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不会赖着你

“如青，我找人算过，你跟悦悦的八字很合，大师说你们这是修来的福分。”

中年女人声音温和，对许如青，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她几年前开始就在圈子里物色女婿，早早就看中了许如青，只不过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许如青有要结婚的打算，前段时间听说许父在给他安排相亲对象，赶紧找人从中牵线搭桥，给他们安排了一场相亲，只不过他们的女儿是个不婚主义，打定了主意一辈子都不结婚，还比许如青大了三岁，他们一天比一天着急，但是她相亲前一天跑到国外去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结婚。

“对了，婚礼你们打算怎么办？”

“爸，妈，”坐在一旁的荣悦出了声，“你们知道我平时的工作有多忙，而且如青的爸爸现在还在修养身体，就算办了也不能出席婚礼，婚礼的事我们想暂时不办，等我的工作不那么忙了，如青爸爸身体好了之后再办。”

这个说辞是早就准备好的，许如青在旁边应和：“伯母，这件事我听悦悦的。”

荣父在旁边斜了自己女儿一眼：“既然都已经准备要结婚了，调香师的工作你就辞了吧，整天摆弄那些破香水有什么用？赶紧回来帮家里，帮如青一起处理生意上的事。”

荣父说完转头又笑着跟许如青说话：“不过悦悦说得也对，等你爸爸身体好一点再办婚礼也不迟，你们先选个好日子，哪天把结婚证先领了吧。”

“我们跟你爸爸是多年的好朋友，许家这次出了事，我们不可能袖手旁观，现在更是亲上加亲，公司的事你就放心。”

许如青举起酒杯敬酒：“多谢伯父，多谢伯母。”

“这孩子，不用说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荣母乐得合不拢嘴。

荣悦就是许如青之前联系的假结婚对象，今天晚上是许如青正式跟荣悦父母见面，协议的事只有他跟荣悦两个人清楚，荣父荣母说了不少结婚之前的安排，还有结婚之后的打算，许如青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过了今晚，荣悦不会继续被催婚，许家的危机也能解除。

而荣家这次愿意出资帮许如青，许如青也不是白白受惠，很早就拟定好了一份协议，许如青承诺给荣家的回报率，足够让荣父满意。

至于协议结婚的事，等到一年时间一到，他跟荣悦会再找个机会跟家里说，他们因为性格不合离婚。

饭局中间许如青出去了一趟，在卫生间里给林在野打了个电话，但没有人接。

等他再回到包厢，心思早就跑远了。

一顿饭吃得很慢，荣悦好几次看手表，她已经很不耐烦了，也看出来许如青早就心不在焉了，知道他也已经到了极限。

荣悦突然站起来，举着手机说实验室里有非常要紧的工作需要她回去处理，说完她就拎着包提前走了，没管包厢里气的要摔盘子的荣父。

“什么工作非要现在去处理。”

“这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吗？”

“我跟你说，赶紧把你的工作辞了。”

荣悦早就跑远了，荣母赶紧打圆场：“如青别管她，我们继续吃，悦悦从小主意就大，就是被我们惯坏了，现在老大不小了，还是我行我素。”

“悦悦是真性情，”许如青说，“而且她的香水品牌已经站稳了市场，发展空间巨大，早晚也是要上市的。”

荣父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不再冷着脸，荣母也爱听这话，用公筷笑着给许如青夹菜，话头一转：“你跟悦悦是怎么认识的？”

“朋友介绍，前段时间在聚会上见过一面。”许如青早就跟荣悦对好了这些答案，脱口而出。

“真好，上次给你们安排了相亲，真不巧悦悦出国了，没想到还有后续，这就是大师口中的缘分。”

荣悦一走，饭局提前结束了。

许如青把荣悦父母送回家之后直接回了家，摁密码的时候手指在打战，从来没觉得，开个门的时间竟然会这么久。

密码输完终于开了，许如青握着门把手的指节因为用力发白，他只是站在门口就能感觉到，林在野不在这个房子里。

他回来的路上，想象中的画面没有，林在野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东倒西歪在看电视，或者捧着果盘捏着水果往嘴里送，听到开门声扭头瞅他一眼，嘴里还含着葡萄，含含糊糊说一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许如青眼前只有漆黑的客厅，屋子里静得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走廊上的灯从门缝里漏进去，把玄关走廊照亮了一小片，明亮分割线挂在玄关柜子上。

林在野没拿钥匙，上面的钥匙跟房卡一半躺在黑暗里一半躺在光里。

没人动过它们，很安静——

下周就要走了，林在野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没准备好，虽然他能想到的，许如青都已经给他办明白了。

但他还是紧张，毕竟之前他没出过国。

白天从医院出来，他已经给何承允打电话说了辞职的事，何承允答应得很痛快。

孙军不清楚什么情况，给林在野打了个电话。林在野没说其他的，何承允在工作上的能力没话说。他来了之后，公司里制度明确，效率明显提高了不少，售后严格把关，公关能力强。

他们顶多算是为人处世方式不同而已，不是一类人，何承允看不上他的做派，所以逼着他自己辞职而已。

现在正好有了理由，电话里林在野只说他得陪着姐姐去国外治疗，孙军知道他姐姐的事，也没挽留，说等他回国之后让他回来继续干。

林在野口头上答应着，孙军要给他转点钱用，林在野没收，说自己钱够。

“不够跟我说。”

“谢谢军哥，不够我肯定跟你说。”

林在野挂了电话先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下载了一个翻译软件，先熟悉了一下功能，又下载了一个外语学习软件，最后花了999报了一个英语速成班，说是一个月就能成。

耳朵里塞着耳机，一句一句跟着上面的外教读，他自己戴着耳机听不出来，许如青一进门，就听到了几句蹩脚的发音。

林在野在专心学习，没听见许如青进来了，直到自己耳朵上的耳机被拿走。

“许如青，你摘我耳机干什么？”林在野坐起来，气鼓鼓地瞪他。

“不用跟着这个学，我可以教你。”

“你怎么不早说，我刚花了钱。”林在野摆摆手。

“不会说没关系，我会安排一个翻译，出门跟着你。”

林在野昨晚被许如青折腾得够呛，没睡好，刚刚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眼睛很红，眼底是弯曲的红血丝。

明明这双眼睛看起来没神又疲惫，此刻却神奇地能摄人心魄一样，许如青盯着他看了一秒就挪开了视线。

“怎么不在公寓那边住，钥匙也不拿。”

“那不是我家，装修的跟个冰窟窿似的，谁愿意住那边。”

“不喜欢那边的装修，我可以砸了重装，你喜欢什么样的？”许如青转了身，手上一直没闲着，一会儿摸摸床沿，一会儿碰碰水杯，看窗户没关，又走过去关了窗。

他一直没让自己停下来：“你喜欢什么样的，亮一点行吗，现代，中式，欧式，简约风还是复古一点的，颜色呢？米黄色怎么样？或者白色，家具我们可以自己去挑，暖色系，明天我有时间，半年装修，半年通风，一年后你回来，正好可以住了……”

“够了许如青……”

林在野听得脑子发麻，嗡嗡嗡的，这不像平时的许如青，他今天很奇怪，说的话也怪，忍不住了才打断他。

林在野声音不大，往下压着，好像有石头拽着往下沉：“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那里不是我家，你爱装修成什么样装修成什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你就算装修出花来，我也不想去住。”

“听明白了吗？”

许如青手摸着玻璃窗上的插销，上面的螺丝有点松了，折页角很尖锐，翘起来一块，他无名指还是不小心在上面划了一下，一阵刺痛，鲜红的血珠子突然开始往外冒，疼得他眉心直跳。

许如青没吭声，拇指摁在指腹那一小道伤口上，又把指腹上那点血抹开，但越蹭越多，手心里都有。

转身时，许如青把手揣进裤子口袋里。

许如青身上穿的还是早上他们视频时候的那身西装，没了那个凌厉霸道的气势，领带已经扯下来了，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是开的，衣领有点儿皱，好像用手也抻不开。

“听明白了，所以你想说什么？”许如青冷冷地问。

林在野不跟他对视：“三年前是我求上你，你帮了我，你说让我跟着你，用人还，当然了，钱后面我肯定也还你。”

“现在你又帮了我，你想让我怎么样都行，钱，我会慢慢攒，至于咱俩的关系。”

林在野说得口干舌燥，打开抽屉想找根烟抽，他记得抽屉里还有半包烟，现在没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许如青拿走了。

他又看了看直挺挺站在窗户边的许如青一眼，他头低着，身形挺阔，手还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边兜鼓鼓的，应该是有烟。

林在野走过去，直接伸手在许如青裤子口袋里摸了一把，真找到了半盒烟还有打火机，抽出一根叼进嘴里，给自己点着火。

许如青这回没唠叨他能不能抽烟的事，林在野抽了几口，往后靠了靠，后背贴着阳台棱，看着许如青的脸说：“我还是得说清楚才行，虽然我知道欠你的，当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着，只是咱俩这床上的关系……”

林在野突然停了，许如青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接了话：“嗯，床上关系，然后呢？”

林在野嘴里叼着烟，还在组织语言，想到底该怎么说，半天之后才开口，说出口的话含在吐出来的烟雾里，有点模糊，但很清楚。

“树要皮，人要脸，我知道我不能太不要脸了，人得有底线才行，我的底线就是，你如果有了新的打算，计划，或者……爱人，你就直接跟我说。”

他话说的很急，语速也快，又一口烟还没吐完，深吸了一下，烟又顺着嗓子眼儿往肺里倒，呛得他扶着阳台咳嗽了半天，除了眼，脸跟脖子都咳红了，侧脸没在灰白烟里。

“咳咳……你放心，我不会赖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