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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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社出来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售卖食材的商铺。
虽然说是商铺,但其实不过就是一辆载着食材的木车,蔬菜从保温用的白布下冒出来,菜叶上沾着凝固的水滴,像晶莹的宝石。商铺老板刚离开附近的晚间市集,正准备返回家中吃跨年饭。
按照往年除夕夜的记忆,灶门炭治郎买下了手打年糕、土豆、洋葱和豆腐等食材。手打年糕由商铺老板亲自打制而成,年糕余温尚存,在寒夜的冷风中冒出奶白色热气。
灶门炭治郎怀里抱着包年糕的牛皮纸,看向跟在身后的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善逸、伊之助,和我们一起回时任屋吗?”
“本大爷倒是很闲啦,荻本屋的老太婆说我今天可以随便去哪里玩,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
相比两只手撑在脑后、轻松自在的嘴平伊之助,我妻善逸显然有些犹豫:“我今天其实是偷偷从京极屋里跑出来的,离开之前京极屋之前,在帮蕨姬花魁打扫房间。如果她发现我还没有整理房间就逃走了,一定会大发雷霆……”
嘴平伊之助用胳膊肘顶了顶我妻善逸:“一不做二不休,还不如直接溜走,等到深夜在偷偷溜回去。”
我妻善逸思虑良久,认为嘴平伊之助说得很有道理.
夜色渐深,吉原游廓并未因此而变得寂静,花街上依旧灯火通明,橙红色的灯笼光芒甚至染红了灰黑色的云翳,莺歌燕舞的靡靡之音萦绕在花街上方。
时任屋华灯绽放,门前人潮涌动,平时专职回收欠款的妓夫们被临时调到门口,确保没有醉汉闹事。
清司、灶门炭治郎,再加上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以及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富冈义勇,五个人未免太过显眼。为了不被妓夫们发现,他们不得不从窗户返回二楼。
“清司先生,您可以上去吗?”灶门炭治郎打量着清司修长的手臂,犹豫道:“我把您抱上去吧?”
两层楼的高度对于身为“鬼”的清司而言,根本不在话下。但为了不被怀疑身份,清司并未拒绝灶门炭治郎的善意。
得到清司的点头应允后,灶门炭治郎一手抱着装有手打年糕的牛皮纸袋,一手环住清司肩膀,抱着他从地面上跃起。灶门炭治郎的手臂温暖有力,因为多年研习“水之呼吸”,他的步伐极为轻巧,蜻蜓点水地跳到了二楼的回廊上。
灶门炭治郎略微屈膝,松开揽着清司肩膀的手臂,又将牛皮纸袋放在一旁。
富冈义勇手中拎着柔软易碎的豆腐,他刻意放轻了跳跃的动作,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清司的房间里只有水果刀和轻便的竹制砧板,没有锅碗和炭炉。而富冈义勇既不会切菜又不擅长腌制肉类,去后院的厨房内偷锅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灶门炭治郎目送着富冈义勇离去,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富冈先生不会被厨师抓住吧?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灶门炭治郎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正蹲在那几袋食材旁边,清司回头看向灶门炭治郎,问:“炭治郎君,我们要做什么?”
在此之前,清司从未庆祝新年。
因为控制器的影响,和欧尔麦特一起生活的时光像被海水浸泡过一样,朦胧又模糊;而被黑衣组织前任boss视为继承者后,清司忙于协助管理组织事务,根本无暇娱乐。
“诶?清司先生家里过年时不会煮牛肉火锅吗?”
灶门炭治郎将竹制砧板放在矮桌上,擦干净水果刀:“清司先生来切豆腐吧,善逸和伊之助没耐心,我担心他们会把豆腐切碎。”
“谁没耐心了?小心山之王用头槌撞你,权八郎!”
“善逸把洋葱洗干净
后切成细丝,伊之助先削土豆皮,再过来帮忙腌制牛肉——”灶门炭治郎像指挥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非常娴熟地挥了挥手:“大家快一点!”
我妻善逸在另一张矮桌上切洋葱,充满刺激性的洋葱气味扑面而来,熏得眼睛疼。
我妻善逸眼睛里很快盈满泪水,一滴一滴涌出来:“洋葱太难切了……!眼睛好痛!”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却把洋葱汁蹭到了脸上。
“痛痛痛!我不切啦!!”我妻善逸红着眼眶放下手里的水果刀,用袖子揩去脸上的眼泪。
清司已经将豆腐切成两厘米见方的小块,他凑过来看了眼我妻善逸面前的砧板,笑着夸赞道:“善逸君的洋葱丝切得真好,不仅大小相似,而且每根洋葱丝都非常细。”
我妻善逸吸了吸鼻涕,眼睛里闪着明朗的光:“真的吗?”
“嗯,善逸君刀工很棒呀。”
我妻善逸捡起水果刀,脸上还淌着眼泪地笑了起来:“既然你这样夸我,我就没办法了!”他动作轻快地开始切洋葱,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在我妻善逸身旁,嘴平伊之助正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用匕首削去土豆皮。他发尾呈深蓝色的碎发总会落下来挡住眼睛,嘴平伊之助不耐烦地用手将它拨开:“头发好麻烦,迟早要把它剃掉!”
清司将切好的豆腐块放进小木碗中,擦掉了手上带有豆香味的水滴。
嘴平伊之助拨开头发的时候,土豆碎末黏在了发丝上,牢牢地挂在上面。清司看着头发之间的几颗土豆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清司从矮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红绳,走向嘴平伊之助:“头发挡住眼睛了吗?我帮你扎起来吧,伊之助君。”
清司将嘴平伊之助的短发聚拢,趁机择去了那几颗碍眼的土豆末。
嘴平伊之助的头发又短又硬,清司的手指从他的发丝间穿过,理顺了毛糙的碎发。他将头发用红绳扎起来,在脑后绑了个小小的结。
嘴平伊之助离清司非常近,嗅到了清司身上淡淡的花香。嘴平伊之助忽然抓住了清司的手腕,将清司拽到自己身旁。他像小动物一样朝清司凑过去,用力嗅了嗅他顺直的长发。
清司脊背一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妻善逸已经将所有洋葱切成细丝,他正准备端着砧板过来向清司邀功,却被嘴平伊之助吓了一跳。我妻善逸以为二人之间发生了冲突,跑上去把他们拉开:“你干嘛啊伊之助!”
嘴平伊之助松开清司的手腕,嘟嘟囔囔地说:“是花的味道。”
“什么?”
“春天野花盛开的原野、夏天树上的苹果花、秋天的石榴树、冬天埋在地下的花种。就是这个味道。”
灶门炭治郎正半跪在不远处腌牛肉,他没有听清三个人的谈话:“你们在说什么?伊之助,土豆削完了吗?帮我把刚才买的那一小袋粗盐拎过来。”
嘴平伊之助匆匆站起身,提着粗盐走向灶门炭治郎。
“我手上沾满了淀粉,伊之助过来帮忙加盐吧。就……一勺好了,把一勺盐倒进碗里。”
“一勺?简单!”
嘴平伊之助自信满满地打开装粗盐的布口袋,顺手抽出一支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粗盐倒进裹着淀粉的生牛肉中。嘴平伊之助的动作过□□速,因此就连灶门炭治郎,都没看清他究竟拿了个多大的勺子。
嘴平伊之助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巨大的汤勺,容量是普通汤匙的四五倍。因此当他将粗盐倒进碗中,白色的盐晶颗粒淹没了裹在水淀粉里的牛肉片。
清司&灶门炭治郎:“……”
就在灶门炭治郎焦头烂额地倒掉粗盐时,楼下传出了一阵狗叫声。
“难道是厨房门
口的小黄吗?”灶门炭治郎担忧地抬起头:“但小黄是一只非常乖的秋田犬,就算被陌生人踢了都不会叫,厨师先生还经常抱怨它没办法看门呢……”
“呀!——有狗冲进来了!”
“这不是厨房的小黄吗?它怎么会跑进这里?”
一楼乱做一团,游女和客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哎呀!”时任屋屋主尖叫一声,连声责骂道:“你这家伙怎么把狗放进来了?!真笨!快点把它给我赶出去!”
“鬼”的听觉异常敏锐,在一片混乱中,清司听见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富冈义勇捧着一个铁锅朝房间跑过来,他脚步极快,羽织被提起来挡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极为镇定。富冈义勇“唰”一声拉开格子门,表情平静地走进来。
清司伸手锁上格子门:“怎么了,义勇君?”
富冈义勇将食指抵在嘴唇上摇了摇头,示意清司不要说话。他小心地将铁锅放在地上,锅中放着三脚架、用布包裹的无烟碳,以及几只瓷碗。
在富冈义勇身后的走廊上,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
厨房年轻的学徒气急败坏,大声喊道:“偷锅贼出来!看我不打死你,臭小子!”
“你确定看到那个偷锅的人跑到这里来了吗?孩子们都在楼下,二楼只有清桃花魁在……”这是时任屋屋主的嗓音。
清司听见了拉开格子门的声音,学徒和屋主正一间房一间房地搜查,寻找偷走铁锅的窃贼。
清司朝身后的富冈义勇等人挥了挥手:“快点把东西收起来——躲进壁橱里!”
清司动作快速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灶门炭治郎的和服,只留下一件纯白的里衣。他又扯下自己头上的木簪,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
清司凝视着门外的影子,屋主和学徒站在门外低语半晌,动作小心地敲了敲门:“清桃花魁,睡了吗?”
清司故意在房间内绕行半圈,然后才走到门边,从门缝中探出半张脸:“怎么了,屋主?我已经准备睡觉了。”
“哎呀,怎么能让你来开门呢?小炭子去哪里了?”
“我刚好有空,就自己过来开门了。小炭子正在里面的隔间折衣服呢,您别责怪她。”清司将门拉开了一点,目光从学徒和屋主脸上似有似无地扫过去:“屋主有事吗?两位进来坐坐吧?”
“哎,没事,只是这孩子说有人偷了厨房一口锅,我陪他过来看看。您要睡觉啦?那就快些休息吧,我不打扰了。”屋主笑意盈盈,朝清司点了点头。
“锅被偷了?”清司关切地皱起眉,看向那名十八九岁的学徒:“辛苦了,希望能早点找到小偷,追回失窃物品。”
学徒早已看着他失了神,直到听见这句话,才猛地回过神来。他霎时面红耳赤,说话都磕磕巴巴了:“我、我吗?谢谢您的关、关心!”.
灶门炭治郎将食材整整齐齐地放入锅中,不易煮熟的白菜梗垫在锅底、易碎的豆腐则摆到最顶上。
他向锅里倒入井水和调味酱,接着用三脚架和木炭搭起一个简易的火炉,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无烟炭。赤红色的火焰很快燃烧起来,煮沸了锅里冰凉的井水,传出沸腾的咕嘟声。
为了散去味道,他们打开窗户,让热腾腾的蒸汽飘散出去。
灶门炭治郎自然而然地担起了下肉的重任,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则握着筷子,紧盯着锅中浮动的肉片和鸡肉丸,分毫不让。
我妻善逸大声控诉:“伊之助故意把我的筷子撞开!!好狡猾!”
嘴平伊之助将冒着热气的牛肉夹进碗中:“这就是丛林的法则,明白吗笨蛋!还不向山之王大人行礼!”
灶门炭治郎生气地用竹筷
敲了敲两个人:“不要再抢了——清司先生还没有吃呢!”
我妻善逸扫了清司一眼,默不作声地夹起一片牛肉放进他的碗中;嘴平伊之助也停下筷子,端起碗将米饭倒进嘴里。
清司对吃东西避之不及,连连摆手:“不用管我,你们吃吧!”
“清司先生不必让着我们!”灶门炭治郎认真地摇摇头,将鸡肉丸夹给清司。
清司:“……”
请你不要那么善良,炭治郎君。
对于人类的食物,清司提不起丝毫兴趣,包括已经煮熟的肉类。他已经数日不曾进食,“鬼”的细胞正在不断地对他叫嚣,渴望着人类的血肉。
因此,他只吃了几口后,就偷偷放下了碗筷。
玄关旁边摆着剩余的手打年糕,灶门炭治郎打算将它串起来放在火上烤制,做成外脆内软的烤年糕。清司把年糕一块块穿在竹签上,将年糕伸向半熄的火堆。
富冈义勇正夹起一块煮萝卜,他见清司一直蹲在余火旁烤年糕,走到他身边。
夜深后气温下降了不少,玄关远离熊熊燃烧的火炉,空气寒意刺骨,把富冈义勇激得一抖。
富冈义勇在清司身边盘腿坐下,他用肩膀将清司挤开,一言不发地伸手摸了摸清司的手背。“鬼”的体温通常远低于正常人类,尽管清司的体温略高于其他“鬼”,但却还是比人类低了不少。
“把年糕放下,坐回去。”
清司听见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愣住了:“你说什么?”
富冈义勇依旧不言不语,安静地夺走了清司手中的竹签。
富冈义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哽了半天,思虑再三后才终于挤出一句:“别烤了,你会把年糕烤焦的。”
“烤焦?”清司迷茫地看向白白胖胖的年糕:“我不觉得它被烤焦了,明明很正常啊。”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悠远的钟声,神社中的敲钟人又一次撞响了铜钟,声音像波纹一样由远及近,回荡在吉原上方。
钟声响了十二次,宣布时间已经迈入大正五年。
灶门炭治郎抬起头,看向外面不知何时飘起的细雪:“新年啦!”
我妻善逸大声鼓掌:“噢噢噢!新年快乐!!”
“好吵!耳朵要聋啦!”嘴平伊之助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声抱怨道。
清司看着吵吵嚷嚷的灶门炭治郎三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尽管“鬼”的皮肤无法感知温度、玄关又离火炉非常遥远,但他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一阵温柔的暖意。
〖原来庆祝新年是这样的感受啊。〗
富冈义勇也凝视着窗外的飞雪,像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和鬼杀队的成员一起度过除夕夜。”
“你们难道从来没有举行过庆祝年会吗?”
“有,不过他们没邀请我。”
“……虽然这样说很伤人,但还是请您多关注和同事之间的关系,不要被他们讨厌了。”
“我没有被讨厌。”
“……”
*
午夜过后,富冈义勇三人先行离开了,清司和灶门炭治郎开始清理房间,扫除在房间内烹煮火锅的罪证。
灶门炭治郎拉开格子门,轻声对清司说道:
“清司先生,我先把锅还回去您把刀收起来,等一下我回来取。”
灶门炭治郎探头看向格子门外,确定外面空无一人后,拎着余温尚存的铁锅跑了出去。
清司收起散落的刀具、碗筷和汤匙,等待着灶门炭治郎返回。
清司把所有刀摆放整齐,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坐在窗棱上的人影。清司朝对方看过去,看见了一袭刺绣精美的披风。
鬼舞辻无惨坐在窗棱上,傲慢地架着二郎腿。
他的披风被风雪扬起,一张阴沉却俊美的面容沉浸在月光中,面色惨白,嘴角锋利的犬齿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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