。”

“喔。”章向唯松开攥在一起的手，应声去了厨房。

手指攥狠了，指尖轻微痉挛.

霍谌目送纤细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口，抬脚大力踹郝风：“你他妈还要真亲？”

郝风挨了一脚，笑得无所谓的样子：“演戏不是吗？”

霍谌想到差点就亲了，顿时面色铁青，又想到小孩没有露出他想要的反应，他的下颚绷了起来。

“占有欲越强，情越深。”

郝风懒懒道：“我是想试出你那位的占有欲，他却一直老实本分的充当观众，可能是喜欢的程度没你以为的那么多。”

“这其实还好，日久生情，慢慢来，最可怕的是，他是少有的演员素养凌驾一切之上，包括对你的……”

霍谌倏地起身去厨房。

郝风觉得索然无味，他戴上帽子冲厨房喊：“老霍，我先走了。”

手机响了，他边去玄关换鞋边接：“汪哥，对，我在l市，那部同志片不是明年年初才拍？另一个主角的备选今天全在这边？我过去看什么，你当是选妃……一对一亲热戏？啃香肠吗你让我啃四个，我看欠你的人情还是继续欠着吧，以后还你，拜拜。”.

大门开了关上，带进来的一点点闷热很快被冷气吞没了，厨房没有沾染半分。

霍谌头疼的按着额角，郝风是个戏疯子，演起戏难以控制。

幸好他及时阻止，他可不想吻其他同性。

霍谌皱眉看抓着电水壶，半天没动的小孩。

失望挫败很快就转化成了无奈。

章向唯没发现旁边有人，明晃晃的走着神。

当时面对霍谌跟郝风的对手戏，他的灵魂和思维都分割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想借着郝风试霍谌，看他能不能接受同性，还能趁机观察他的肢体反应。

另一部分是难受的想甩开尾巴去阻止，要试的话，自己就可以，不需要靠别人。

两部分在发疯的对抗。

以至于他全程处于被玩坏的边缘，精神不正常的自虐，手现在还疼。

喜欢一个人太难了，他太难了.

章向唯放下电水壶，看着手指叹口气，头顶忽地响起声音：“不倒水叹什么气？”

“你怎么在这？！”章向唯见鬼一样的表情。

霍谌：“……”

章向唯往客厅瞅：“郝老师呢？”

霍谌说：“走了。”

章向唯眨了眨眼，怎么他想事情的功夫困局自己解了？

舒口气，章向唯把杯子拿过来，提起电水壶倒水：“霍老师，我觉得那个本子不好。”

霍谌侧低头看他，没言语，眉间的纹路却展开了。

章向唯咕哝：“真不好，那种题材拍了很难过审的，你要是想跟郝老师合作，可以再挑挑本子……”

唠叨完了，一点回应都没等到。

章向唯不由自主的发脾气，饱含怨气：“霍老师，你有在听吗？”

霍谌的眼底掠过几分愉悦：“在听，唯唯说的很有道理。”

章向唯立即问：“那不接了？”

霍谌勾唇：“嗯，不接。”

章向唯得到这个答案就活了过来，他又好了.

雨下了一天，晚上还在稀稀拉拉。

霍谌把周文寄的那些片子放在客厅抽屉里，找借口让小孩开抽屉帮他那东西。

于是就有了陪看电影的一幕。

章向唯每部都看过，有的看了几遍，台词都记住了，这次重温依旧很兴奋。

一部电影播完三分之一，霍谌后悔了。

人明明就坐在他旁边，触手可及，却忘了他的存在，一心扑到电影上面。

两部电影放完，霍谌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小朋友都不管他。

而且还会在电影看完的时候，扭头用一种“啊，你还在啊”的眼神看他。

以为的交流没有，一桌的零食水果也不吃，只顾着自己看自己的，眼睛都直了。

霍谌掐住鼻根捏了捏，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爱戏如命的小东西。

“你是不是困了？”

霍谌扫了扫终于肯理自己的心上人，不想说话。

章向唯说：“那你去睡吧。”

霍谌：“……”

电影插曲一响，章向唯就把头转了过去。

霍影帝委屈了。

大概是上帝看不下去的推了一下，电影剧情正精彩的时候，章向唯挪开视线看霍谌。

昏暗的光线里，一双眼睛光彩流动。

霍谌心头一跳，y了，他把抱枕放到腿上，嗓音沙哑：“唯唯？”

章向唯抿嘴笑：“霍老师，你真强。”

顿了顿，他嘴边的弧度变得羞涩，又坚定的吸口气：“我想超过你。”

霍谌眼皮一掀，慵懒的挑了挑唇：“好啊，欢迎。”

无形撩人最致命了。

章向唯心跳的巨快，他把身子转到另一边，揪住胸前的衣服想，我不会要猝死吧.

猝死这事并没有发生，章向唯缓冲了好一会，又继续看起电影。

快十一点的时候，霍谌把灯打开，欲要起身去关dv。

章向唯瞪眼：“我还想看。”

霍谌揉一下他后脑勺的头发：“很晚了，小朋友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